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贤恶狠狠地瞪着王仲先,咬牙切齿道:“你骗我!”
王仲先没想到裘智竟然听到了屋外的动静,自己的阴谋没有得逞,脸上掠过一丝失落。但他不愿在情敌面前示弱,强作镇定,冷嘲热讽道:“我可没说裘智住这儿,是你非要往里闯的。”
“王仲先。”裘智皱眉,沉声阻止。王仲先既然打算走仕途,不能让朱永贤一个王爷当众丢了颜面。
朱永贤误以为裘智是在心疼自己,心里乐开了花,一蹦一跳地凑到裘智身边。他见裘智衣着单薄,顾不上诉苦,急忙将自己的斗篷脱下来,披在裘智身上:“怎么穿得这么少?”
裘智一个月没见过朱永贤,骤然重逢,心绪百转千回。还未缓过神,朱永贤又不由分说地给自己披上了斗篷,令他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斗篷上残留着朱永贤的体温,烧得他脸颊发烫,还带着几缕若有若无的冷香,沁人心脾。他不由自主地攥紧斗篷,贪婪地吸了一口气。
朱永贤得意地抿嘴一笑。裘智隐藏得虽然好,但他早就发现了,裘智有些颜控,对美好的事物一向没有抵抗力,无论是人还是物,都会多几分关注。
白承奉和李尧彪都是心思细腻之人,他们也看出了裘智的小动作,瞬间明白过来,朱永贤要那香丸,分明就是为了投裘智所好。
李尧彪暗暗惋惜,朱永贤的脑子确实好使,偏偏不用在正经事上。平日里万事不上心,可真要动起脑筋来,还是有些料事如神的。
朱永贤方才太过憋屈,现在又觉得裘智处处向着自己,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趾高气昂地看了王仲先一眼。
这回轮到王仲先气得跳脚了,怒视着朱永贤:“欺人太甚。”
裘智看着朱永贤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不明白他大晚上的发什么疯,不睡觉跑来折腾他们,不由无名火起。
朱永贤的目光始关注着裘智,见他脸色不对,这才想起两人之间的误会还没解释清楚,顾不得跟王仲先炫耀,忙低声下气道:“咱们进去说。”说着,便去拉裘智的手,还不住地轻轻摇晃。
看着朱永贤委屈巴巴的表情,裘智想起二人之间的点点滴滴,不禁有些心软。
朱永贤感觉到裘智的态度松动,趁势贴在裘智身上,推着他往家里走,嬉皮笑脸道:“进去说,进去说。”
裘智见他逼近,不住地往后退步,一时没留意到身后的门槛,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后仰去。
朱永贤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他的腰,俯身在他耳边温柔道:“小心点。”
裘智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亲昵,一点都不尊重自己,顿生反感,神色凛然,冷冷道:“放开我。”
朱永贤自知理亏,在心里把黄承奉骂个半死,手上却不敢违拗,乖乖地松开了裘智。
李尧彪看得暗暗好笑,果然是一物降一物,朱永贤居然也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裘智转身,大步流星地回了房间。
朱永贤向众人挥手道:“你们先去休息吧。”
他来的路上已经和李尧彪打听过了,皇城司在宛平有自己的衙门,不用担心他们露宿街头。说完,他就把门关上,屁颠屁颠地去找裘智了。
李尧彪他们如何敢走,几人商议后决定由白承奉、岳岭和李尧彪,留在对面的空宅里守着,其余人则去皇城司的宅子休息。
王仲先看朱永贤紧随裘智身后,不由双眼冒火,正欲追上前去,坚决不能让裘智被小人蒙骗。
潘文子眼疾手快地将他拉住,劝道:“裘智做事有分寸,你放心吧。”
潘文子不清楚朱永贤的来历,但看他能深夜随意进城,身边的随从又不像善茬,便知此人身份非同寻常。王仲先与他正面冲突,只怕讨不到好处。说着,连拉带拽地将王仲先拖回了家。
王仲先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灌了几口冷茶,忍不住和潘文子抱怨起来:“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恨!始乱终弃也就罢了,连话都不给一句,突然人就没了!现在想吃回头草,肯定是亲事没定下来。”
潘文子听王仲先说得没头没尾,自己又不清楚前因后果,不好评论,只能柔声安抚道:“裘智那么聪明,不会被骗的。”
王仲先愤恨地一跺脚,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裘智千万别被朱永贤的花言巧语哄得心软。
朱永贤跟着裘智进入内室,见他背对自己而坐,身形似乎比一月前单薄了些,显然在宛平的日子并不好过,不由心疼不已,眼眶一热,泪水滚滚落下。
裘智听到啜泣声,回头一看,见朱永贤哭得凄惨,顿时无语:我还没哭呢,你倒先哭上了,真是恶人先告状。
“裘智,我错了,你听我解释。”朱永贤抽噎着说。虽然他觉得自己是受害人,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黄承奉,但不管冤不冤枉,态度必须端正,先认错要紧。
裘智揉了揉太阳穴,语气疲惫地道:“这么晚了,你先休息吧。”说完便起身打算离开,将房间让给朱永贤,自己去别处睡觉。
朱永贤死死地拽住裘智的手不放,哽咽道:“我没收到你的信,都怪黄承奉把你的信给撕了,我今天才知道信里的内容,就立刻跑来宛平找你了。”
裘智本以为朱永贤会编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自己,哪知他竟然没看到自己的信。他惊讶地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反问:“不会吧?黄承奉胆子有那么大?”
