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时分,只敢小憩片刻的祁言睁开眼。
他从井里打水洗漱,发现井里的水更少了,要按压抽水泵好久才能出水,而且水流很小。
他掀开井盖往里面打量,井里的水位又下降了一些。也亏得这井打得深,不然还能不能抽出地下水还是个未知数。
想着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祁言没有使用异能往里面加水。
这两日他也用过异能,发现在这边,异能使用过后恢复得很缓慢。在末世时,异能升级需要依靠晶核,而这里没有晶核。这就意味着自己的异能等级很有可能只能维持在三级了。
这样的等级只能说比普通人强一点,他打算把它当做自己的底牌,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使用异能。
井里水位下降,用水洗脸让他觉得奢侈,便只用湿毛巾擦了擦脸。
接下来就是吃饭,一如既往的拿出那块切了一小部分的压缩饼干。只是这次还没来得及切下一块,顾西洲就来了。
“吃饭呢?”顾西洲没脸没皮的问,“可以给我一点吗?”
祁言挑了挑眉,“昨儿不是拿了十块走?”
十块压缩饼干对于祁言来说,可以吃一个月。就算顾西洲饭量再大,也不至于一晚上就没了。
“自己吃自己的。”
祁言切下一小块放进嘴里细细的嚼的,随后就把压缩饼干收了起来。
没讨到吃的,顾西洲也不生气,只是坐在地上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祁言被盯得心里发毛,待他咽下饼干后“啧”了一声,随后又切了拇指大小的压缩饼干递到顾西洲的手上。
“吃吧。”
顾西洲拿着饼干憨憨的笑了起来。
祁言别了他一眼,“笑什么。”
顾西洲笑而不语,慢慢品尝自己讨来的饼干。
心想,这人心真软。
吃完饭,祁言正准备问什么时候动身,顾西洲却率先开口道,“你要不要去周围逛一逛?”
祁言一愣,“这周围有什么好看的?”
“去看看吧。”顾西洲极力撺说道,“钱仓府搁旱灾前,可是大裕朝最富庶的府。这里土地肥沃平坦,气候宜人,府内还有大河,相当繁华。如今虽说府内的人都走了,可那些建筑还在,有些看上去还不错。”
祁言有点怀疑此人把自己带走的动机。
可自己过两天就会离开,也无法阻止别人进来搜查。
于是他点头同意了,想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只是出院子的时候,顾西洲提议他带他出去。
祁言眼睛一亮,“像你昨晚走的那样吗?”
顾西洲点了点头。
不需多言,祁言立马点头同意了。
得到首肯,顾西洲便对他伸出了手,“失礼了。”
祁言感觉自己的肩被碰了一下,随即整个人浮在了空中,然后一眨眼就远离了院子。
地心引力在顾西洲的身上好像失去了作用,直到双脚落地,他都没反应过来。
他呆呆的看向身侧的顾西洲,“你是怎么办到的?”
“你指的是轻功?”顾西洲应道,“这个需要练习。”
祁言立马问道,“我…”
可是话刚起了一个头祁言就止住了。
“我什么?”
祁言摇了摇头,主要是两人没什么交情,很多事不好提。
可顾西洲却没这么觉得,他想到祁言刚才亮晶晶的眼眸,便问道,“你想学?”
不待祁言回答,他又道,“我这里有套功法还不错,你可以拿着先练练。不过你这个年纪肯定不如从小练的效果好,你要有心理准备。”
听到顾西洲愿意教他,祁言更意外了。
“你愿意教我?”
“为什么不呢?”顾西洲想也不想的应道,“我找不到不教你的理由。”
这个回答实在是出乎意料了。这到底是蜜糖还是砒霜?祁言不确定,但他肯定对方一定有所图。
他不相信这个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好意。
或许是看出了祁言的不安心,顾西洲又补充道,“你想想,我接受了你提供的食物,那我接下来就得保护你。若是你学会了轻功,遇到危险,你逃跑的几率也会大很多。”
“这可是关乎着我的信誉。”
在乱世,礼义廉耻毫无用处,谈什么信誉。
祁言看不透顾西洲,但经过这两天的相处,自己却是被他牵着走。所以在不知道他究竟图什么前,他不会轻易接受他所有的示好。
这个世上所有东西都有价码的,他怕自己付不起。
尽管祁言很心动,可顾西洲说什么都只是摇头。或许是拒绝的次数多了,顾西洲也没再多说,而是认真的跟他介绍周围的环境。
祁言宅子所在的地方是在一座矮山上,这座山虽然平缓且矮,但山脉却很长,几乎从北朝南横跨钱仓府,也是钱仓府和平仓府的界线。
下了这座矮山,出现在祁言视野里的,就是连绵的农田。
田里的地已经裂开,甚至连枯草也不见俩根。不远处有座庄子,不知道是不是打砸的次数过多,庄子只剩下残垣断壁。
两日顶着烈日把周围逛了一圈,除了糊了一脸的土,祁言什么景色和人文风情都没看见。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两人才往回走。这个时候村民们已经开始活动了,顾西洲带着祁言在没惊动任何人翻进院墙。
“呼~”
进了屋,感受到屋内丝丝的凉意,祁言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这里的高温虽不如末世的毒,但暴晒一整天还是闷得慌。不过最令祁言惊讶的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顾西洲没有一丝行为让人感觉他热。
祁言不想自己落了下风,也一直隐忍着,直到顾西洲离开,他才连忙掀起衣服散热。
啧,真是幼稚。
也不知道自己装什么。
顾西洲回来时收到夜途夜明回来了的信号,所以顾不得去蹭祁言的晚饭,把人送进院墙就离开了。
“主子!”
