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本该有说有笑的午饭,最后双双默默无言的结束。
谢处辞叹口气,将餐盘堆叠放好。说来也只是个称呼的问题而已,他的确小题大做了,希望不会让薄夙幸觉得他在摆谱。
“班长跟你说午休时间了吗?”
“嗯?”谢处辞两指一掐,顾启文没讲,但他依稀记得,“两点上课……来着?住校生可以回宿舍午觉,走读生在班上睡。”
薄夙幸点了点头:“你快回班上吧,还能睡半个小时。”
谢处辞本来落了半步在薄夙幸身后,借他的个子挡太阳,闻言快步跟上前:“你呢?不睡吗?”
薄夙幸看了眼腕表:“我还得去接谢子惜。”
几岁了还要人接送吃饭……谢处辞小声在心里嘀咕,没忍住问:“你跟子惜是什么关系啊?”
原作里,薄夙幸自登场开始,就是与谢子惜早有交情,还埋了与谢子惜的童年有关的伏笔,可惜直到烂尾突兀完结,谢处辞也没等来揭晓。
“算发小吧。”薄夙幸拧起眉,话也说得十分迟疑,“从小学到高中,我们都在同所学校。”
发小?那不就和易廷温撞人设了吗?
瞧着薄夙幸眉头紧蹙、措辞的样子,谢处辞不敢再追问了,生怕这是因为作者没构建完整的坑,强行挖掘会让薄夙幸头痛欲裂。
“噢噢,”谢处辞赶紧为自己的唐突发问找补,“我刚回国嘛,想多了解些子惜。”
薄夙幸将谢处辞送到教学楼下,说:“四班易廷温,你可以找他了解谢子惜。”
“哈哈,好。”嘴上应着,谢处辞却在想:免了,不然让人误会他对谢子惜有意思了。
二班的灯已经熄了,蓝色窗帘齐齐拉上,微微泛着金色的窗光。
还好座位不在窗边,不然得热死。
谢处辞在桌上趴下,闭上眼。
谢家这栋别墅不是学区房,他早上七点就起了,早饭又不合胃口,午饭没吃好,他就这么寡淡且忙碌地过了一上午。
总算能休息……
……一下了……
“都醒醒,窗帘拉开,十分钟后我们上课。”
教室内的白炽灯通通亮起,陆续有学生起身、推动桌椅、讲话的动静,这下没醒也得醒了。
谢处辞的脸蛋皱成一团,嘟嘟囔囔地说:“我才睡啊……”
顾启文尽职尽责,拍拍谢处辞的肩膀:“谢处辞,要上英语课了。”
“高三了,大家别这么懒懒散散的,打起精神!”顾老师的声音经过小蜜蜂,格外具有穿透力,“还没醒的,去吹吹风、洗把脸,醒了的同学把书拿出来。”
啊,多么痛苦的高三回忆。
谢处辞磨蹭着伸了个懒腰,准备去接杯水清醒清醒。
拿上淡粉色的保温水杯——谢子惜给他买的,说代表了对哥哥的一片心意,让他一定要用。
恶趣味啊。
走廊尽头,饮水机前,零星地站着几个同样等热水的人,其中就有易廷温。
“处辞!”易廷温大方地揽过谢处辞,“刚好我这儿水开了。哎,你的水杯好可爱。”
谢处辞被他的大力搂得差点一趔趄,说:“子惜刚给我买的,还没用过。喜欢吗,送你。”
“喜欢!那我买个新的给你吧?”易廷温连连点头,“小惜都没怎么送过我礼物呢。”
好呀好呀,这样我就能自己挑款式了。谢处辞一喜,手就要递出水杯。
“给了他,你今天下午不喝水了吗。”薄夙幸淡淡地说,“新水杯烫过了吗?”
谢处辞拧开杯盖,倒出干燥剂一包,无辜地眨了眨眼。
“给我。”薄夙幸伸出手,仔细地清洗谢处辞的新水杯,“易廷温,想要礼物自己找谢子惜要去,别欺负他哥哥。”
易廷温不满:“我哪有欺负处辞?我说的可是以物易物,你少挑我刺。我跟小惜从小就认识,四舍五入,我和处辞也是青梅竹马!”
停,首先,青梅竹马特指男女之间,不要乱用;其次,你这是哪门子的四舍五入。谢处辞用一种慈爱又无奈的眼神看着易廷温:老王啊,你这张脸这张嘴,还能有如此失智的时刻啊。
薄夙幸眼皮都没动一下:“哦,谁不是个谢子惜的发小了似的。”
Ohhhhhh——薄夙幸选手漫不经心地打出一击绝杀!
“你!”易廷温语塞,调转枪口,“处辞,你说说,我跟薄夙幸谁才是正牌发小!”
谢处辞:“……”
提问:你的左右各是一米八往上的大帅哥,你被夹心其中,还被要求回答一个关于关系性的问题,请问这是什么场面?
阅小说、漫画多年的谢处辞拍下红色按钮,即答:修罗场!
以路人甲之身受到主角待遇的谢处辞,尴尬地说:“有一说一,我才认识你们第三天,什么都不知道呢,哈哈。”
“你是小惜的哥哥,讲话有权威的,我相信你!”
