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结。
他知道了?不,他不可能知道的。朗星的出生档案必须有他的签字授权才能查看,路之恒没有资格。
“这和你没有关系。”黎乐心跳的厉害,但仍强装镇定。
路之恒眯起眼睛,似乎对他的回答格外不满意。
“没有关系?”他念着这四个字,突然一笑,“黎乐,你真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
“好,那就来说说你知道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黎乐的脖子处,更准确来说是在那道疤痕上,“你在两年前的一月十五号做了标记清洗手术,对吗?”
黎乐心头一震,他怎么知道的?
可他不能承认,“没有。”
路之恒欣赏着他错愕的神情,“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也不管黎乐是否想听,自顾自道,“两年前我的易感期突然提前,我来不及收拾东西便直接去了那处别墅,独自撑过了一晚,可没想到第二天房间里来了一个的omega,他看到我时被吓坏了,想要跑却被我抓了回来,我标记了他,彻彻底底的占有了他。”
那一瞬间,黎乐的思绪完全空白,冷汗浸出。
“他被我标记的时候很痛苦,我吻去他的眼泪,无数次将信息素注入到散发香味的腺体里,他慢慢开始享受,每到一次高.潮就会浑身颤抖……”
他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在讲一个故事。
可落在黎乐的耳朵里却完全不同。那是一段暗无天日的回忆,他们像两个失去理智的动物,疯狂地进行交.配,沦陷在**和性的牢笼中。
“别说了……”
黎乐捂住耳朵,可路之恒却将他的两只手反扣在墙上,“其实那天最先进别墅的人,是你吧?”
他的话宛如霹雳一样,在黎乐的头顶上突然炸开。
“不是……”
听着他娓娓道来,黎乐的心跳越来越快。路之恒在一层层拨开他盖住秘密的纱帘,他不知道最后会在哪一层结束,但秘密暴露的代价是他承受不起的。
“别墅的密码和这间公寓门口的密码锁一模一样,你还有什么可否认的?”
路之恒突然捏住黎乐的下巴,强迫他仰望着自己,“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朗星的父亲是不是我?”
他一直以为陪他度过那次易感期的是孟澈,因为当他睁开眼睛时便看见身侧躺着赤.身.裸.体的孟澈,可他完全没有印象自己标记了这个人,他只知道有一个很香的omega让他很舒服……
他也有所怀疑,于是他亲自检查过孟澈的腺体,的确有他的信息素味道,而他的腺体也能散发出两道信息素融合的气味,所以他相信了。
但现在,亲子鉴定证明朗星就是他的孩子,而黎乐知道别墅的密码,并且他的标记消失和黎乐做洗标记手术的日期完全吻合……
他或许弄错人了?
面对路之恒的步步紧逼,他几乎是下意识想要躲闪,可他又知道自己不能,他的孩子就在身后的一墙之隔,他退无可退。
黎乐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攥紧起来,“不是。”
路之恒一怔,随即汹涌的怒火直冲头顶,“你敢再说一遍!”
黎乐与他对视着,张了张口,一字一句道,“你不是朗星的父亲。”
朗星从出生到长大,无论是生日还是生病,路之恒从来没有参与过孩子的任何喜怒哀乐。
路之恒不配称为一个父亲,而朗星也不需要alpha父亲,只有他一个人就够了。
黎乐的眼眸很黑,看不出任何情绪,但他的语气格外坚定,没有一丝犹豫。路之恒怒极反笑,“好,你还嘴硬。”
他拿出一张有些皱巴巴的A4纸直接摔在黎乐的身上,“亲子鉴定上白纸黑字写着我就是朗星的亲生父亲,你到底还有什么好辩驳的!”
报告顷刻间四散开来,随着重力缓缓坠下。可黎乐却没有捡,他甚至没有看一眼,任凭着几页纸轻飘飘落在两人的脚边。
“报告是错的。”黎乐淡淡道。
他不以为然的态度让路之恒更加恼火,“医院的结果怎么可能会错?”
黎乐却笑了,“是吗?”
