丹心 第12章 （三）故人

回忆完刚入**门时长长的一段过往，肃肃着实累了，加上魂魄刚回归肉身，更是疲惫不堪，便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魔帝便向端木北告辞，带着野火回了魔界，肃肃就这样暂时被留在了**门，侍女棠梨也跟着随身侍候。

考虑到这是魔界帝姬第一次来**门，怕她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端木北让四方派专人好生照看，万不可怠慢了。可霸天剑门并没有魔界的门徒，四方思来想去，考虑到天啸殿下的真身是凤凰，百鸟之王，便叫来了八极，让他随时听派天啸殿下的吩咐，做点跑腿、传话、引路的活儿。

“小的叫八极，真身是玄鸟，是霸天剑门的学徒，见过天啸殿下。”八极恭敬的给肃肃行礼，他是个不到两千岁的小妖，按照仙者的标准，也就勉强是个小仙童。这就是四方考虑的周到之处了，虽然天啸殿下是魔凤凰，毕竟也是凤凰，天生有统摄百鸟的能力，让八极这个鸟妖来侍候，自是名正言顺，交流起来也更便利些。

“真的，你是玄鸟族的？”肃肃想到前世，升起一丝亲切之感，问道：“你怎么会在凌云峰做事？我听说妖族前来学艺的都是有些品级的，至少得相当于仙人以上的级别，你这么小，他们如何会收你？”

“回殿下，小的是神尊捡回来的，我天生妖力弱，常常被大妖欺负，一千年前，有一次神尊去玄鸟族领地，正好碰到我被虎族的几个贵族少爷打骂，顺手救了我，带我回了仙界，还留我在凌云峰做事，学些本领。要不是神尊，小的早死了。”

“原来如此。”肃肃心想，端木北去玄鸟族领地干什么？他虽心善，但也不会随便捡个人回仙界，为何会对这只小玄鸟另眼相看，难道是因为自己之前是玄鸟的缘故？不会吧，自己骗了他的身，伤了他的心，差点儿毁了他的金丹，他还会对自己念念不忘吗？真是有些自作多情了。肃肃自嘲的笑笑，又问道：“神尊去玄鸟族干什么，你可知道？他常常去妖界吗？”

“这个小的不知，只是听前辈们说神尊隔个几百年就要去妖界一次，至于为什么，就不是小的能打听的了。”

“哦。”对方是玄鸟，一定知道一些妖族和玄鸟族的时期，于是肃肃支开了棠梨，继续问他：“听说你们玄鸟族很善于制药，出了很多丹药大师，是不是？”

八极听了很是与有荣焉，笑道：“哎呀，都传到魔界帝姬耳朵里了，不过真是惭愧，那是近一万年前的事情了，这些年，再也没出过像苍耳大师一样的高级药师了。我年纪小，没见过苍耳大师的风采，听老人说，当年苍耳大师在的时候，是妖皇的御用药师，威名赫赫，整个族群都因此受益呢。”

肃肃忍着内心的激动，尽量平静的问道：“那个叫苍耳的大师，我也有所耳闻，你可知他现在在哪里？可，可否还活着……”

“应该还在世吧……”八极皱起眉头想了想道：“可惜啊，据说是在第二次妖仙大战中杀了太多仙人，取了人家的金丹制药，大战结束后被俘，很多仙人要处死他，是端木神尊力排众议保了下来，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被永世关押在汤谷和大泽之间的山坳里，很多年没有人能见过了。”

还活着！养父竟然还活着！肃肃差点喜极而泣。她知道苍耳在对待仙人的态度上和妖皇如出一辙，还杀了不少仙人取丹制药，以为不会有善终，没想到端木北竟然把他保了下来。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八极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魔界帝姬对他们族里的药师这样感兴趣，以为是想求取丹药的缘故，便道：“帝姬恐怕白欢喜一场了，这都一万年了，没人能再见过苍耳大师一面，您要是想求取丹药，不如去玄丹阁，或者我们本门的花神君，水平都是一流的。”

看他误会了，肃肃也没有过多解释，问道：“四方叫你来的？可是说了神尊有什么安排？”

