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承奉颤声问道:“王爷,发生什么事了?”
朱永贤心系裘智,简单解释了两句,随即借着亮光,细细打量着裘智。看他面色煞白,额头冷汗涔涔,双眼直勾勾盯着前方,朱永贤心中不由一紧。
他急忙推了推裘智,语气里满是焦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接着看向张院判,大声催促:“你愣着干什么?快过来看看啊!”
“没事,我没事。”裘智低声回应,随后挣扎着想要起身下床。
朱永贤一把将他按回床上,拿了件薄袄披在他肩头,窗户被凶手踹破,春夜的冷风直往屋里灌。他不由分说道:“你别乱动,躺着休息。”
裘智急道:“我似乎有些思路了,你让我看一下凶手的行进路线。”
朱永贤按住他的肩,毫不妥协:“你不是说你不会痕检吗,你躺着吧,我去。”
裘智瞥了他一眼,反问道:“你会?”
朱永贤脸颊一红,摇了摇头。
裘智叹了口气,这事还得自己来。他虽不是专业人士,不过出现场的时候看过痕检同事的工作,和他们有过交流,总比朱永贤这个门外汉强点。
黄承奉看俩人谁都不害怕,居然还要研究凶手的行凶路线,急得都快哭出来了:“王爷,咱们回宫吧,外边太危险了。”朱永贤出了事,他们伺候的人都得挨罚。
朱永贤略一沉吟,觉得黄承奉的话不无道理,于是对裘智道:“跟我回宫吧。他本事再大,也不敢闯进宫里动手。”
“啊?”裘智一脸错愕。朱永贤能随意带外人进宫吗?
黄承奉更是瞠目结舌。他只是劝王爷回宫,没让带个拖油瓶啊!
朱永贤似是看出裘智的疑惑,解释道:“我住延福宫,不在禁宫之内。”
延福宫位于皇城内,靠近禁宫,原是帝妃们游乐的地方。朱永贤的王府虽已修成,但朱永鸿舍不得弟弟搬走,借口没有黄道吉日,迟迟未让他迁出,还将延福宫赐给他暂住。
裘智沉思片刻,最终摇头道:“你先回去吧,我去查看凶手的脚印。”
朱永贤见裘智不肯走,自然不愿意独自回宫,宽慰道:“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那小子?”
他思忖片刻,提议道:“既然咱俩都不懂,不如歇着吧。我让人叫顺天府的衙役过,他们更有经验。”自己本事不行,可摇人的本事还是在线的。
说完,他给黄承奉递了个眼色,示意赶紧去办。
裘智感觉朱永贤的想法不错。他忽然想起什么,连忙补充道:“记得把那只梅瓶一并带上。”
“对对对,一起带来,有大用。”朱永贤一连迭声吩咐道。
黄承奉匆匆离去,屋内顿时安静了几分。
朱永贤有些心虚地看了裘智一眼,自己方才夸下海口,要生擒闻游、保护裘智,如今凶手跑了,还让裘智受了惊吓,颇感脸上无光。
他讪讪地辩解道:“真没想到闻游还有些身手,力气特别大。我明明抓住他了,谁知道他竟然挣脱了!”
裘智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没事,夜半偷袭,你能击退他已经很不错了。”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今晚的杀手并非闻游。”
朱永贤诧异道:“不是闻游?那是谁?”话音刚落,就脱口而出,:“是真的凶手。”
裘智胸有成竹道:“凶手是谁,我已经猜到了。而且,我也想明白了他的手法。”
朱永贤正要追问,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黄承奉带着刘通判匆匆赶到。
刘通判本住在府衙,接到门子的禀报,燕王遇袭,以为宫里出了大事,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带上几名属下便火速赶来。
一路上越走越觉得不对劲,看方向根本不像去往禁宫,他不禁问道:“黄大人,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黄承奉没好气道:“去裘家,殿下今晚和裘智住一起了。”
刘通判这才醒悟,若是宫里出了事,绝轮不到自己插手。他虽好奇燕王为何会在裘家过夜,却不敢多问,只得一路随行。
到了裘家,刘通判先查看了现场,随后来到卧室向朱永贤汇报:“王爷,昨夜下过雨,凶手的足迹十分清晰。他翻墙而入,径直往卧室方向去了。”
裘智见屋里来了外人,不好意思一直躺在床上,挣扎着起身相迎。没走几步,就被朱永贤一把拽住,他语气颇为严厉:“你昨天都。。。”
话到一半,他猛地意识到“都快不行了”不太吉利,忙改口道:“你病还没好呢,赶紧回床上躺着,没人挑你的礼。”
裘智不理会朱永贤的阻拦,目光落在歪斜的书桌上。他走过去,试图将书桌摆正。
书桌虽是普通榆木所制,却是实木打造,颇有些分量。裘智本就力气不足,加上身子虚弱,推了几下,书桌纹丝不动。
朱永贤看他脸红脖子粗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去帮忙抬了一下,把书桌扶正。他摇头苦笑道:“你的强迫症也不分时候,病成这样还惦记桌子正不正。”
裘智羞涩一笑,并不说话。他接过刘通判递来的梅瓶,随即叮嘱道:“大家退远点,小心被伤着。”
众人不明所以,却还是依言退开。
裘智手一松,梅瓶落地,发出清脆的一声“哐”,瞬间碎裂成数块。他蹲下身,仔细检查起地上的碎片。
刘通判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初裘智死活拦着不让打碎梅瓶,自己费劲巴拉地找了个工匠给锯开,现在倒好,他倒给摔了。
朱永贤凑上前,问道:“这梅瓶有什么问题吗?”
