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之恒离开后,黎乐终于撑不住瘫坐在地上。
没有了路之恒的咆哮,房间再度重回往日的安宁。毛毛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大,淅沥沥的雨声轻轻敲击着窗户,仿佛老天也在同情他的遭遇。
他小心翼翼守护了两年的秘密,如今全部被路之恒看破了。
朗星小跑过来,兴高采烈和他讲“小狗狗说话了,它也喜欢爸爸!”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刚才那个人其实是他的alpha父亲。
黎乐勉强扯起笑容,带他去洗澡。
朗星的衣服上充斥着威士忌信息素的味道,黎乐扔了几只小黄鸭在盆里,朗星很乖,一直在和小鸭子夸自己爸爸是宇宙第一好!
黎乐给他洗好后,自己也迅速冲了遍澡。
刚穿上衣服回卧室,黎乐就看见朗星偷偷摸背着他在做什么小动作,他轻咳一声,“朗星,刷完牙不许再吃糖了。”
这又是唐至托乔温言送来的,他已经说了很多遍小孩子不能吃那么多糖,但唐至却笑道“我特意比较过了,这个牌子的糖没那么甜,吃多了也不会有蛀牙的。”
虽然如此,可黎乐还是控制朗星的吃糖量,上次他就从枕头下摸出了藏起来的两粒糖,又教育了这个不听话的小孩儿一番。
朗星可怜巴巴把糖放回黎乐的手心,过了一会儿又缠着他要听故事。黎乐翻开故事书,给他讲了三个,小家伙才昏昏睡去。
儿童专用的牛奶沐浴露闻起来格外舒心,黎乐数着朗星长长的睫毛,越看越欢喜,这孩子长大后一定是个特别帅的alpha。
他亲了亲朗星肉乎乎的小手,又给朗星盖了一层薄被子,这才很安心地与他相对而眠。
第二天,路之恒又来了。
黎乐正在给朗星喂饭吃,路之恒很自然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们。
“……你看够了没有?”黎乐终于忍不住了,他受不了路之恒直勾勾在自己身上打转的目光,看的他心里发毛。
路之恒歪了歪头,换了个姿势继续盯着他,“你生了孩子之后,变化似乎没有很大。”
黎乐给朗星擦了擦嘴角的饭粒,并不理会他。
路之恒也没太在意,“朗星是我的孩子,只要你乖乖留在我身边,我会给你们提供更好的条件,无论是生活还是将来朗星的教育问题,你都不用担心,路家有最好的资源,会培养他成为……”
“不需要!”黎乐厉声打断了他的话,“我一个人也能把朗星教好,不需要你和路家。”
朗星不知所云,但听他的语气以为他又受到欺负了,于是气鼓鼓瞪着路之恒,手里的小狗蠢蠢欲动。
路之恒皱眉,“你想好了?就凭你现在的能力,先不说能不能给孩子更好的资源,日后你上班不在家时,要么把朗星一个人放家里,要么就送到你姐姐家,黎乐,你一个人根本照顾不好朗星,你到底在犟什么?”
黎乐道,“我说过了,朗星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他姓黎,和你们路家没有任何关系。”说着,他带朗星去卫生间洗手。
路之恒也跟了过去,“那又怎么样?亲子鉴定上已经说明了我是他的亲生父亲,如果我想要朗星的抚养权,轻而易举。”
他的话直接触碰到了黎乐的底线,“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路之恒转着手指上的戒指,挑衅似的望着他轻蔑一笑,“就算你找最好的律师来打官司,照样赢不了。但你要想好了,如果你真的要打官司,那朗星的身份可就再也瞒不住了,他将来会成为什么样,或许还不如路闻清。”
他又在威胁他。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了,可黎乐根本无可奈何,他有太多容易被路之恒拿捏的把柄了。
路老爷子极其看重路家的名声,当年若不是路明万跪了三天才终于换来路老爷子的心软,路闻清根本不可能继续留在路家。可路之恒……他不会。
路明万自始至终喜欢的都是路闻清的母亲,自然也会爱屋及乌。
但路之恒,他太薄情了。
若是让路老爷子知道朗星是路之恒的孩子,还不知道有什么阴毒的手段等着他们父子,毕竟路家和袁家婚期在即,他怎么可能允许联姻出错?