“四方大人说帝姬要小住凌云峰，让小的带帝姬在**门转转，欣赏几处独有的景致，另外，仙门也自有忌讳，有的地方外人是不能乱闯的，小的自会一一告知帝姬，还请帝姬见谅。”

八极并不知道帝姬留在凌云峰的真正原因，离魂一事太过重大，如果外传，很可能引起有心人的利用，所以，魔帝以帝姬从未到过仙界，喜爱仙界美景作为留下的理由，真正的原因除了端木北、宫逐光、四方三人，再无人知晓。

接下来的几天，肃肃并没有见到端木北一面，而是跟着八极，带着棠梨将**门上下逛了个遍。其实，何须别人带路，前世她在这里呆了两百多年，哪里没去过，只不过要假装第一次来，故意做出一些惊讶、欣赏、羡慕的表情罢了。

他们去了蔽月峰上的白露台，这里依旧有仙人在比剑；还去了天虞峰的白原丘，双血草仍旧在这里生长，还看到做错了事被罚的仙人龇牙咧嘴的拔草；路过了藏书阁，虽然因为是“外人”无法进入，肃肃依旧想起来曾经和欧阳姐姐在这里讨论丹方的情景。

当然，他们逛得更多的，还是凌云峰。

凌云峰是霸天剑门的主峰，山峦叠翠，灵气蓬勃，最特别的是，凌云峰半个山峰种的全是竹子，一万年前就这样，一万年后灵竹仍旧坚韧挺拔。峰顶的含元殿是主殿，前殿议事，后面则是历代门主的住所。

魔界帝姬留在凌云峰的事情决定后，四方就将天啸殿下的住所从普通的客房挪到了更为安全的含元殿的后面，专门找了一个有流水、温泉、鲜花、红枫的雅致院落，供帝姬休息。

其实肃肃更愿意住她原来在含元殿的院子，叫“卧竹院”，那是一个房间全部都是竹子做的院落，一进去全是竹叶的清香，就连床、桌子、柜子、乃至茶杯都是竹子做的，极具野趣。这可是她得到当时的端木仙君的首肯后，不辞辛苦的砍了山上的灵竹，一点点搭建起来的，前后废了半年功夫，也不知道现在便宜了谁。

路过那个原本该是“卧竹院”的地方，肃肃却发现整个院子被一个巨大的结界掩盖了，结界上流动的五彩灵光预示它的级别很高，不是主人不得进入。含元殿外面的防御结界就足够强悍的了，在它的内部又设一个结界保护一个院子，这是要干啥？

看天啸殿下直愣愣的看着这个结界，八极以为她对此很感兴趣，便道：“殿下，这个院子的结界是神尊亲自布下，除了神尊本人，没人能够进去。”

“为什么？藏了什么宝贝吗？你进去看过没有？里面有什么啊？”肃肃不知道端木北封印自己的院子做什么，怀念？警醒？还是感慨逝人？

“小的来含元殿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听四方大人说都封印一万年了，从未进去过，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不过我有一次曾看过神尊大人进去过，一呆就是一天呢。”八极恭敬的回答。

当着八极和棠梨的面，肃肃自是不好再说什么，可等到夜晚，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偷偷溜了出来，来到了“卧竹院”的结界外。仔细研究之后，她有种要抓狂的感觉，端木北那厮，费了那么多灵力给一个院子设置那么高级别的法阵干什么？

她前世虽对符咒阵法是有些研究，可远远比不上端木北，这个阵法她只能看懂一半，更别提解开，或者提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去了。

“奶奶的，不就睡了一万年而已，怎么连自己屋都进不去！端木北，我就是和你天生相克！”肃肃愤愤不已，瞪着这个结界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嘴里数落端木北至少一万次。可她既不想暴露自己，又不想再和端木北那厮有什么瓜葛，只能过过嘴瘾罢了。

可最后，她还是气不过，抱着做完坏事就溜的心态，她临走时狠狠的踢了一脚那个结界。按说，触动阵法，应该反弹回来的，却没想到这一脚竟然踢空了，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脚宛若无物的伸入了结界……

