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习在京城经商多年。这些时日生意繁忙,一直未能回乡。
前些日子收到爹娘的来信,信中提及了那位村内受尊敬的悦姑娘,这让他很好奇,很想见见这位不凡的女子。
只是没想到,初次与她产生交集,竟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
王习深知悦姑娘对村子的贡献,念及自己也是村里人,于情于理都不能袖手旁观。
爹娘在信中言辞恳切,满是焦急,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当下便将店铺托付给他人,带着那封信匆匆奔赴苏府。
京城之中,虽有谣言流传,但街头巷尾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与平日并无二致。
王习心急如焚,脚步匆匆,不多时便来到了苏府门前。
门口的侍卫见他神色匆匆,上前拦住问道:“你是何人?来此何事?”
王习赶忙抱拳行礼,急切说道:“在下是王习,有万分紧急之事,特来求见苏郡主,烦请小哥通报一声。”
那侍卫面露难色,却仍坚守职责,说道:“郡主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快走开!”
王习见状,急忙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悄悄递过去,言辞恳切地恳求道:“小哥辛苦,还望帮忙通禀一声,此事关乎人命,耽搁不得啊!”
侍卫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银子,微微点头道:“罢了,你且在此等候。”
待侍卫转身离开,王习连忙叫住他:“小哥等等,若郡主问起,便说是悦姑娘出事了。”
苏府不比华鹿公主府邸那般宽敞,侍卫脚步急切,很快便来到了郡主的殿前。
他恭敬地跪下行礼,此时殿内,郡主正与苏丞相对坐交谈。
苏丞相身着常服,手中端着一杯香茶,轻轻抿了一口,缓缓说道:“瑶儿啊,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如今局势严峻,爹实在担心……”
说完,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苏瑶微微皱眉,轻声说道:“爹,看来外面传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了?”
苏丞相神色一紧,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你心里知道就好,如今圣上正因军事烦忧,听闻这些事更是龙颜大怒。”
苏瑶乖巧地点点头,赶紧闭嘴。
苏丞相又叮嘱道:“瑶儿,这些日子切勿随意走动,万万不可离开京城。”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通报声:“郡主,府外有个叫王习的求见。”
苏丞相缓缓放下茶杯,苏瑶微微蹙起眉头,思索片刻后,喃喃道:“王习?我从未认识过这人。”
随即高声回应:“不见。”
侍卫领命正要离开,突然想起王习的交代,犹豫了一下,又试探着说道:“郡主,据说那王习是因悦姑娘出事而来。”
苏瑶一听,顿时站起身来,神色紧张地说道:“穗悦……”
苏丞相见女儿反应如此强烈,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苏瑶连忙欠身行礼,解释道:“爹,是女儿的一位好友出事了。”
苏丞相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你去吧。”
苏瑶匆匆行礼后,快步走出房门,来到一旁的茶室等候。
王习在侍卫的带领下,也来到了茶室。
苏瑶见他进来,未等他行礼,便急切地问道:“你说悦姑娘到底怎么了?”
王习不敢失了礼数,先恭敬地行了一礼,才说道:“郡主,我与悦姑娘乃是同乡,只是许久没有回去了。今日收到信,才得知悦姑娘出事了。”
说着,便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
苏瑶急忙接过,快速打开查看,看着看着,眼中不禁泛起泪花。
王习见状,赶忙低下头,不敢直视郡主。
苏瑶看完信,立刻喊道:“来人!”
门口的侍卫齐声应道:“在!”
苏瑶擦去眼角的泪水,果断下令:“立刻传刘府医,召集所有擅长治疗烧伤的府医前来,再准备几辆马车,要快!”
“是!”侍卫们领命后,迅速去准备。
苏瑶本想收拾行囊一同前往,但突然想起父亲的告诫,无奈只能留在京城。
不一会儿,刘府医带着两三位太医赶来,苏瑶赶忙安排他们即刻启程,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不得有误。
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苏瑶心中才稍许安心。王习见状,连忙向郡主道谢。
快马加鞭,日夜不停歇也需要几日,王习为了让娘安心,特意又写了一封信回去。
王大娘收到信后,喜出望外,立刻跑去告知穗悦娘。
穗悦娘听闻,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虽说穗悦已经苏醒,但身上的伤却未见好转。
齐玉情况也未见好转,人还没有醒来,后背新伤旧痕交错。
他娘守在床边,好几日都没有合眼,三个女儿也无暇顾及,还是村里人帮忙照料。
她早已哭干了眼泪,双眼无神地望着齐玉,众人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满是担忧。
穗悦娘悄悄对郎中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开些安眠的方子,让她睡一会儿吧。”
郎中看着齐玉母亲的样子,也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熬了几副安眠的药汤,骗她喝下,这才让她合眼休息。
每次齐玉换药,穗悦都不忍心看,可又忍不住睁眼,心中犹如那人在火场一般难受。
都是齐玉奋力护住自己,他才伤得如此之重。
穗悦身体虚弱,不能多说话,娘在一旁和她说道:“齐玉这孩子真是情深义重,为了救你,不惜一切,他对你这个师父,是打心眼里喜欢啊。”
穗悦听着母亲的话,想起在火中齐玉未说完的话。
一直喜欢……
穗悦不禁暗自揣测,齐玉到底想说什么?他究竟喜欢什么?