他的笑格外刺眼,让路之恒不由得想到了从前那件事,当时他也是这么把亲子鉴定扔到了黎乐的面前,然后……
他只想过让黎乐打胎,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车祸!天知道当他赶到医院时看见黎乐浑身是血的模样,他几乎快要发疯了,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黎乐决不能死!
他一定要让那个酒驾的司机付出代价,如果黎乐死了,那司机也必须生不如死!
可现在,黎乐用那样冷漠的眼神看着他,他根本无法接受。
“当时我去查过了,鉴定报告没有任何问题,明德医院是路家投资的,那群人怎么敢做手脚?我没有想真的伤害你,我只是不想你和别人有孩子,车祸发生后我也很痛心,可后来我不还是和以前一样对你好吗?”
“你怀孕的事情我完全不知道,但既然现在我知道朗星是我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那我一定会对你们更好,我会尽到一个作为父亲的责任,念星的事已经过去了,你相信我,我会……”
“够了!”黎乐厉声呵斥道。
路之恒一怔,他从没听到黎乐对他这般疾言厉色,瞬间所有的话都难再开口了。
卧室门突然开了一条缝,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露出来,看着黎乐奶声奶气道,“爸爸,星星困了。”
黎乐闻声赶快走过去,“你先进去等爸爸一会儿,我们洗完澡再睡,好吗?”
“好~”朗星小心翼翼瞅着对面高大的alpha,又往黎乐怀里缩了缩,“坏蛋叔叔在欺负爸爸吗?”
“没有,叔叔很快就走了。”黎乐蹲下来抚摸着朗星的头,“快去,不然今天没有故事听了。”
朗星也亲了他一口,“那爸爸快点来~”
路之恒望着父子俩的互动,心底却生出了和上次在这里见到时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尤其是在听到朗星对自己的称呼时,他只觉得心脏绞得难受,险些没有站住。
坏蛋叔叔?原来他在亲儿子眼里就是这么一个人吗?
背对着房门,黎乐垂在身侧的手又一次一点点攥紧起来,“对你来说,念星的事确实不值一提,但他永远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忘记这件事,也永远过不去。”
“朗星是我的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他和你没有一点关系,现在请你出去,我们要休息了。”说着,他转身离开。
他的动作很快,“砰”地一声关门,甚至路之恒都没反应过来。
冷冰冰的房门宛若是一道界线,将路之恒拒绝在温馨的小家外。听着门后朗星的嬉笑声和黎乐无奈又宠溺的语气,他只觉得钻心的疼。
明明他是朗星的亲生父亲,可此刻他却更像是一个外人,他甚至不如唐至那样能够陪伴在侧,他也得不到朗星由衷的一句“爸爸”。
……
从公寓狼狈出来,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
路之恒开车到了一家娱乐会所,门口的服务生见到他的车子立刻跑来相迎。路之恒按下六楼的电梯,轻车熟路拐进了右手第五间的豪华包厢。
“呦,来了?”祁榛吹了个口哨,身边的两个带穿着性感男仆装的omega互相对视看了一眼,很识趣地出去了。
路之恒坐下后直接端起面前的酒杯一仰而尽,随后又是第二杯,第三杯……
祁榛都看懵了,他从没见过路之恒这么猛的喝酒,“怎么了,又是因为黎乐啊?”
酒瓶已经见底,路之恒扯开领带,整个人消沉极了,“黎乐有孩子了。”
“那是好事啊,他什么时候办酒席,我得给他大红包呢。哎,你准备随多少?”
路之恒冷冷地瞥他一眼。
“行,不开玩笑了。”祁榛坐过来,两条修长的腿往桌子上一翘,本就松垮的衬衫敞开的更大了,两枚草莓印赫然眼前,“这次孩子是你的了?”
“……嗯。”
祁榛挑眉,这下确实得给红包了。
他开了另一瓶酒,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那你还愁什么,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抓到他吗,这不正好,把孩子抢过来,他自然也就跟过来了。”
路之恒盯着清澈的酒,“……”
“不是吧?”祁榛见他沉默,立刻就明白了什么,“你丫可真是极品人渣。”
“你闭嘴。”
祁榛轻笑一声并不在意,“当年黎乐出国后你不是一直在打听他的消息吗,怎么连他怀孕的事情也不知道?就算在国外做产检也会留下记录吧?”