裘智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片,递到朱永贤眼前,指着内侧说道:“它的表面并不平滑,而是有些起伏的纹路。”
朱永贤细看片刻,点头道:“确实如此,为什么呢?”说着,就要伸手接过碎片查看。
裘智忙将碎片往后一收,提醒道:“别乱碰,小心划伤。”接着,他翻了翻地上的碎片,缓缓说道:“杀死孙富的凶器,并非我们从梅瓶中找到的匕首。实际上,这把匕首一直藏在梅瓶里。”
“什么叫‘一直在梅瓶里’?”朱永贤一头雾水。
裘智解释道:“凶手是个精通烧制瓷器的人。他在制作瓷胎时,将匕首放入瓶中,与瓷胎一起烧制,所以匕首的手柄上才没有绑带。”
绑带通常由布料所制,不耐高温。所以凶手使用的匕首是纯金属打造,没有任何多余的附加物。
刘通判听后若有所思,点头附和:“难怪那把匕首一点血迹都没有,我当时还以为凶手清洗得特别干净。原来根本没用这把匕首杀人。”
裘智继续道:“梅瓶烧制前质地柔软,匕首放在里面自然会留下痕迹。所以你看这些碎片的内侧,纹路清晰可见。”话音未落,他突然感到一阵头晕,胸口憋闷,忍不住一手撑着头,一手按住胸口。
朱永贤见状,急忙将他扶到了椅子上,又一脸不满地瞪着刘通判,跺脚道:“他都把谜题解开了,你还不知道凶手是谁?快去抓人啊!别再让他费心了!”
其实朱永贤现在也是百爪挠心,迫切想知道凶手的身份,但看到裘智虚弱的样子,哪敢再让他劳神。
刘通判却急得快哭了,搞清楚凶手的作案手法半点用没有,还是不知道凶手是哪个。
他满脸堆笑,语气谦卑:“裘公子,您给个名字。我先把凶手抓了,您的推理以后再听。”
顺天府虽不及皇城司和殿前司这两个衙门擅长刑讯,但府里的衙役也不是吃干饭的。只要抓到凶手,不管他嘴再硬,都有办法撬开他的嘴。
刘通判看裘智满头的冷汗,面色苍白,不敢再让他操心了。万一真不行了,燕王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裘智靠在椅子上,缓了一会儿,吐出一个人名:“张澜生。”
他喘了几口气,接着说道:“我受伤后,他送我回家,所以清楚我住在哪间屋子。而且,他祖上从事瓷器烧制行当,虽然现在改行了,但手艺不会轻易丢下。”
朱永贤一拍大腿,叫道:“没错,就是他!我一直看他不是好人。”
白承奉忍不住侧目,心道:你能看出来什么,还不是顺着裘智的话说。
白承奉觉得自家王爷肯定是被灌了**汤,裘智要说朱永贤是凶手,保不齐他都能认罪。
朱永贤本想跟去,但想到裘智一个人在家,身边只有一老一小,两个仆人。若张澜生尚未逃远,再回来行凶,后果不堪设想。
他纠结了片刻,说道:“你们去抓人吧,我留下来照顾裘智。”
裘智却坐直了身子:“我知道他家在哪,带你们去吧。”
朱永贤闻言,不免有些生气。他病成这样,居然还想去凑热闹。但看他吹风就倒的样子,又不敢把话说重了。
裘智不等朱永贤开口,就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泫然欲泣道:“张澜生夜里想杀我,我想亲眼看他落网。不然,我连觉都睡不好。”
朱永贤之前使用美人计,骗得自己心软,陪他玩侦探过家家。现在轮到自己了,不就是装可怜吗,谁还不会了。
哪知朱永贤不为所动,依然板着一张脸,不似平日里那般嘻嘻哈哈。裘智看他突然变脸,心中蓦地不快,脸上也带出了一分。
朱永贤始终留意着裘智的脸色,见他面带薄怒,身体还微微颤抖,心下一紧。裘智本来就身体不好,若气出什么好歹,自己哭都没地方哭去。他只能服软,无奈道:“一起去吧。”
裘智手脚无力,忙叫广闻来帮自己换了件衣服。
来到门外,朱永贤看到裘智连站都站不稳,心下一酸。他怕失态,狠狠瞪了黄承奉一眼,命令道:“还愣着干嘛?快过去扶着!”