朗星站在小板凳上仔仔细细洗手,洗完后他又被黎乐使唤去屋里叠被子。他似乎也觉得不对劲,走三步回头看两次的,生怕自己一走爸爸没有了帮手。
黎乐将毛巾洗干净挂起来,他撑在水池两边,头自然地垂下来,“路之恒,你已经得到黎氏了,我身上也没有任何值得你去费心思的东西了,你为什么总是咄咄逼人,到现在都不肯放过我?”
他被逼着去国外两年,他刻苦做复健恢复受伤的手,他拼了一条命生下了孩子,他好不容易将生活重新拉回了正轨,可仅仅一招不慎,又一次重蹈覆辙。
他没有了自由,像一个犯人一样被关在这里,他的朋友因为他而受伤,他的孩子也成为了威胁他的筹码,他真的身心俱疲了。
路之恒一步一步慢慢朝他走过来,“从前我说过了,你就算是死也要我先同意,你现在所遭受的这些,不过是你偷跑出国那两年的惩罚。”
“如果不是因为朗星,你现在就该在那栋别墅里,我会用铁链把你的双手双脚都锁起来,每天给你灌药让你一直发情,跪着求我却又得不到,直到你彻底发疯,最后安安心心留在我的身边。”
他的话像是来自深海的幽鸣,寒意钻进脊骨中的每一条缝隙里固定、结冰,朔气扩散开来缓缓传到指尖,将人冻结成没有心跳的冰壳,再用锤子轻轻一敲,瞬间裂成没有温度的碎片,拼也拼不回来了。
黎乐的睫毛微微颤抖,可声音却格外平静,“你不缺omega。”
路之恒挑眉,“所以呢?”
“我没有那些人身材好,没有他们漂亮,也没有他们更懂你想要的情趣,我已经31岁了,我只想工作,把债还清把朗星带好,你放过我好不好!”他感觉好累,每一次和路之恒说话都要耗掉全部的力气。
路之恒嘴角勾起笑意,“31又怎么了?”他隔着衣服抚摸黎乐的大腿,“玩起来不更有意思吗?”
“你!”黎乐惊愕瞪大眼睛。
路之恒迅速咬住那张红润的唇,大手在他的后颈处徘徊,那道伤疤十分膈应,无时无刻不再昭示着黎乐洗掉他给的标记的事实。
他发了狠,在捕捉到黎乐四处躲闪的舌头后,食指也同样按在了omega的腺体上。
“唔……”黎乐瞬间腿软,可路之恒的腿死死卡着他的膝盖,让他滑也滑不下去,站又站不直,只能保持着奇怪的姿势任由alpha索取。
水蜜桃信息素的味道在不知不觉中往外渗了一点点,威士忌信息素果断追了过去,两种味道在空中纠缠,随着窗外的风慢慢飘到了卧室。
“哇……”突然一阵爆哭打破了暧昧的气氛。
黎乐猛地回过神来,他推开路之恒,也不顾及松散的睡衣直奔卧室。朗星坐在地板上,脸蛋涨红,鼻涕和眼泪混在一起,哭得震天动地。
“星星不哭,爸爸来了,不哭……”黎乐不在意脏,赶紧把朗星护在怀里,他轻抚着朗星的后背,耐心地一句一句宽慰着他。
路之恒不急不慢走过来,拿起他放在枕头边的两个小瓶子,放近鼻间闻了闻。
果然是橙花信息素。
恶心的味道。
他拧开瓶子,将里面的液体全部倒进马桶,按下冲水键顺手又把瓶子扔进了垃圾桶。完事之后他又拿消毒剂仔仔细细洗了遍手,确定没有那股味道后才再次回去。
朗星已经不哭了,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来人,但这次却没有了警惕,似乎有一丝好奇?
