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迎春听到贾琏的丫头有孕心里先是一愣,老爷和太太不知道念叨了多久王熙凤膝下无子,好不容易年初有个孩子还只是一个女儿。
这事起初邢夫人刚开始还高兴,转念又絮絮叨叨地说不是个儿子,还好王熙凤有贾母宠着,两人又年轻也就不说什么了。
要迎春看来,这也是邢夫人太着急,凤姐嫁进来也不过四年,又生下了一个女儿,这怀胎十月难道不要时间,虽然会得邢夫人的埋怨,迎春也略略劝了凤姐一番,只是邢夫人脸色十分不好,迎春畏惧邢夫人的性子,也就不敢再多说了。
迎春了解王熙凤,知道昨日出了这事,要是王熙凤的脾气断然容不下贾琏如此,他们夫妻两个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呢,只是这事说到底还是凤姐吃亏。
“这事论起来还是哥哥的错,可惜闹大了失了一个孩子,怕是太太要以此拿捏凤姐姐了。”
宝钗一愣,她也没想到迎春竟然会替王熙凤说话,她还以为迎春作为贾琏的亲妹子会替贾琏考虑,这倒和平时有些过于安静的状态有些不合了,于是到了嘴边抱怨凤姐姐强势的话又咽下了,只道:“这事虽然是链二哥哥吃亏,咱们太太还想着找错拿捏她呢,这现成的事情,只怕又要不得安宁了。”
王熙凤和邢夫人有些不合这事是众人所共知的,迎春院子中的婆子媳妇可都是抱着看热闹地心态瞧得,因此她们倒不会偏向谁,见两位姑娘都不满贾琏,她们笑道:“这事论理也是二奶奶太要强了些,哪个爷屋里没几个人,偏她容不下呢,一味地强霸者,如今也该吃个教训,往后的日子才算好过。”
迎春等人听了,也不答应,心里各有思量,迎春有些伤心,连像凤姐姐这般刚强的人也要受长辈的打击,活的也不算十分的痛快,若是她还不知道将来如何,又想到自己的性格也比不上凤姐姐的万一,不免有些灰心起来。
宝钗本就和迎春谈不来,她一向觉得迎春是个奇怪的人,性子说的好听是安静,说的难听是懦弱,但是却不捧着自己的太太老爷和哥哥,反是一味的向着王熙凤,本就不被邢夫人所喜欢,又不向着邢夫人,邢夫人自然更加的嫌弃,她却无动于衷,也不想着怎么去改变,若是不是因为她院子里面的下人消息灵通,她又管束不了下面的婆子媳妇,那些媳妇瞧着迎春做姑娘的腼腆,肆无忌惮起来,什么都往外说,她才不来坐这么久。
要是宝钗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母亲哥哥就是做的不对,也是要维护的,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宝钗得到了消息也没心思在这多坐,宝钗本来打算是迎春院子里面问完知道了消息便去凤姐的院子里,谁知道竟然是这事,她自然是要躲着,
想到这些日子也没去三妹妹屋子里面坐坐,站起身笑道:“我想起来这些天我也没去三妹妹和四妹妹屋里瞧瞧,趁着今天天气好,时间又早,我去瞧瞧三妹妹去。”
迎春道:“那我去找四妹妹下棋,你们说你们的话去吧。”
宝钗笑道:“你便去下吧,说不定我们还要去四妹妹屋里坐坐呢。”
却说凤姐的院子里如今自然是热闹,若是夏桃怀孕没有被人知道,凤姐自然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便处理了。
谁知道夏桃是知道王熙凤性子的,知道自己若是出了这个院门必然好过不了,因此发泼耍恨地不愿走,只喊着要贾琏做主,夏桃是王熙凤的陪嫁丫鬟,且凤姐的院子中的媳妇婆子也不是个个向着凤姐,其中也有一些地位低的乐意看着凤姐的笑话,因此出工不出力,只是与夏桃对峙。
凤姐见夏桃决意不肯走,越发生气,咬着牙道:“你这贱人,还不肯走,还做着你们爷能护着你的春秋大梦,哼,实话告诉你,别说他不在,就是他此刻在这里,也不能拿我怎么办,你还是要被送走。”
有其主必有其仆,凤姐性格泼辣,夏桃的性格也不遑多让,两人便对峙上了,凤姐便喊了小厮们来守着,夏桃又惊又怒又气,她怀孕的月份又小,又被几个媳妇打骂拖拽,摔到在地,便流产了。
这是瞒不过去的,凤姐的院子里三四十个媳妇婆子丫鬟小厮,偏贾琏也回来了,本来贾琏被凤姐的丫头没好气的找来心里还虚,不知道是哪一件事事发,一回来便见夏桃坐倒在地心里便明白了大半,必然是夏桃的事情事发了,正不知道要如何全过去,谁知道婆子却说夏桃身下流血,这几处事情冲在一起,贾琏有了台阶可下,顿时勃然变色,上去抱着夏桃便要找大夫。