他一个现代人都只敢偶尔和朱永贤吐槽几句封建制度,黄承奉一个古代土著,居然敢欺上瞒下,损毁王爷的信件,如此藐视皇权。这胆子未免太肥了,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朱永贤忙不迭点头,郑重道:“我发誓!他真的没把信给我,我若是看到了,肯定立刻出宫找你!”
裘智将信将疑,转而问道:“你的相亲怎么样了?没遇到喜欢的?”
“谁跟你瞎说的?肯定是王仲先!”朱永贤一听就急了,“我跟你说,这小子没安好心,就是想挑拨咱们的关系。我发誓,我哪个秀女都没见!”
裘智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你别发誓了,今天中秋阖家团圆。让雷公歇歇吧,别节假日加班了。”
朱永贤望向裘智,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神色认真:“我既然喜欢你,肯定是想和你正式交往,互相扶持共度一生,绝对不会三心二意,多看别人一眼。”
裘智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耳尖微微泛红,偏过头不愿与他对视,沉默片刻后,低声问道:“我信里写了什么,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朱永贤用力点头,“你说你喜欢我,要和我共度一生,不允许我娶别人做王妃,只能和你成亲。”
裘智微微一怔,感觉和自己信中所写有些出入,追问道:“你听谁说的?”
“黄承奉偷看了你的信,我一审他,他就招了。”朱永贤如实道,随即又开始哭诉,“我是真的冤啊!一时不查,被他骗惨了。他总说你一切都好,还说你让我老实在宫里呆着。”
裘智感觉自己仿佛在玩“传声筒”。他在信里不过是提议二人试着交往,哪知被黄承奉这么一搅和,意思完全变了,搞得自己好像非君不嫁似的,顿觉尴尬至极。
朱永贤轻轻勾住裘智的手指,可怜巴巴道:“我听说你来宛平,立刻追了过来,一秒都没耽搁。你要是不信,尽管去问白承奉。”
裘智看他神色不似作伪,又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心中的怒气消了大半,转而开始心疼起对方连夜赶路。
朱永贤瞧出裘智态度软化,但似乎仍有所犹豫。他灵机一动,忽然脱起了衣服。
裘智脸色骤变,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颤声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朱永贤贼兮兮一笑:“小色鬼,给你看我的腹肌。”
他记得清清楚楚,裘智之前盯着张澜生的腹肌看得两眼放光。自己可比那小子强多了,有八块腹肌,保准裘智一看,就离不开自己了。
裘智羞得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捂住眼睛:“我不看!你把衣服穿上。”
“没事,我不怕感冒。”朱永贤不以为意,抓住裘智的手臂就往自己身上按,“我还有胸肌,肱二头肌,你摸摸看。”
裘智的手被强按在朱永贤胸前,又被他逼着使劲按了一下。触手之处结实紧绷,手感出奇地好。
他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见朱永贤肩宽腰细,肌肉饱满,八块腹肌分明,人鱼线深邃,让人挪不开眼。
见裘智目光炙热,朱永贤心中得意万分,不枉自己练了这么久。他笑眯眯地握住裘智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我的身材怎么样?”
裘智脸似火烧,抽回手臂,佯怒道:“没个正经!”
朱永贤从裘智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原谅了自己,立刻有闲情逸致开玩笑了。
他学着纨绔子弟的派头,挑起裘智的下巴,吊儿郎当地道:“你要是从了本王,从此吃香的喝辣的。若是不从,叫你见识见识封建社会王爷的狠毒。”
裘智拍开他的手,挑眉反问:“哦?能有多毒?你想把我怎么样?”