她竟然能进去！

肃肃跟做贼似的快速看了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她又把手伸进了结界，依旧任何反应都没有……思考1秒钟都不到，她便干脆利落的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从外面看，整个结界依旧流光溢彩，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就是端木北本人进入一般。

进入之后，肃肃却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和激动，反而有些后悔。

这里的一桌一椅，一杯一壶，即便保存得再好，都不会是自己的了，故地重游，反而平添伤感。

匆匆撇了撇，她便准备离开，万一被人发现了，她要如何解释自己能顺利进入一个神尊设下的结界？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就在她将要离去转身的一刹那，身后的柜子砰的一声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撞开了，那东西发出嗡嗡的颤动之声，就停在她的身后。

肃肃以为是端木北设下的什么阵法，紧张的回头，发现竟然是一柄白色的灵剑，正悬浮在半空中，那嗡嗡的声音就是剑身颤动的声音。

“你，是翔天？”看了一会儿，肃肃突然觉得这剑很熟悉，试探着问道。

那剑发现主人认出了自己，高兴的在屋子里飞了三圈，才又稳稳的停在了她手边。这事儿肃肃反倒有些不明白了，按说自己上一世神魂回归本体，魄魂灰飞烟灭，现在的自己是一个全新的灵魂，剑灵应该认不出自己才对，可这剑为什么能……

“对不起啊，以前那么不待见你，现在的**门，知道我回来了的，也只有你了。”肃肃摸摸剑身，发现原本该是紫色的剑身竟然变成了白色，也不知道它经历了什么，灵剑也很享受她的抚摸，微微颤动了一下。

肃肃看了看它撞开的柜子，发现上面竟然还有一个小型的养护阵法，是专门给剑灵滋养灵气用的。

“他竟然将你藏在这里。”肃肃不明白为什么端木北会将自己的剑保存起来，更不明白为什么要对一个竹屋设置结界，不过她很快就没有机会思考这些了，她感到了一股强大熟悉的灵压朝这边碾压了过来，心下一惊：“不好，是端木北。”

肃肃立刻就明白了端木北赶过来的缘由。

刚才她进屋子虽没有触动结界，但是灵剑自己跑了出来，触动了滋养灵剑的阵法，而端木北作为设下阵法的人自然就立刻就感知到了。

肃肃不顾灵剑还在上下扭动“求抚摸”、“求抱抱”的意愿，飞快将它摁回柜子里，半秒钟内就出了竹屋。而几乎是踏出结界的同时，端木北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万幸，他没看见我进去过！”肃肃不留痕迹的往外面挪了一步，做出远离结界的模样。虽然脸上面无表情的端着，内心却已经是纷乱复杂到了极点。想了想哥哥面见下属时的状态，肃肃勉强压下那股胆战心惊，拿出一个魔界帝姬该有的款，矜持的缓缓说道：“见过端木神尊！”

“这么晚了，帝姬在此，难道是专门出来看夜景的？”端木北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又不动声色的检查了结界，并没有任何损坏。难道是刚才是自己的错觉？端木北心道。

“当然，凌云峰的夜景很美，和我们魔界的风光大不相同，一时入迷。”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了几句，肃肃感觉编不下去了，最重要的是，她觉得自己现在还无法以平常心直面这个人，真是，一刻也不想在他面前多呆。

“神尊莫怪，我这就回去。”

“帝姬请留步。”刚转身要走，端木北却说了这么一句话。

肃肃心里一抽，难道他发现了？她不敢回头，背对着他问道：“神尊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门有些去处，是设下结界和屏障阵法的，相信八极也对你提过。调理你的病症需要一段时间，既然帝姬还要在**门住上些时日，**门的规矩本尊希望帝姬你能够遵守才是。”

看了一眼院子的结界，端木北继续说道：“有的阵法反噬性很强，如果帝姬因为好奇而伤到了，或者又离魂了，到时候要本尊如何跟魔帝解释呢？你说是吗？”

肃肃有些受不了他用陌生人的口气跟自己说话，心中酸涩不已，但是此生他们两个只可能是路人，保持现在这种距离是最好的。勉强压下心中的抽痛，肃肃生硬的回了句：“是，多谢神尊提醒。”

