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照季止就走了,像个拔啥无情的渣男,徒留李小年一个人傻傻站在原地,手臂上好像还残留着对方留下过高的体温。
大黄一看讨厌鬼走了,马不停蹄过来讨好地蹭了蹭李小年的腿,完全看不出来咬季止裤腿的时候有多凶悍。
李小年低下身子,装样要打狗,大黄不躲不闪,咧着张狗脸。
李小年最后还是没能狠下心来,指节微微弯曲,敲了敲大黄的脑袋,骂了句:“惹祸了,我可不来救你。”
说完李小年就准备晚饭去了,大黄屁颠屁颠跟在李小年身后,李小年这边切着菜,大黄躲在底下吃扔下来的菜帮子。
晚饭简单得很,可以说季止来这到这以后就没有吃过什么菜超过三盘的餐。季止一手端着饭,另一只手拿着筷子,已经不对吃食抱有要求了。
酸菜第一个pass,剩下的是盘小青菜,季止尝了尝,今天的有点苦。
李小年埋头苦干,季止觉得还能抢救一下拿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桌子。李小年茫然抬头,嘴边还有没擦干净的米粒:“怎……怎么?”
“有火腿肠吗?”
李小年看了眼季止碗里就没有下去过的饭,一时间福至心灵:“吃不惯啊?”
旁边的狗听到了饭盆子吃到飞起,不仅吃完了,还舔干净叼着饭盆跑到季止脚底下蹲坐着。
季止一脚给狗的饭盆踢飞老远:“没事,吃吧。”
大黄嗷呜一声就追着饭盆跑了,李小年目瞪口呆地看着季止的举动,半天说不出话来。
季止吃到一半发现对方一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本来就吃不下的饭现在更吃不下了:“怎么了?”
李小年批评指责的话都已经到了嗓子眼还是咽了下去,反正也住不了多久,没必要闹矛盾。想通这一点以后,李小年闷闷道:“没事。”
季止察觉到对方在敷衍自己,几口把饭扒拉下去,速战速决,早吃完早解放。
吃完以后,季止也不走,坐在凳子上一声托着脸另一只手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目光有神地看着李小年。
李小年把碗放下道:“怎么了?”
季止幽幽:“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
季止等了一会儿见李小年还是没有张嘴的打算,起身做做样子打算走,屁股刚一抬起。
李小年讷讷道:“你下回能不能不踢狗盆?”
季止没想到人家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回头看了眼大黄,大黄站在不远处叼着狗盆对自己怒目圆视,龇牙咧嘴好像自己抢了它媳妇。
“大黄就这一个盆,你给他踢走……”剩下的李小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会难过?会伤心?
“行。”像是知道李小年后半句想说什么,也有可能是不耐烦了,季止应得很痛快。
李小年也还不好再说什么:“你吃完了吗?吃完了就回屋吧,待会儿可能又要下雨了。”
季止那能听不出来对方明里暗里撵着他走,两条大长腿一迈也不回屋,随便拿了块没用上的木头,小锤子小刻刀稍微摆弄一下,不多时是一个可爱的小骨头出现在季止手里。
李小年一直注意着季止的一举一动,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其实心里就有点后悔,担心对方生气。
眼下瞧着季止没生气,还变出一个小骨头,李小年眼睛亮了亮,发自内心夸赞:“你手艺真好。”
季止上下掂了掂自己的大作,骨头在宽大的手掌中央一上一下的:“我外婆木鱼都是我给她雕的。”
说完朝着大黄的方向走去,大黄警惕地把碗往后藏了藏。
季止扯了扯嘴角,蹲下身子往大黄面前丢了个物件,赫然就是那木头骨头。
大黄抬起脑袋,看了眼季止。季止笑了,这狗还挺有灵性。
“给你的,赔罪礼。”小狗听不懂什么是赔罪礼,但是听懂了什么是给他的。
大黄看看骨头看看碗,看看主人看看狗。老大不小一条狗,此时却又几分小孩一般的无措,像是过年亲戚给塞红包,想要还硬要装着往回推推,眼里的纠结快要溢出来了。
季止脑中闪过个念头,果然是狗随主人,主人畏畏缩缩狗也是,好东西拿手里烫手。
季止学着刚刚诈李小年那样捡起骨头装作要走,大黄嗷呜一声急了,再次咬住了季止的裤腿。
季止蹲下身子抬起手,在大黄和李小年堪称惊恐的目光下,恶狠狠地,摸了把狗头:“烦不烦?咬烂了你赔是吧?”
大黄那颗狗脑袋在季止掌心底下微微发颤,过了一会儿季止感觉到裤腿一送,大黄撒腿把自己的饭碗叼来往季止跟前一丢。
季止:丢碗的坏习惯看来也是随主人的。
大黄眼睛亮亮地看着季止,把碗又往季止跟前拱了拱。
季止木着脸:“谢谢,我吃饱了。”
李小年看不下去了,出来替大黄发声:“大黄的意思是换一换,他拿饭碗换骨头。”
有了金牌翻译官,大黄的狗腿搭在季止膝盖上疯狂摇尾巴,就怕下一秒就要张嘴讲话了。
季止看了眼坑坑洼洼的狗盆,无语了一会儿,真诚开口:“你自己收着吧,我有碗。”
大黄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季止说的话,然后撒着欢从季止手里叼走了木头骨头丢进刚刚搭好的合法建筑,又屁颠屁颠跑回来把碗叼到新家门口放好。
季止摇了摇头准备回屋,走过李小年边上又丢下一句:“你儿子的狗玩具记得给我钱。”
李小年啊了一声,有些没反应过来。
季止抱着臂笑得痞气:“你以为我给你打白工的?”
