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悦没想到齐玉对自己竟然是这种感情,先前她只将齐玉当作乖巧的徒弟来看待。
她的脑海中再次浮现那日在火场中,齐玉将她护在身下的场景。
齐玉喜欢自己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那日的火场,还是捕鱼大赛时,或者是更加久远之前……
穗悦只觉脑袋一阵混乱,她不再去想,缓缓闭上双眼。
府医们奉郡主之命不敢耽搁,快马加鞭几日也到了村子。
村里大伙早就盼着他们来,一见到马车进村,就赶忙迎上去说着穗悦和齐玉的情况,引着府医们往郎中家走去。
爹娘看到这些京城来的大夫,眼里满是希望,赶紧将人请进屋里。
府医们先是仔细查看了穗悦的伤势,把了脉,又查看了伤口。
他们相互交流着,神色凝重地点点头,然后从药箱里拿出各种药材。
给穗悦上药的时候,她疼得直流泪,爹娘在一旁轻声安慰着。
接着,他们又来到齐玉的床边。
齐玉娘早已守在旁边,她眼睛红肿又连着几日没有睡觉。她如今十分谨慎,就连别人递来的水也不再喝。
府医们一番查看后,齐玉伤得重,有的伤口已经有些化脓,府医们小心翼翼地清理着,额头上满是汗珠。
过了许久,终于处理完了伤口,府医们又开了药方,仔细叮嘱爹娘和齐玉娘如何煎药、如何护理。
她们听得很认真,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看着府医们忙前忙后,村里的乡亲们也都围在门口望着。
穗悦身上火辣辣的疼痛,霎时变得清清凉凉。她放松地闭上眼睛,难得睡了一个安稳的觉。
不愧是郡主请来的府医,穗悦的伤势在精心照料下,渐渐有了起色。
过了几日,她已经能坐起身来和爹娘说说话,她时不时还会去看齐玉的情况。
而齐玉虽然还未完全苏醒,但脸色已不像之前那般苍白,呼吸也变得平稳许多。
小黑和墨玉每日在房间里穿梭,小黑时不时地给穗悦讲着最近发生的趣事,试图逗她开心。
墨玉则安静地趴在齐玉的床头,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
那场大火在穗悦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红疤。姑娘有几个不爱美,穗悦也不例外,她瞧着镜中的脸,忍不住叹气。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扭头一看,是齐玉娘,她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走进来了。
“悦姑娘,这是能治你脸上疤的药,我专门跑去问府医要来的。”
齐玉娘轻声说着,脸上带着笑,可那笑里透着劳累。
这段时间齐玉的情况是好了些,她也能松口气,可齐玉没醒过来,她这心就一直悬着,放不下来。
穗悦接过药碗,感激地说:“多谢大娘,这段日子你也累坏了。”
齐玉娘轻轻摇了摇头,眼眶湿润。
穗悦一口气把药喝了下去。
这时,一旁的齐玉传过来两声咳嗽,穗悦和齐玉娘互相看了一眼,她们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赶紧跑过去。
只见齐玉的手指在微微动,眼皮也在抖,像是要醒过来了。
“齐玉,齐玉……”
穗悦与齐玉娘小声叫着,眼睛里全是着急和期盼。
齐玉缓缓清醒,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迷茫,他的声音沙哑,轻轻唤着:“师父……你没事就好……”
穗悦望着他,眼眶微微泛红,心中五味杂陈。
曾经,她只把齐玉当作乖巧的徒弟,可如今知晓了齐玉的心意,再面对这张满是关切的脸,她竟有些不知所措。
齐玉娘看到儿子醒来,喜极而泣,她颤抖着双手,轻轻抚摸着齐玉的脸颊:“儿啊,你可算醒了,娘都快担心死了。”
齐玉虚弱地笑了笑,安慰着母亲:“娘,我这不是没事了嘛,别担心。”
穗悦看着这一幕,悄悄退出门外,她下意识地别过头,不想让齐玉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
穗悦悄悄退出门外,小黑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仰着脑袋问道:“他醒啦?你咋在这站着。”
穗悦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丝笑:“嗯,他醒了,我出来透透气。”
屋内,齐玉和母亲又说了会儿话,便急切地问:“娘,师父呢?她伤势咋样了?”