待帝姬走后，端木北又检查了“卧竹院”的阵法，发现没有任何破损的地方，以为刚刚只是自己的错觉，便没再追究此事。

之后几天，肃肃都没有出门，呆呆的坐在廊下看着下面沉浮不断的云海，也不说话，也不理人。棠梨不明白殿下为什么突然兴致就低沉了下来，想了很多办法逗她开心，肃肃被她缠得没法，最后只能答应她去看看那个现在很出名的“花海迷宫”。

“花海迷宫”在轩辕峰南面，是宫逐光废了老大力气，从妖界移植过来的灵花。此灵花花茎极高，比一个成年男子还高三尺，花瓣硕大，色彩鲜艳，叶片肥厚浓密，最奇妙的是，它的味道在每个人心里都是不一样的。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一朵花，有的人闻出类似蜂蜜的味道，有的人闻着像人间的玫瑰，有的人则闻着像清爽的薄荷，有的人则闻出了淡淡的苦涩。此花可以根据人的喜好和心境的不同而变化，也许你前一天闻着还芬香扑鼻，今天闻着就酸涩苦臭了。

又因为它很高，所以，宫逐光栽种的时候特意按照迷宫的路线，待花长成后就成了一座硕大的天然迷宫。感兴趣的可以进迷宫里走一走，看能否找到出口，如果找不到则御剑升空返回即可。所以，很受年轻仙人的喜欢。

肃肃以前是妖界中人，当然见过此花，可能把这花种成这般规模，这般模样，只有财大气粗的仙界能做到了。这花也算是“故人”，她难得起了些兴致，吩咐八极和棠梨道：“我们一人选一个入口，看谁能最先出来，如何？要是你们赢了我，我就送他一个小法宝。”

帝姬的好东西已经被魔帝送得堆都堆不下，随便出手就是极品，八极和棠梨自然称是。

肃肃一进入花海，就闻到了一股竹叶的清香，那是含元殿的味道，也是自己前世回妖界后直到死都最怀念的味道，所以灵花如实反映出来了。

闻着这个味道，心情都好了很多。

可是，肃肃一个人在迷宫里走来走去，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她觉得自己的智商自从醒来就有些下降，她发誓，要是换做以前的她定能很快找到出口的。

再一次走进一条死胡同，肃肃彻底放弃了。她不善于使仙剑，自然也不会御剑升空离开这里，她想了想自己手头的灵器，其中有一条哥哥送给她的飞舟可以用。

那飞舟完全是代步的工具，速度不快，但是防御型法阵镶嵌了一大堆，离开这里绰绰有余。就在她从储物袋里翻出小舟，正准备注入灵力激活它的时候，她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对话声，竟然是端木北和广灵门门主江寄云！这灵花的叶子宽大浓密，完全可以起到遮挡视线的缘故，但是无法隔绝声音，又因为双方只隔了一层花墙，所以听得特别清楚。

只听那江寄云一直在说什么“最近身体可好？”、“何时可到广灵门做客，长老很想念你。”、“妖族那边的动静如何？”等话。而端木北答得简单，大多是一两个字。

肃肃的第一反应是，他们两个人到这里来幽会了。可是立刻又否定了，“不会的，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但是心里却有个声音对自己说：“怎么不可能，你不是曾亲眼见过二人对月弹琴，他们兴趣相投；端木北的乐理老师是江寄云的师傅，可谓青梅竹马；而且两人都善音律，有共同语言，两人一个神尊，一个门主，门当户对；最重要的，他们都是仙人，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要不是自己，他们两个早就结成道侣了吧？”肃肃心中叹了口气，果然情之一事，不是自己能强求的，看看自己，霸王硬上弓的后果就是被老天爷惩罚得那么惨。

往事不堪回首，肃肃也没有听人私话的爱好，她刚准备转身换个地方放出灵舟，就听见江寄云突然拔高了声音：“端木北，1万年了，你竟然还不能忘记她吗？”

“忘记谁？”肃肃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端木北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清醒一点！她已经转世轮回了，就算你找到她又有什么意义？听说你还多次犯险前去幽冥界，你疯了么！即便是神尊之体也不能如此任性妄为，你不要命了？”

