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程河总是打架斗殴的传言或许不是假话。
霍观澜找到程河的时候,撞见的又是打架斗殴现场。
是上次几个混混过来寻仇,一个个手里抓着铁棍砍刀,似乎是铁了心要动真格的,程河倒在墙角,衣服破破烂烂,额头上又添了一道伤,眼睛半闭着,只剩点出气的动静。
红毛举起铁棍要往下砸,程河也没个反应。
「住手!」霍观澜冲了过去。
混混们回头看到她,动作一顿,不约而同地呲了下牙,又齐刷刷地往后退了一步。
一看到这个女人,他们就觉得脑壳开始隐隐作痛。
但回过神来之后,他们就发现这次女人是空着手来的,手无寸铁,不足为惧。
混混们顿时又嚣张起来,重新围拢到两人身边。
霍观澜轻轻掰了掰手指。
程河呆住了。
他想叫霍观澜快跑,别趟这浑水,但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出口。
几个混混倒地的速度跟上次差不多,掉到地上的刀被踢走,霍观澜把从混混手里夺来的铁棍往地上一丢,擦了擦掌心的灰尘,回头看了程河一眼。
“还活着吧。”
“啊……”程河回过神,差点跳起来,但腿上的伤让他又坐下去,只能抖着手指对着她,“你怎么、怎么能——”
他看起来比霍观澜本人都紧张,脸都吓白了。
“你是孕妇啊!”程河差不多在尖叫了。
“又没费什么力气。”霍观澜漫不经心地说道,“这都能出事的话,只能说明我们没缘分。”
程河哆嗦着嘴唇——一半是痛的,一半是被噎的,他忍不住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开始怀疑这是不是自己濒死时出现的幻觉。
“你之前……到底是做什么体力活的?”搬砖?武馆陪练?
但霍观澜没有给他答案。
“你刚刚为什么不跑?”霍观澜反过来问程河。
“跑不了呗。”程河避开霍观澜的视线,语气里透着烦躁的自暴自弃,“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说不定我死了对谁都好。”
他想让霍观澜快滚,别理他了,又想问她怎么还没走,他都迟到这么久了。
但到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程河烦躁地闭上眼睛,咬紧牙关,恨不得立马昏过去。
霍观澜却没有如他所愿的离开。
她走到程河身边,低着头看向他。
“要不要跟我走?”霍观澜问道。
程河一睁开眼就正对上她的视线。
“我准备搬到C城去定居,但人生地不熟也没人照应,需要一个帮工,要会做家务,会做饭,会泡奶粉……”霍观澜微微顿了顿,“你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她冲着程河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程河下意识叫住她。
霍观澜停住脚步回头。
“我……”程河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可以学。”
“学什么?”霍观澜明知故问。
“做饭、泡奶粉什么的。”
“唔……换尿布也可以吗?”
“可、可以。”
霍观澜忍不住笑起来。
程河才意识到她是故意的,脸色慢慢涨红了。
霍观澜押着他去医院包扎伤口。
先前被围殴的时候,程河被一棍子敲在了小腿上,但他死活不肯让一个孕妇背他,自己一瘸一拐地挪到了医院,坐下来的时候小腿肿了一大片。
万幸没有伤到骨头,身上几道划伤也只没到需要缝针的程度,但上次受伤的那只手又被捅了一刀,被医生严肃警告一定要注意保护好伤口。
程河摆着一副孤僻小孩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也不吭声,霍观澜在旁边替他应下了。
等到准备回去的时候,程河拿眼神觑着她的肚子,终于肯开口,却是叫她也去找医生看一看。
霍观澜觉得自己活蹦乱跳没什么不适,结果当然也没什么事。
程河这才松了一口气。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下午,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太阳升到了半空。
火车的班次又往后延了两个小时,陆续开始恢复运营,而花店下午果然忙了起来,霍观澜在门外跟朋友道了别就推着程河的行李箱去火车站了。
程河几次三番想要取回推行李箱的权利,但在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情况下,这种努力显然是徒劳的。
一直到火车站门口,程河才拿回了自己的行李箱。
霍观澜从管理员那里取回了自己的行李,在改签车票之前停下来,转头看向程河。
“你还有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你后悔带上我这个累赘了?”程河反问道。
“不。是你还有反悔——”霍观澜顿了顿,笑着道,“……以后不洗尿布的机会。”
程河:“……”
“我才是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男人。”程河撇过脸,然后又很快转回视线,看着霍观澜的眼睛说道,“我不会后悔的。”
霍观澜朝他招了招手。
程河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箱子,一瘸一拐地蹦到她面前。
霍观澜伸手揉了下他的脑袋。
“你现在充其量是个小男孩。”
霍观澜伸手比划了一下他们之间的身高差距。
她比现在的程河高了大半个头。
“……”程河有点恼羞成怒,“我还会再长的!”
“嗯嗯,会的。”霍观澜敷衍地点头,顺手又摸了一把小孩的头毛。
果然和想象的手感一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