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哪个?”
这家密室的面积很大,做的密室主题也多种多样。祁野翻了几下介绍册,准确地找到他之前在这家店的公众号上看见的两个微恐本。
第一个是和旧楼电梯相关的微控推理本。
本名叫《十七层电梯》
第一个是偏中式风的体验式恐怖本。
本名为《冥嫁》
付星空凑过来,比对了两眼海报的恐怖程度,果断选择,“第一个吧。”
舒晓晓怯生生地附议,“我也第一个吧。”
另外两个男生要是跟她们熟的话,估计还会开玩笑般拉扯一番。但奈何他们也不熟,当然就没说什么,算是默认,尊重她们的选择。
祁野:“那就这个。”
和密室的控场说过选本后,他们在外面又等了几分钟,才进去。
刚一进那个场地,就不禁让人感叹,不愧是南城数一数二的密室逃脱店,制作太细节精良了。
踏进那个走廊,就有种置身于七十年代香港邵氏鬼片的阴森陈旧感。
逼仄的过道,寒冷密窒的阴风,两边墙上贴得歪七扭八的恐怖画报,消防通道闪烁的幽绿暗灯。
尽头的厕所,公用浴室,两侧紧闭的不知道会突然出现什么东西的木门。
若有似无的嘈杂广播,里面飘来诡异的老式音乐。
还没干什么,付星空就已经给吓了个腿软,在昏聩中和晓晓抱在一起,兀自念叨,“这真的是微恐吗?”
舒晓晓:“还没开始…已经很吓人了,会不会有鬼蹿出来啊。”
付星空:“而且为什么一开始就是黑的,祁野,你去开个灯嘛。”
祁野听着她颤颤巍巍的声音,软趴趴的,有气无力,跟平常活力满满的话唠模样完全两个画风。
一片漆黑里,他扯嘴笑了笑,仿佛真的是在幸灾乐祸。
付星空:“…灯在哪啊~”
祁野的夜视力比一般人好,他瞅到墙角那边似乎有个电箱一样的东西。便往那边走了两步,蹲下来,翻找了两下,开关是没找到,倒是看见两个电子小蜡烛。
按下开关,两团小小的暖光瞬间一亮。
付星空欣喜不已:“哇,有灯了…”
简白站在一堵贴满纸张的墙面前,扫看上面的停电启示和失踪人口的海报之类的东西,“能给我一个吗?这上面好像有线索。”
祁野把手里的小灯利落地丢给他。
他视线一转,看见付星空站在角落里,隐隐期盼的小鹿眼水汪汪地盯着他。
就像在可怜巴巴地对他说,那个灯,也给我一个。
祁野本来神情淡淡的,对上她的双眸时,莫名凝住了一秒。
他滞了一小会,沉声说:“过来。”
付星空:“…”
你不是不怕黑吗?
就不能直接给我一个,非得一起用?
祁野瞅着她若有所思的眼睛,仿佛在心里嘀咕祁野如何如何。
“这里有密码锁,我要看。”
付星空反应过来,呆呆地哦一声。
拉着晓晓,两个人像连体婴儿一样慢步走到祁野的身边,再慢镜头地蹲下来,抱在一起。
好歹是有光了。
付星空离祁野近一些,她悄咪咪地看了几眼那电箱,上面确实有个密码锁,需要一串数字才能解开。
付星空正处于神经敏感,战斗力为零的状态,对解密这种高难度的题目已经分不出一丁点专注力,也帮不上他们什么忙,只好乖乖枕在晓晓的颈窝里,安静待命。
舒晓晓同样也好不到那里去。
被广播里的阴间背景音乐弄得双眼涣散,反射弧极度紧绷。愣愣地抱着付星空,一动不动。
手心湿得像小型的贮水池。
祁野低着眼,用手转了两下那个密码轮,说道:“是四位数。”
简白用手指拂了一下墙面上发黄粘腻的各种纸张声明,“应该是这上面的东西。”
祁野嗯了一声,也站了起来,跟着一起找有效信息。
另一个男生也加入到其中。
不多时,他们就解开了题。
走廊灯亮了起来,灯光是非常纯的正红色。
付星空被刺得闭了下眼:“…”
心说,这灯开的,还不如刚刚的好吗?