“于你无关。”

“我——”江寄云眼眶泛红：“我关心你啊，我爱了你几万年，难道还比不过她跟你的几百年吗！那只玄鸟已经死了，死了！你怎么就认清不了这个事实呢？”

“江寄云，你约我到这里来就是说这个的？如果是这样，我上次就很清楚的告诉过你，我们没有可能。”端木北不再理会她，祭出“灭空”就要走。

肃肃被这对话惊住了，端木没有忘记自己，他竟然在找自己的灵魂转世？太不可思议了，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么，这么蠢的人！

世有五界，无论是仙是人，是魔是妖，死后魂魄只要没有意外都会沉入幽冥界，过量德河，住枉死城，进轮回井，忘记一切前尘，重新转世，是人还是仙，是鸟兽还是虫鱼，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这也就是自己的原身魄魂和神魂分离的问题，自己的神魂回归本体，才能带着前世的记忆重活一世。如果是其他人的正常情况，1万年啊，要是投胎个凡人或者普通的灵兽什么的，不知道轮回转世多少轮了，即便他找到了，也不是那一世的自己了。他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却做了如此可笑的事情，你个傻子！

肃肃心绪动荡太厉害了，没注意收敛自己的气息，江寄云立马就发现了灵花后面有人！她本就不是个好性子，再次被心上人拒绝有些恼羞成怒，竟然亮出自己的相生灵器——玉堂琵琶，轻轻一拨，一道凌厉的兵刃之气立刻朝着肃肃扑面而来。

可惜，肃肃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谁都能踩一脚的小玄鸟了，她现在即有魔帝一脉的强大血脉，灵力天然强大，更别提前世她学过那么多符咒，即便没有灵剑或者灵器在身，她也随手画了个反噬符，将这杀戮之气轻松反驳了回去。可怜的灵花如此娇弱，怎么能抵挡住一个神君，一个魔界帝姬的斗法，这面花墙瞬间化为了点点灵光消失不见。两边也清楚的看到了对方。

“怎么是你？”江寄云当然认得这魔界帝姬，刚才的话她说得着实有些卑微，被谁听去都会恼羞成怒，她轻蔑一笑道：“原来堂堂魔界帝姬，竟然也喜欢行偷听之事？这就是你魔界的规矩？”

要是以前那只小玄鸟，肃肃让人含沙射影的说两句也就算了，毕竟自己虽然无意，但是偷听是真，可她现在的身份是天啸殿下，当然得维护她哥和魔界的名声，便出口反驳道：“明明是你自己声音大，让人听了去！怎么，本帝姬做客**门，宫宗主可是说了，让我随便逛的，这里人人都来得，我恰好走到这个死胡同，听了你们说话，还怪我咯？你既然要说悄悄话，怎么不挂个牌子，上面写个非礼勿听，岂不是更好？”

江寄云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引得她说了长长一段，更加气恼：“你这无知小辈，我敬你是魔帝妹妹才叫你一声帝姬，本尊好歹是广灵门宗主，你如此跟我说话，还不速速道歉！”

“道歉？我看，你得跟旁边的神尊道歉才是，人家不愿意理你，你还三番五次倒贴上去，不知羞！”肃肃的嘴皮子一向利索，看见那江寄云听了更是气得脸色发白，十分满意自己依旧不减的损人功力。

她这话一出，端木北就知道不好，江寄云这人最好面子，如此被一个小辈**裸撕破脸皮，哪里还忍得下去，哪里还管什么身份不身份。果然，只见江寄云二气得脸色发白，一道比刚才杀气更重的琴音直冲冲的朝肃肃劈了下来。

经过刚才的交手，肃肃知道自己和这江寄云的灵力不相上下，甚至还隐隐压对方一头，根本不惧怕她，想到刚才她说自己“死了死了”的，也是来气，便一手凌空画符，一道防御符瞬间产生，轻松裆下了这一击，同时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软鞭，朝着江寄云就是反手一鞭。