夏桃知道贾琏是个没刚气害怕王熙凤的主,见了贾琏护着自己心里大喜,便对贾琏哭道:“我有了身孕,惹恼了二奶奶,待在这里只怕要没命了。”
贾琏正是得意之时,听了此话便道:“这院子不好,还不知道被什么小人所害,我带你去外面的书房,那里让大夫给你去看。”
说着让小厮们抬了轿子了,亲自送到了外书房里,又喊着大夫来看,这一折腾王熙凤想捂着都捂不住,一晚上半个府里都知道了。
早上吃早饭时被贾母点了一下,又被邢夫人喊去。
邢夫人知道大老爷是想抱孙子的,看二老爷有三个儿子,又有一个孙子,他大老爷膝下只有贾琏一人,还只有一个丫头,且她素日和王夫人不对付自然也与王熙凤不对付,只是王熙凤滑不溜手,她也不能抓到王熙凤的把柄,只能那迎春煞性子,今日好不容易出了这样的把柄,邢夫人自然得意起来,王熙凤一到邢夫人的院子,邢夫人也不似往日还勉强装个好脸出来了。
邢夫人也没让王熙凤坐下,对着王熙凤就道:“你平常在家里作威作福,我想着你替老太太管家有功,又是那边太太的侄女,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里面培养出来的,因此也不曾约束过你,所以才让你惹出这样的祸事,不说平常你管事严格,家里的下人大多不肯服你,竟然还如此善妒,连丈夫的子女也不肯容下,你若是能生得出来也就罢了,偏偏还生不出来,你自己生不出来儿子,还要连累贾琏也无后吗?”
王熙凤只觉得邢夫人所说字字句句是催心之言,她哪里能经得起被婆婆说无子善妒,忙跪下哭道:“太太,这便十分的冤枉我了。”
邢夫人冷哼了一声:“这怎么是冤枉你,难道不是实情?”
王熙凤泪流满面道:“大太太容禀,我实在是不知道事情,大太太也知道家里是不允许那些下人们私交往来的,只因有个婆子说她在夏桃住的屋子里打扫时,看到了夏桃没收好的男人的鞋袜,太太想,夏桃一个丫头,又并未明面上被二爷收进房中做丫头,她收了男人的鞋袜我自然是要去管一管的,不然她若做出什么丑事,我倒是无所谓,二爷的名声岂不受累,但这也只是一面之词,我也不能仅凭这一件事便认为是婆子说的是对的,因此我便带了院子里面的媳妇婆子去搜了她的屋子,果然找出两双男人的鞋袜出来,太太细想人证物证俱在难道我还能不处理,这不是打二爷的脸,因此我便要人把她拉出去,从头到尾她只是大喊大骂,可从没有说她往来之人是二爷啊。”
“太太若是不信,我院子里面的人太太尽可挑人来问,她们都在现场,都看到了此事。”
邢夫人自然也有几个人在王熙凤的院子里,因此果然喊了几个婆子来对质,确实如同王熙凤所说的这般,夏桃一直不肯走,却也没说出和贾琏有关。
邢夫人无法,只得对王熙凤转变了态度,和颜悦色道:“既然这么说,我是错怪了你。”
王熙凤哭着道:“太太慈爱关心儿子怎会有错,都是被那些小人们给挑唆的,她们哪里能看到太太和儿媳关系好呢?”
邢夫人维持了面子心里对王熙凤勉强又满意两分,让平儿扶着王熙凤起来:“平儿,扶你奶奶起来。”
平儿自然是跟着王熙凤一起跪下的,听到邢夫人这样说,膝行向前,扶着王熙凤站了起来,邢夫人没喊王熙凤起身,这来回找人的过程,王熙凤只得一直跪坐着,她素日劳累自然也有些支撑不住,邢夫人面子上也有些过不去只道:“这事论到底,也是你素日要强太过,不肯往琏儿的屋子里头放人,不然也不会有今日这样的事情。”
平儿小心地将王熙凤扶到椅子上坐好,王熙凤一边拭泪一边道:“太太说的,我难道是不知道好歹的人,若是二爷喜欢,我还能拦着不成,就是我能拦着,难道二爷能依我不成,求太太细想。”
这话恰好打到了邢夫人的七寸,她也时常被贾母埋怨对着大老爷不上心,不能时时约束大老爷的行为,邢夫人自然也是满腹的委屈,她也不得大老爷的喜欢,也没有个一儿半女傍身,后半生也就全指望着大老爷过活了,还能劝得了什么?
王熙凤这般说,邢夫人也没了言语,况且她膝下无子,还不如王熙凤还有个女儿,只是到底不能伤了自己的脸面,因此只道:“你心里有数便好,说的好听也要做的好看才能捂住别人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