灯也开了,简白轻轻扶了下眼镜,把刚才在墙上看到的东西在脑子里面整理了一下,一板一眼地和其他人总结这个密室内的事件。
他们所在的十七楼本来有六家住户,看墙上的告示,每一家无一例外都发生了死亡事件。且死亡方式都是自杀身亡。
之后这栋楼里便传出了“有鬼魂索命”“是凶宅”的流言。
短短几个月内,住十七楼的人纷纷搬家,前不久,就连旧楼的管理员也提交了离职。
到目前为止,这层楼只有1707户的老奶奶还没搬出去。
而“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关键人物,1707房的老奶奶,了解这些自杀案件的详情,并破解这一连串意外背后的真相。
听他说完,付星空立马拿起无线听筒,兀自对控场喃喃,“…真相就是厉鬼索命,可以放我们出去了吗?”
听筒:“…”
祁野就站在她旁边。
低瞅到她额头上的冒的冷汗把刘海都打湿了,结成一缕一缕的,警惕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到处扫射,像初次到城市的野生小鹿,惊慌失措。
他无奈地垂眼看着她,一点情面不留地冷声调侃,“胆小鬼。”
付星空听到,狠狠递了他一个眼刀,“…”
两人在来回拉锯时。
简白已经敲响了1707室的房间门。
随着闷闷的敲击声,所有人的动作皆是一停。
付星空和晓晓又接连退了好几步,生怕门里出来的老奶奶青面獠牙,相貌可怖。
敲了几次门,也没人开。
正当简白在思量门锁是不是也需要线索才能打开时。头顶的红色灯光忽地一下熄灭了。
同一时刻,从付星空那头的身后射来一束淡绿色的荧光。
她下意识一转头。
瞬间对上一张布满皱纹的苍白假脸,无缝对接到她的脸庞。
在密室这一行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NPC专吓最怕鬼的人。显然,他们通过夜视监控,已经锁定到这个人是谁。
并且对她施以了最高的接待服务,
贴脸杀。
“啊——”
霎那间。
带着哭腔的尖叫像是顶翻了天花板。
人在最危险的时候,往往会选择只顾自己。
伴随着刺耳的乱嚎,付星空和舒晓晓当即就解开紧紧相拥的手臂,踉跄着往祁野他们那边跑。
舒晓晓是一股脑地跑到了他们身后蹲着,像被警察逮捕时一样抱头遁地,全身发抖。
付星空干脆熊抱住一个立体物件,紧闭上眼睛,哼哼唧唧地没停,“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她为什么不从门里出来……”
一顿情绪发泄后。
付星空的听力才慢慢恢复。
一道温和的嗓音从上面柔软地抚摸下来,安抚着她颤抖的小心脏,“没事了。她已经走了。”
付星空慢半拍地睁开眼。
她刚跑的时候跟疯了一样,现在乱发都盖在眼前,她抬手拨开才看见,简白学长正被她紧紧地抱着。
他低头看着她,两手僵硬在半空中,脸上露出无措又尴尬的表情。
付星空眼睛一瞪,立马松开手,退了半步,“…对不起…对不起。”
她吓到时找人抱,找人格挡的反应,就跟膝跳反射一样,完全无法自控。
现在虽然清醒,心神已经镇定不少。
而关于“我刚才为什么那么丢脸,为什么会抱一个根本不熟的人”的尴尬,还滞留在这密闭的空间里,让人无地自容,特想撞墙。
付星空默默走到墙角,捂着额头,撇了一句,“…你们先聊。”
简白不自在地咳了两声,看着方才鬼奶奶出现的地板,语调涣散地说,“她好像留了东西在地上,应该是线索。”
他说完,就和另一个男生去看那个纸条上的东西了。
“刚才的小姑娘,请来十六楼找我,我会告诉你,你们想知道的事。”
两人读完纸条的内容,不约而同地看向,说她需要一个人静静的付星空。
接连的关照让付星空有点不相信。她手指着自己:“她说我?”
简白:“应该是的。”
付星空:“我一个人去?”