这鞭子看似普通，却是魔帝送给妹妹的法宝，全力挥出的一鞭，可抵得上一个神君全力一剑一半以上的力量，威力不可小觑。江寄云没想到这帝姬竟然如此厉害，一时竟然慌了神。要是真抽在身上，死倒是不至于，可也得受点儿伤。

可是，这鞭子却被端木北一把抓住了！即便他是神尊，徒手抓住鞭稍也是被磨得隐隐出了血。

“神尊，你！”江寄云看得最清楚，她心想，虽然神尊拒绝了她，内心还是有她的，要不为什么会为她挡住了鞭子？不得不说，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其实端木北只是不想事态继续扩大而已。

肃肃却是被他的举动气得有些失了常，竟然以上一世后来的称呼喊了出来：“端木北，你竟然帮着她！”

端木北却似乎没听到似的，喃喃道：“凌空画符，凌空画符！”

他回想了一下她刚才的笔势，厉声问道：“这防御符，这凌空画符的笔法，是谁教你的？”

坏了！肃肃心道。刚才一时情急，没多想，使出了前世端木北教她的一个防御符咒，这可是端木自创的！

况且凌空画符也不是人人都会，自己现在就是刚醒来的一个帝姬，珍稀法宝可以有，各种法器也可以有，就是这个不应该是自己会的。

不过，跟肃肃斗嘴皮子，端木北从来就没赢过。

肃肃眼睛转了转，立马又理直气壮起来：我现在是天啸殿下，魔界的帝姬。容貌、声音、乃至灵魂，都与之前不同，即便你是神尊，也是区分不出来的。这般想着，说起话来底气也足了许多：“怎么，你们仙界的术法，我魔界中人就不能学吗？凌空画符，多大的事儿，我哥教我的，我学了几次就会了，咋的了，还要跟神尊你报备吗？”

端木北松开了鞭稍，也并未因她这咄咄逼人的口气而气恼，反而觉得亲切，这个帝姬，有时候真的很像那人。

“帝姬莫恼，只是看着你使用符咒的方式，很像一个故人，失礼了。”这话说得平静，可端木北心中却暗暗自嘲：端木北，你是魔怔了吗？肃肃怎么可能是帝姬？帝姬生而一万五千年，肃肃当时才五千岁的年纪，她比肃肃大许多，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天下符咒何其多，有相同相似不是奇怪的事。

“江宗主，这只是个误会，我相信殿下只是偶然路过，还请看在帝姬是我**门贵客的份上，今天就此揭过如何？”端木北对还想上前一战的江寄云说道。

“可是，可是神尊，她！”江寄云还想说什么，端木北却不再理她，走到肃肃身边道：“天啸殿下，请随我回凌云峰。”

肃肃虽然很不想和他走在一起，但是有个虎视眈眈的江寄云，要是她真的下狠手，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过来，便只能点头同意了。

端木北并没有御剑，而是带着她很快走出了花海。两人各怀心事，也未说话，直到踏上凌云峰的山道，肃肃才发现自己还拿着鞭子，刚想收起来，却发现鞭稍竟然沾有血迹。她心里一紧，连忙去看端木北的手，果然，刚才给磨伤了！

她有些不是滋味，翻了翻储物袋，找出一瓶“生肌膏”，喊住了前面的端木北道：“端木神尊，请等等。”

端木北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肃肃咬了咬嘴唇，走上前去，将瓶子放在他那没受伤的手里道：“刚才是我的不对，伤着你了，对不起，这个很好用，明日便能好大半。”

端木北拔开瓶盖闻了闻：“生肌膏？”

“嗯。”肃肃点头，这虽是她自己做的，但是生肌膏是常用伤药，应该不会让他起疑。

“我没事，可是你要知道，仙界现在反对妖、魔二界之人到仙界修习法术的大有人在，广灵门虽然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主动为难，但是其实是持中立态度，以后万不可如此莽撞行事。”端木北说完话便继续领路。

肃肃低下头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雪白的银发，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眶好热，这样的话前世他也说过多回，让自己不要惹那个姓周的宗子，可是自己就是不听，热血上头就办错了事，结果害得他总是受伤。

自己，还真是，和他相克。你看，他们两个一见面，就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