黎乐冷冷道,“我的东西呢?”
路之恒抱着双臂倚在门框旁,“扔了。”
“你凭什么动我的东西!”黎乐生怕又吓到朗星,可他不发泄出来心里又憋得难受,“那是给朗星用的。”
他特意压低了声音,更像是野外动物的低吼。
小瓶子里是提取了唐至10%腺液制作的信息素香水,用来安抚在不安情况下或者应激症又发作时的朗星。他们的契合度很高,朗星很快就接受了,这段时间他也会经常在朗星的衣服上和房间里喷一喷。
一开始效果很好,可自从路之恒把朗星送回来之后的那天晚上,朗星对这个味道明显有些抗拒,但最后还是睡着了。
他不知道那一天里路之恒除了给朗星采血外还做了什么,可他知道,路之恒要来抢他的孩子了。
路之恒对他的质问不以为然,“我是朗星的alpha父亲,只要我在,他不需要任何其他alpha的信息素。”
昨天他带朗星回来,当闻到空气中橙花信息素的时候,他真的想掐死这两个人。他才是朗星的父亲,凭什么要唐至越俎代庖?
黎乐被他的话气得有些头晕,腺体更是隐隐的发痛,似乎有一阵暖流经过,水蜜桃信息素又不自觉地散发出来。
“爸爸……”朗星寻着味闻去,眼角还残留着泪痕。
黎乐反应过来,这次信息素霸道无比,他费尽力气才勉强收回来一些。他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哪怕是发情期也没有这么困难过。
他望着门口的路之恒,难道是……
路之恒走过来捏住他的下巴,微微用力使他看向自己,“朗星对唐至的信息素有些依赖,没关系,这几天我会陪你们住在这里,我会帮他把这个坏习惯矫正过来。”
他的嘴角挂笑,双眼闪过得意的眸光,“你也一样。”
……
一家不起眼的咖啡店里,一个omega戴着口罩和大帽子急匆匆走进来,他将自己包裹的很严实,只能露出两只大眼睛。
“又喊我出来干什么?”他迅速找到角落的位置,对对面的男人道。
男人不急不慢放下杯子,打量着他,“我还以为你要逃难去呢,放心,不会有人知道你来这里。”
Omega摘下围巾,脖颈上尽是一层汗水,“你在电话里说有急事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男人也不再周旋,“路之恒知道标记的事情了。”
“不可能!”
“你在质疑我的布下的眼线?”
“……我不是这个意思。”孟澈垂眸,他不敢在这个男人面前放肆,“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已经让人去巴黎那家医院调取孩子的出生记录了,你说,当他真正确定了出生日期,知道你在骗他后,路之恒会怎么对你?”
孟澈默默捏住杯柄,“你可以销毁记录吗?”
男人挑眉,“你想让我犯法吗?”
“你不是什么都敢做吗?别忘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果我落水了,你也别想好过。你做的那些事情,足够你进去了。”
男人眯起眼睛,“两年不见,你威胁人的本事见长。”
“路闻清,你必须帮我。”孟澈的语气坚定,似乎是放手一搏。
路闻清审视着面前的omega,突然轻轻一笑,“帮,我当然要帮我可爱的小o了。”
孟澈浑身一僵,从前不美好的回忆涌上心头。
路闻清宽大的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上,孟澈一惊想要缩回来,可下一秒立刻被alpha紧紧抓住,“好久没尝你的味道了,这两年你跟在路之恒身边,应该长进不少吧?”
“……”孟澈屏住呼吸,动都不敢动。
“怎么?他没碰过你?”路闻清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惊恐沉默的模样,随即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阴冷,“真是白教你了。”
路闻清大步走过来,直接揽住他的腰,覆在孟澈的耳边说着悄悄话,远远看过去仿佛是一对恩爱的情侣。
可孟澈的脸色瞬间煞白,那句宛若幽灵的低语在耳边萦绕,挥散不去。
他说,“没关系,我来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