简白:“背面提示说,你能带一个人,不过要求是一男一女。”
付星空:“可以,这要求很邪门,童男童女是吧。”
她吐槽完,一想到还得跟刚才那张鬼脸有接触,膝盖发软,手不自觉地撑在墙上,小声协商:“就不能不去吗…”
简白:“估计不行,支线任务必须要做。”
舒晓晓蹲在电箱旁,两手捏着小蜡烛,担心地看向付星空:“那你要跟谁去啊?”
看似选择有三个,有一位没什么存在感,付星空也和他不熟。所以,准确的说,选择其实就是两个,简白学长和祁野。
付星空缓缓地挪动视线,把眸光落在祁野身上。
灯又全灭了,只有手里小小的烛火,照亮她接下来的选择。
祁野站在墙角,正面朝向她的地方。
昏暗的光拢着他轻阔挺直的肩膀,低温的黑瞳被碎发微掩,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此时没有讲话,没有摆那种傲娇又毒舌的姿态,说什么,你个胆小鬼肯定要选你祁野学长啊。
也没有调侃她刚才那一抱怂得要死,或者是用别的什么形容词。
他看起来更像是根本没有在意,这项两人线的任务她会选谁。而是神情淡淡的,仿佛在说“都看你。”
付星空从踏进这个密室里,一直在警惕NPC,她同时也在时刻警惕祁野会不会忽然吓她。就像小时候那样。
事实证明,他或许是成熟了太多,不像初中的时候,抓到她的软肋就喜欢故意捅着高兴。
但他也没给她任何正向的照顾。从一开始就只知道说她胆小,还幸灾乐祸,偷偷嘲笑她。
既然是这样。
祁野不在意她选什么,她又不想要选了他一会被鬼吓,还要受他的嘲讽。
付星空犹豫了一秒,处于自我保护的意识,最终把手指向了温柔冷静,稳重理智,还有礼貌会照顾人的,
——简白学长。
——
出发前,他们还发现电梯旁边的旧报纸上有数独游戏,解出来的数字和其余五家住户的房门锁可以对上,都是五位数。
正好,他们也算是分工合作。
简白和付星空去做下面一层的任务。
余下的三人,留在十七楼解数独,先调查其余几户人家的秘密。
电梯的红色数字滚动到十六。
显示第一小组,去往下层的电梯已经抵达。
余下的三人站在电梯间旁的灰墙前,研究数独游戏。
男生看着那份旧报纸,一点头脑都不想动,直接仰赖他的理科大神,得意洋洋地说道:“…哥,对你,这不一两分钟的事。”
祁野站他旁边,冷冷地没搭话。
舒晓晓也会玩数独,就是脑子转得慢。
她呆呆地研究了好一会,用细细手指尖对上空格,谨慎地说:“…这个好像是五,然后这里是七…是吗?”
祁野还是没做反应。
舒晓晓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是在心算中遇到了难题。
她环顾四周,从杂物凌乱的地面上找出一只旧铅笔,加上方才那张纸条,小心翼翼递给他,“你用这个算吧。”
笔与纸递到眼前。
祁野才像被她唤醒一般,随意接了过来,姑且回了神。
他看着数独表,呼出一口气,把那张纸条按在墙上当垫的,答案一点点浮现在笔尖。
忽而,一声凄厉的尖叫,穿过密室的楼层,从下面直顶上来。
祁野专注的瞳孔在听到嘶叫的一瞬被撞得涣散开。成功打断了他的思考。
这间两层式密室里就他们几人。
想也知道这声惨叫是出自谁口。
一层做两层的密室结构隔音差得出奇。
之后的每一个毫秒,他甚至还能清楚的听见,
那嘶叫从开始的尖锐破喉,蜿蜒曲折地,慢慢变地收敛压抑,绵软湿漉…
再然后呢?
她又会像只被吓到的小兔子一样怯生生地缩进别的男生怀里。
柔软的身躯,双臂,紧紧地缠绕,无缝腻合上去。潮湿的眼睛,哼哼唧唧的细哼声…
全部,都是,
她和…别的男生。
舒晓晓看着祁野发白的指节,白纸上一颗浓黑色的点,拧起秀眉细声喃:“…笔芯好像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