黄承奉暗叹一声,依言上前,与朱永贤一左一右搀扶着裘智上了马车。
车厢内,裘智闭目养神,半晌,听朱永贤幽幽开口:“你说我是讨好型人格,我看你才是。”
裘智睁开眼,怔怔地望着朱永贤,不明白他此话何意。
“之前你怕误认闻游,给他惹麻烦,忍着不说他是偷袭之人。现在去抓张澜生,你觉得我想去看热闹,但是因为要照顾你,不能去了,还担心刘通判搞不定,才坚持一起去。”
裘智没想到朱永贤看着大大咧咧,心思居然这么敏锐,一下就看出了自己的想法。
朱永贤似乎有些不开心,噘着嘴道:“我最多讨好你一个,你是希望大家都满意。”
裘智苦笑一下,低头沉默了片刻,才平静开口:“你倒挺机灵的。”
朱永贤得意地哼了一声,笑道:“那是,我多厉害。”
他早就看出来,裘智才是最不会拒绝别人的人,只要对方稍一哀求,就会心软。幸亏裘智身边的朋友还算善良,不然早被人坑死了。
他轻轻拍了拍裘智的头,柔声道:“还远着呢,你睡一会儿吧。”
裘智昨晚上就没睡好,眼皮子一直在打架,没过一会,就沉沉睡去。
朱永贤看裘智睡得香甜,心下涌起一丝柔情。
不知过了多久,车外的喧哗声将裘智从梦中惊醒。他缓了缓神,掀开帘子,见天已蒙蒙亮,张澜生站在张府门前,与众官差对峙。
张澜生面色不善,高声质问道:“你们说我是凶手,可有什么证据?府尹的拘票呢?”
刘通判面露难色,他确实什么都没带。昨夜裘智推理到一半就快倒下,他匆忙赶来抓人,哪里有时间备齐手续。
裘智睡了一会,体力恢复大半,扬声道:“凶手昨晚来过我家,争斗中撞上书桌,身上必有淤青。你把衣服脱了,让刘通判检查一下。”
朱永贤听得连连点头:“没错!昨晚我推了凶手一把,还听到‘咣’的一声。”难怪房间里的书桌歪了,自己当时没多想,原来是被这家伙给撞的。
张澜生看了裘智一眼,不再垂死挣扎,从容脱下了外衣。他**着上半身,指着自己腰间的一处淤青,冷笑道:“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竟被个小朋友给识破了。”
裘智目不转睛地盯着张澜生,心中十分羡慕,暗道:他长得那么秀美,居然有八块腹肌。自己这辈子身体不好,练不出来这么完美的身材了。
朱永贤突然凑上前,在裘智耳边轻声道:“其实我也有,你要看吗?”
裘智感觉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穿,脸上一红,慌乱道:“你。。。你有什么?”
朱永贤酸溜溜道:“腹肌啊,我脱给你看。”说着,也开始脱衣服。
裘智大惊,急忙按住朱永贤的手,急道:“不看,不看,我不看。我没看他的腹肌。”
朱永贤一脸你骗鬼的表情,嗤笑道:“小色鬼,我看你眼珠子都黏他肚子上了,还说没看。”
裘智脸色更红,结结巴巴地解释:“没有,我真没有,我只是分析证据。”
朱永贤却不依不饶,嘴角挂着坏笑:“别狡辩了,要看就光明正大看!我脱给你瞧瞧!”
两人在车厢里拉扯起来,一个执意要脱,一个死活不让,场面混乱至极。
正闹得不可开交,马车的帘子被白承奉猛地掀开。只见朱永贤衣衫不整,裘智双手还攥着他的衣服,两人姿势亲密,像是搂在一起。
白承奉愣住了,张大嘴巴,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裘智这才意识到两人此刻的姿势太过暧昧,顿时满脸通红,急忙放开手,坐直身体。
朱永贤气鼓鼓地瞪着白承奉,他要是再晚来会儿,自己肯定就把衣服脱下来了。
小剧场:
朱永贤:想看我腹肌的扣1。
弹幕飘过无数行1111111。
朱永贤害羞地攥住领口:不给看,只能给裘智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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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真凶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