顾西洲做了一个禁止的动作,然后带着人远离了院墙,一直到了矮山脚,才让夜途夜明回话,“这一路可还顺利?”
两人摇了摇头,“一路上打斗很多,鲜少没有发生的争端的情况。”
顾西洲眉头紧蹙,“那永宁县呢?”
夜明道,“永宁县也出现了旱情,平仓府去年就鲜少有雨,今年更是滴雨未下,府内各地都闹了起来。原本永宁县已经母河经过要好一点,但两个月前母河断流了,永宁县也乱了。县令府和衙役被流民所杀,平仓知府和驻地军也落为了草寇,直接抢杀百姓。”
顾西洲心惊,“怎会落得如此严重?”
“主要是劳山以南的县府出现了海水倒灌,海水直接将地全部淹没了。南边的百姓被迫北迁,可北边全是干旱,所以全乱套了。”
顾西洲捏了捏拳头,“那京城呢?一点救灾的动作都没有?”
“京城月前发生了地动,伤亡惨重。百姓都在传…”
顾西洲:“传什么?”
夜途夜明低着头,没有应声。
“说!”
夜明这才硬着头皮说道,“都在传当今天子德不配位,所以才降天灾于大裕…”
顾西洲垂下了眼眸,“所以朝廷现在是自顾不暇了?”
“各地都闹着灾,朝廷就算想出兵来管理,也拿不出粮草和水。”
“不过属下听说皇上传令战王爷回京了,主子,您说咱们要不要也回京?”
回京?回京做什么呢?京城的人也是靠着以往的存粮生活,如今各地无粮食送入京,乱起来,也是迟早的事。
顾西洲仰头看向矮山顶,又问道,“你们去永宁县的时候,可曾见到神庙?”
夜明和夜途摇摇头,“属下当时忙着赶路,路过此地的时候又是晚上,或许是光线不足,属下没有发现这座神庙。”
他们回来复命的时候看着这座神庙都很惊讶,尤其是那郁郁葱葱爬满院墙的爬藤,竟然还是绿色。
要不是夜清告诉他们此藤有毒,他们左右都要吃上两口。
顾西洲又细问了周围的势力分布后,就让他们去休息了。
太阳缓缓奚落,余晖把天边染得通红,若不是遍地疮痍,这便是一个好景色。
枯黄,褐色…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灰烬,顾西洲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
他慢慢的走向坡顶,高大的院墙突兀的立在田地中间。绿油油的爬藤长满了院墙,为这个世界添了色彩。
内心摇摆不定的顾西洲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这片绿意是神迹,是荒原上希望的绿洲,他愿意赌一把。
“主子。”
夜夙把“惊天”呈到他的面前,“这剑,您还是收回去吧?”
“可是用的不顺手?”
这么好的剑,怎么可能不顺手。夜夙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是属下不配…”
“夜夙,我有项任务交给你。”
顾西洲出言打断了他的话,“若你觉得拿着“惊天”有些虚,那么它就是你完成这项任务的报酬。”
“有任务,老大您直接吩咐便是。”
顾西洲摇了摇头,“这任务我要你百分百的成功,并且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半分。”
夜夙愣了一下,随即眼神坚定道,“主子请说。”
“你耳朵凑过来。”
顾西洲在他耳边小声的耳语了几句,“记住了,你的动作一定要快,并且不能留下半点痕迹。”
“属下知道了。”
虽然不解,但夜夙并不多问,并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顾西洲甚至没给他准备的时间,直接把自己从祁言那里拿的压缩饼干和水都给了夜夙,“赶紧去吧。”
待夜夙的身影不见了,顾西洲才收回了视线。
此时,沈修明又找到了过来,“顾兄,今日可否谈谈启程事宜?”
“不急。”
顾西洲直接略过他,却不曾想今日的沈修明格外的难缠,一直追在他的身后追问,“顾兄,你到底有什么想法?我看你安排去永宁县探路的人已经回来了,永宁县如今是个情况?县令可允许灾民进城?”
“还有大师什么时候提供食物?大家总不能在这里干耗着吧!”沈修明补充道,“前日大师给的水,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永宁县已经乱了。”顾西洲说道,“具体的情况你去问夜途夜明。”
沈修明一愣,“乱了?乱了是什么意思?永宁县有母河经过,就算无雨也不会缺水啊…”
他们真的没有活路了吗?
只是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