齐玉娘心疼地看着儿子,叹了口气:“悦姑娘脸上留了疤,心中也不快吧……”
齐玉听闻,挣扎着要起身去找穗悦,却因身体虚弱,又重重地躺了回去。
穗悦告别郎中,搬回家中休养。她故意躲着齐玉,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的心意,况且她现在这副模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齐玉和穗悦的伤势逐渐好转。
齐玉醒来得晚却是恢复得快,已经能在院子里慢慢走动。
他有时会来到穗家门口,可穗悦总是找借口推脱,齐玉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躲着自己。
府医可谓是拼尽浑身医术,才将师徒二人治好,至于穗悦脸上的疤痕却有些束手无策了。
接连医治了几日,府医们被传召回去了。临走前留下些许药材。
村子里难得降下一场大雨,雨势迅猛,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
穗悦望着窗外那仿若幕布般的雨幕出了神,良久才猛地回过神,匆匆起身去关窗。
地面上很快积起了水,原本的泥路变得难行。
一个男人在雨中独行,他脚步拖沓,没有丝毫目的地,只是一步一步向前挪动。
胡力浑身早已被雨水浸透,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他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雨水,满心想着找个能躲雨的地方。不经意间,他瞥见河里的小鱼纷纷冒出水面。
这一路,他四处逃窜,疲惫不堪,肚子也早已饿得咕咕叫。
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小河边。
他弯腰捡起一根粗直的木棍,打算插鱼充饥。
然而,他脚底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栽入河水中。
他在水里拼命扑腾,溅起层层水花,可雨却越下越大,密集的雨点打在水面上,他的身影就被汹涌的河水彻底淹没。
齐玉撑着把伞,立在穗悦家门前。
雨水顺着伞沿滑落,在泥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他深吸一口气,抬手叩响了门环。
穗悦娘闻声前来开门,见是齐玉,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齐玉啊,快进来躲躲雨。”
齐玉颔首致谢,迈进屋内,目光急切地在四周搜寻,却不见穗悦的身影。
“大娘,我……我想见见穗悦。”齐玉挠了挠头,神情有些局促。
穗悦娘轻叹一声,眼中满是理解:“这孩子,也不知道在别扭些什么。你先坐会儿,我去叫她。”
片刻后,穗悦娘折返回来,脸上带着一丝无奈:“齐玉啊,悦儿说她现在不想见人,你别往心里去。”
齐玉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握着伞柄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齐玉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去。
过了许久,他缓缓转身,对穗悦娘说:“大娘,等师父愿意见我的时候,麻烦您告诉她,我随时都在。”
撑着伞走在雨中,雨水打湿了他的裤脚,他没想到,师父居然这么在意脸上的疤痕。
他一定要找到能治好师父脸上疤痕的办法。
事实上,穗悦并非真的将脸上的那几道疤痕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历经火场生死考验后,这些外在痕迹不过是不值一提的过往见证。
可如今,这道疤痕却成了她拒绝与齐玉相见的托词。
回想起与齐玉相处的过往,他一直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虚心求教、乖巧懂事的徒弟。
两人一同在河边训练鸬鹚,切磋捕鱼技巧,那些日子简单纯粹,满是温暖。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发生如此惊人的转变。
面对齐玉直白而炽热的爱意,穗悦的内心乱作一团,满心都是不知所措。
她既无法坦然接受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又生怕一旦拒绝,便会彻底打破两人之间原有的和谐与默契。
这份慌乱让她下意识地选择逃避,用脸上的疤痕作为借口,试图给自己争取更多时间,理清这一团乱麻般的复杂情感。
穗悦想起那场大火。火焰熊熊,浓烟滚滚,刺鼻的气味弥漫四周。
生死关头,齐玉毫不犹豫地冲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
每次想起这一幕,穗悦的心就忍不住泛起涟漪。
她一时间也不明白自己的想法。
齐玉回到家中,翻箱倒柜,找出好些记载医药知识的书籍。
夜里,他坐在桌前,点亮油灯,昏黄的灯光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他一本本翻着那些厚重的医书,眼睛紧紧盯着书上的文字。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窗外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齐玉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又继续埋头看书。
娘见到他这副模样也忍不住叹气。
直到接近天亮,齐玉才在一本古籍的边角处,发现了一个线索。
上面提到深山之中有一种名为“雪灵草”的植物,或许对消除疤痕有奇效。
齐玉皱着眉头,仔仔细细琢磨着书上的描述,突然一拍大腿,兴奋地喊道:“我好像在山上见过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