在生死一线的时刻,他还念念不忘要说的事,必定是他心中最重要的。
穗悦身为师父,对齐玉的了解却实在有限,他所牵挂的,或许是他的母亲和妹妹们,又或许是墨玉……
正想着,小黑和墨玉前来看望穗悦,眼中满是哀伤。
穗悦很少见小黑这般模样,平日里它总是调皮捣蛋,爱与人斗嘴。
穗悦打趣道:“你们来看我啦?我还以为你还在为那几条鱼生气呢。”
小黑轻声地呜咽了一下。
穗悦忽然想起答应阿许做鱼竿的事,正要开口问娘。
娘却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说道:“阿许已经知道了,你昏睡时他来看望过,我把钱都退还给他了。”
娘坐在床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阿悦,有件事娘得跟你说。”
“这次你出事,娘实在是没办法了,贸然写信向苏瑶郡主求助……”
穗悦有些惊讶,没等她开口,娘接着说:“你不知道,村里的郎中说你们的伤势太严重,他无能为力。”
“娘心急如焚,想来想去,想起你与郡主的交情,或许她能有办法救你,所以就写了信过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可娘真的是没办法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受苦,娘心疼啊。”
穗悦看着娘自责的样子,轻声道:“娘,你别这么说。”
娘握住穗悦的手:“郡主已经派人来了,带着好多擅长治疗烧伤的府医,你们一定很快就可以好起来的。”
正说着,郎中手拿着药走了进来。
每到上药的时刻,穗悦便觉如千刀万剐般疼痛,那疼痛令她痛苦难耐。
娘在一旁默默守望,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
穗悦上完药如同受刑一般,整个人疲惫不堪,缓缓陷入了昏睡之中。
娘见穗悦睡熟,便轻轻地起身为穗悦熬药去了。
小黑和墨玉这两个小家伙,一个蹲在穗悦的床边,另一个守在齐玉身旁。
墨玉看着齐玉这般模样心疼不已,先前是为了救自己,这次是为了救他师父,可见他人很是不错。
墨玉愣愣地看着齐玉,它没有后悔跟着齐玉,他是一个好人,与它之前遇到的人都不一样。
墨玉抬起翅膀用羽毛轻轻扫过他的脸,试图想要将他唤醒。
可齐玉却没有半分反应,墨玉控制不住地发出呜咽声,小黑见状赶忙安慰道:“他一定没事的,你看他身上的腱子肉。”
“这么壮,多烤烤没事的,你看吧。”小黑看向他的手臂,有些尴尬,脱口而出道:“好红啊,该不会熟了吧……”
墨玉一听这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穗悦被这两只小家伙的吵闹声惊扰,意识渐渐清醒,她微微眯开双眼,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
小黑完全没有察觉到穗悦的动静,仍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着:“没事的,他可坚强了。他想做阿悦的男人,受这点苦就当作是老天爷对他的考验!”
穗悦刚想开口制止小黑的聒噪,下一秒,小黑的话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她彻底清醒过来。
墨玉见状,连忙着急地摇摇头,示意小黑不要再说下去了。毕竟,之前它们就因为乱说话被齐玉警告过。
小黑却满不在乎,小声嘀咕道:“没事没事,他俩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刚睡着。”
“先前他说喜欢阿悦,我还觉得他就是随口说说,不太靠谱,可如今他这般护着阿悦,我是真的对他另眼相看了。”
“看来,他是个能让阿悦托付终身的人,以后有他陪着阿悦,我也就放心啦。”
“齐玉,你可要快点醒来啊,我们都还等着看你和阿悦的好事呢,你这棵铁树也该开花了!”
小黑继续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
此时的穗悦瞪大了双眼,脸颊渐渐泛起红晕。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着小黑说的话,以及齐玉火场中未说完的话。
其实,我一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