李小年当了真:“多少啊?”
季止手指头突然有点痒:“我想吃火腿肠了,那火腿肠抵吧。”
李小年呆呆哦了一声,看着季止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门口。
第二天早上李小年牢记季止点名要的火腿肠,拿出之前剥的玉米粒下锅和火腿肠一起炒的喷香,装好盘,煮好粥,突然反应过来这个点季止不一定醒。
果然等粥已经沸腾了,季止房间的门紧闭着,看起来里面的人丝毫没有出来的打算。
要不叫他起来?
这个念头升起的第一时间就被李小年按下去了。
算了算了。
李小年给自己装了一碗粥,刚喝第一口听到嘎吱一声,抬头看到季止顶着鸡窝头出现在房间门口,身上的睡衣又不是之前那套了。
季止拖着拖鞋哒哒哒地走到李小年面前坐下,李小年赶紧起身给季止也装了一碗。
季止盯着冒着白烟的粥发呆,一副还没有睡醒的模样,浅灰色的睡衣缎子看着极好,好像有光在上面流动。
李小年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穿到已经起球的棉质蓝条纹睡衣,他还只有一套,这一套还是读大学的时候朋友送的。
李小年有点羡慕:“你睡衣好多啊。”
季止脑子还没有转过来,没应李小年。李小年也只是单纯地夸耀一下,见季止不做声就低头小口小口地吃粥。
过了好一会儿季止脑子总算开了机,他拧着眉问:“房间里面是不是有虫?”
李小年吃饭的动作一顿:“没有吧。”
季止的目光堪称实质:“真的吗?”
李小年慢慢的想要把头埋进碗里面:“……应该。”
季止房间的被褥从来没有拿出去晒过,一开始就是从箱子里面抱出来就铺上了。这几天忙也给他忙忘了,愣是让季止睡了好几天。
季止一看李小年这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冷笑一声一把扯开衣襟,白花花地肌肤晃了李小年的眼。
季止指着胸前和脖颈处的几个红点冷笑连连:“你看看。”这架势活像个要朝渣男要个说法的黄花大闺女。
李小年头这下真的要埋到碗里去了,眼珠子乱飘然后和不远处吃饭吃到一半不吃了的大黄对上。
大黄哈喇子都快流到地上了,看着李小年傻乐。
季止看李小年不看他,凑着上前怼到李小年面前,脸色阴沉:“你知道我今天怎么醒的那么早吗?”
李小年眼神乱晃。
“我是被咬醒的。”季止的语气气愤里面带着一股郁闷,自己第一次被种草莓居然给虫子侧足先登了。
受害人季止再次重复自己的需求:“李小年,你要负责解决这个问题。”
李小年点头如捣蒜,此时就算季止说什么李小年怕不是都会同意。鉴于李小年供认不讳的良好认错态度,季止满意地坐下和李小年一起吃饭。
李小年不看抬头看季止,眼睛盯着自己的面前的一亩三分地埋头干饭。季止才吃没几口,李小年就把碗放下了,碗里还剩着大半碗粥没下肚。季止疑惑地抬头看了眼,只看到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
季止饭都吃完了,李小年还没有出来。就在季止怀疑是不是李小年是不是直接摆烂不吃了,李小年像只兔子一样蹦出来。这一幕莫名其妙戳中了季止的笑点,胆子小,一戳一蹦跶,脾气软,像只黄兔子。
李小年一溜烟跑到季止面前,递给季止一盒绿色的小圆盒。季止低头一闻,有一股辛辣清凉的气息涌入鼻腔:“这什么啊?”
“青草膏。”
季止没见过这玩意,好奇地拧开盖子,里面绿色透明的膏体填满了整个盒子。打开以后里面的气味更加刺激,季止意外的并不讨厌,反而有些上瘾。
李小年手指轻轻挑了一点膏体,擦了一点在麦色的手腕上,膏体的延展性很好一下就被推开。李小年演示道:“你像我一样抹一点到被咬的地方,就不痒了。”
季止学着李小年的样子擦了一点在胸前的红点上,清清凉凉的还蛮舒服的。李小年松了口气,回到饭桌前把自己之前没有吃完的粥喝干净,来回折腾的那么些时间里面,粥已经凉了只有碗壁还带着一丝余温。
季止耐心等着李小年吃完饭,衣领大开怼到李小年面前:“你看看还有哪里没有擦到的?”
李小年忍下心里的那股不自在感,季止的肌肤莹润有光泽,肌理分明蕴含着蓬勃的生命力,李小年全把这种不自在当做对季止身材的羡慕。
“都擦到了。”李小年低声。
季止顺手就把青草膏收了,全然没有还回去的准备。既然李小年给他了,就是他的了。
好在李小年也没有去要的打算,两个人像是在无形之中默认了这盒青草膏的归属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