朱永贤转着眼珠,笑吟吟道:“我打开你家大门就嚷,把你的邻居都喊出来!让对门的李二麻子,西街的张三,东门的王五过来评评理,你深夜非礼本王该当何罪!”
裘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几户人家早就空了,整条街上就剩下隔壁的一个秀才,哪有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朱永贤见裘智对街坊四邻如此了解,心里难免泛起醋意,哼唧道:“那我就把你拿到官衙,告诉县太爷你意图对我不轨,问你个不敬之罪,把你判给我做王妃。”
裘智听他越说越不像话,红着脸啐道:“呸!是你非让我摸的,我才是原告。回头让县太爷把你判给我们裘家做童养媳。”
朱永贤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片刻后又摇头:“我年纪这么大了,做不了童养媳了,不过判给你们裘家,我倒是没意见。”
他顺势牵起裘智的手,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对方:“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俩跨越千年才遇上彼此,别再浪费时间耍花枪了。”
裘智闻言不由动容,既然误会解开了,二人又情投意合,确实没必要不依不饶。他用手点了下朱永贤的额头:“你这个冤家。”
朱永贤大喜过望,紧握住裘智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裘智身体不好,不能熬夜。要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朱永贤也不会耽误他休息。如今二人和好如初,朱永贤立刻化身贴心男友,柔声道:“睡觉吧,别的事明天再说。”
裘智躺在床上,对朱永贤招手道:“你过来,陪我一起睡。”
朱永贤猝不及防,脸“腾”地一下红了,磕磕巴巴道:“我、我陪你待会儿,等你睡着了,再去别的屋休息。”
裘智没想到朱永贤这么纯情,不禁抿嘴一笑。
另一边,天色微明。
朱永鸿勤政,陈仁贞自是不敢懈怠,天不亮便已起身。身旁伺候的小太监见他醒来,忙上前禀告:“大人,听内官监的人说,昨晚黄承奉被燕王退回去了。”
陈仁贞听罢,心头猛地一沉,垂下眼皮掩去眸中一丝慌乱:“说什么缘由了吗?”
黄承奉是司礼监出去的,又是王府的承奉正。朱永贤不是个计较的性子,若非犯了大错,不会被退回去。
小太监小心翼翼地回道:“具体原因不清楚,听说是奴大欺主。”
陈仁贞的眉心拧成了川字。这个罪名太重了,若闹到圣上跟前,自己也可能被牵连。他思索片刻,隐隐有些不安,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去向朱永贤请罪。
小太监窥着陈仁贞的神情,揣度着补充道:“我刚打探过,燕王不在京中。”
“谁让你打探燕王的事?还嫌不够乱吗?”陈仁贞只觉脑仁更疼了,怒斥道:“出去领罚!”
小太监脸色惨白,战战兢兢地跪地叩头,旋即被人带了下去,很快换上了新的人伺候。
陈仁贞揉着额角,连叹数声,让人找了亲信关保德过来。虽不敢打探朱永贤的心思,但黄承奉既然被退回了内官监,至少得先弄清楚他到底犯了什么忌讳,有个心里准备。
裘智这一觉睡得极沉,日上三竿才醒,睁眼时还有些迷糊。朱永贤见他醒来,立刻端起一杯温水,凑到他唇边:“喝口水。”
裘智下意识地抿了一口,彻底清醒后,才想起朱永贤昨晚匆匆赶到宛平的事。
误会解开后,两人明明说好了要睡觉,结果又聊了许久,裘智都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朱永贤扶起裘智,捏了捏他的鼻子,宠溺道:“你比我还能睡。”
裘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几日他睡得不好,昨天和朱永贤把话说开,心情松快了不少,竟一觉睡到了中午。
他突然想起一事,问道:“这水哪来的?”朱永贤给自己喝的是温水,不是从井里打出来的冷水。
朱永贤感觉自己被小瞧了,哼哼唧唧道:“当然是我烧的,我又不是五谷不分的傻子。你放心,要是出柜后被扫地出门,回头我白天去天桥卖艺,晚上回家做饭,保证能养你。”
他两辈子除了画画下过苦工练过,也就这辈子学武还算用心,这两样本事,估计只能去天桥摆摊了。
小剧场:
裘智长舒一口气:好在只是看腹肌。
燕赤霞坏笑道:我听你的语气似乎有点失望啊。
鱼青露笑嘻嘻道:朱永贤,你接着脱,裘智喜欢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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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