妈妈没有教你不要随便相信别人吗。谢处辞头疼,如果他说是易廷温,薄夙幸会不会难过啊?可是他才不要把自推推到谢子惜身边啊!
哪怕这只是一个口头假设,也不要!
谢处辞打定主意,气沉丹田,沉声道:“我,是我,难道你们还能比身为哥哥的我更和子惜亲近吗?”
谢处辞,做出了一个伟大牺牲。
两人双双一愣。
“……也对哦。”易廷温挠了挠头,“对不起啊处辞,我刚刚不知道怎么了,就很想很想让你回答这个问题。”
乖孩子,没事的,脑子间歇性下线不是你的错,是作者的。谢处辞松了口气:“二位,要不我们还是赶紧各回各班吧?”
再让这两人待一起,书知道会不会再来一次修罗场。
三人间诡异的氛围骤然一消,其他来接水的人的说笑声再度响起,谢处辞擦了把不存在的冷汗:跟早上那会儿一样,展开书中情节时,周围的真·路人NPC,就会走程序一样,失去自我意识——
无脑地吹捧、呆滞地视而不见。
有点可怕了,希望自己待下去,不会被同化。
与易廷温挥手作别,谢处辞和薄夙幸回了二班。
觉没睡饱、下午第一节、英语课,三重debuff叠加,谢处辞强撑意志,努力地瞪眼保持清醒。
要不然假装笔掉了去捡……还是假装系鞋带……唔……妈呀睡着了睡着了……
谢处辞猛地低头、抬头、拿起水杯、仰脖大口喝下,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暖暖的,很贴心。谢处辞勉强恢复了点意识,盯着黑板上的英文单词,飘忽地想,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好好听课。”顾启文严厉道,推来一个绿色小瓶,“想睡觉就熏熏自己。”
谢处辞有气无力地道谢,在太阳穴上抹了一点风油精。
不愧是神器,立竿见影地提神醒脑了。
与此同时,也让谢处辞想起了遗忘的事情:他刚才喝的黑色金属保温杯,是薄夙幸的。
薄夙幸帮他洗杯子时,让他帮忙拿着,结果突发修罗场,忘了换回去。
这不就是间接接吻了吗!
甚至不用易廷温的四舍五入来算,也是板上钉钉的间接接吻啊!
谢处辞的脸蹭地红了。
他呆呆地摸摸嘴唇,本就暑气未退的九月,他愈发觉得浑身燥热。
他都没和现实里的薄夙幸间接接吻过呢……
他的初吻还算在吗……
直到下课,谢处辞都没再想睡觉。
“谢……”顾启文本想说谢处辞上课不在状态,一眼瞧过去被他呆愣的神情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我?我没怎么啊。”谢处辞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谢谢你的风油精,班长。”
谢处辞拿上保温杯,紧张又羞涩地去找薄夙幸。
先谢处辞一步,薄夙幸开口:“忘把水杯还给你了。”
“说到这个,”谢处辞喃喃,手中揪着一张纸巾,“我不小心喝了你的水,但是你放心,我可以——!”
薄夙幸拿回自己的杯子,当着谢处辞的面喝了一口:“没事。”
谢处辞傻住了:他还没擦杯子呢。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算直接接吻了吗?
薄夙幸若无其事地收起杯子,问:“放学后有空吗?中午我来晚了,晚上请你吃饭补偿。”
谢处辞没答话,他还宕着机。
手背贴上谢处辞的额头,薄夙幸转头对顾启文说:“班长,谢处辞好像中暑了,我带他去趟医务室。”
中暑?谁中暑了?
顾启文抬了抬眼镜:“好,我也看谢处辞不太对劲。你们别错过下节课。”
谢处辞被薄夙幸拉着手腕,穿过课间的人群。
“慢点慢点。”谢处辞回过神,十八岁的他很难跟上薄夙幸急促的步伐,“你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薄夙幸侧身躲过上完体育课嬉闹的学生,说:“……白开水都喝醉了?”
什么醉、白开水的……等等,喝水,间接接吻!
“脸又红了。”薄夙幸语带担忧,“还是去趟医务室看看吧。”
谢处辞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脸皮子薄——各种意义上的薄,一旦发热、脸红,就格外明显,跟中暑发烧了似的。
“真不用,”谢处辞摆手,他现在冷静了不少,“我就是身体底子不好而已。”
薄夙幸打量着谢处辞,突然问:“二百二乘以一千二百一,等于多少?”
谢处辞张了张嘴,苦着脸:“不知道。”
“好,那看来是真正常了。”薄夙幸说,“走吧,上课了。”
“你故意逗我呢?”谢处辞朝薄夙幸龇了龇牙,“什么课啊?”
“体育。”
嘎。
谢处辞最后还是躺着进了医务室。
以往他都有医院证明,不用上体育课,这回穿书,啥也没有,老师粗着嗓子说“找借口不锻炼,身体只会越来越差”,不同意他的请假。
谢处辞硬着头皮跑了一圈半不到,果不其然,晕倒了。
陷入昏迷黑沉之际,谢处辞迷迷糊糊地想:我这副不争气的身子哟。
老天保佑,千万是薄夙幸抱他去医务室,最好是公主抱!
暗恋五年,归来仍是清纯薄皮一枚的谢处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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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