“他改了名字,唐至帮他的。”
“嘿,这家伙还真行。”
路之恒又闷了一口酒,“……”
祁榛撑着脑袋,手中继续摇晃着漂亮的酒杯,“虽然我和黎乐交情不多,但我也能看出来从前他是真的爱你,就冲你对他做的那些破事儿,换成任何人早就和你过不下去了。你说说就光那半年,你是在外边养了个小情儿,还让人住家里了,后来又逼着黎乐流产,他是手也断了,工作也没了,啧啧,可怜死了。”
路之恒又喝了一杯,将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响亮的声音似乎是在警告,“你提这些陈年旧事干什么?”
“干什么?让你清醒清醒。”祁榛鄙夷地看着他,“我这么正直的人,怎么能有你这么渣的朋友?”
“你正直?”路之恒轻蔑一笑,“你脚踏几条船的时候我也没见你自责过,还有欺骗无知omega……”
“你闭嘴吧,我这是近墨者黑。”祁榛白了他一眼,“别跑题,现在是说你的问题。那小孩是alpha吗?”
“不清楚,我查不了他的出生档案。”
“你做亲子鉴定的时候没想过查一查?”
“忘了。”
“经常忘事,是老年痴呆的前兆。”
“……滚。”
讲真的,他并不在意孩子的第二性别是什么,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里只有黎乐给他生了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身上留着他和黎乐各一半的血,是他和黎乐最深也根本无法抹除的羁绊。
但黎乐否认,他不让他认!
祁榛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随意瞄了一眼,脸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简单回了消息,然后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以我对你们家人的了解,就算这孩子是个alpha,他也是个私生子,你家老爷子也不一定让他们父子俩进你们家门,你看路闻清不就是一个例子,当年要不是你爸强硬要求,说不定他早就被送去哪个犄角旮旯自生自灭了。”
路之恒微微垂眸,私生子……
“你接下来想怎么办,把黎乐养在外面?你别忘了你要结婚了,真要这么做那他们父子俩可真就成了小情儿和私生子了。”
“……”
见路之恒沉默,祁榛嗤笑一声,“那不说她,孟澈呢?你之前斩钉截铁说和黎乐一离婚就娶他,怎么当时也不见你有动静?你可不是害怕你家老爷子的人,不然一年前就该和袁佳柠结婚了。”
提起孟澈,路之恒的眼眸却暗了几分。
“他,好像……”
祁榛收到一条语音,听筒对面吵吵嚷嚷的,他只能贴到耳边仔细听,却也错过了路之恒的话。
他只看见路之恒的嘴动了动,但一心难以二用,他迅速敲着屏幕给对面发去一条消息,然后赶紧问路之恒,“你刚说了什么?”
可路之恒却闭口不谈了,“没什么。”
祁榛的消息又传了过来,看到消息后他的脸色比上一次更差了。他直接把手机扔到一边,骂骂咧咧道,“我最烦这种omega,一开始说好了只上床劈情操互相爽,后来又不知足想要谈真感情,天天堵我诊室门口,甩也甩不掉。”
“你从前不都是直接给钱打发了吗?”
“哪有这么容易?”
转眼间,路之恒又喝完了一瓶。
他在看到朗星的第一瞬间,心中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可又冥冥之中又觉得格外亲近,但他没有多想,只因为那个“唐爸”的称呼。
他没想到黎乐会解开公寓的密码,而医生的那几个问题更是引起了他的警觉。
他继续让向博洋查黎乐在国外那两年的一举一动,结果真让他找到了黎乐使用过的假名,而顺着这个名字,他发现了黎乐曾做过洗标记的手术。
自从他和孟澈的标记莫名其妙消失后,他的易感期就格外不稳定,祁榛说是受到omega信息素剧烈波动的影响,可孟澈的检查结果却没有一点问题。医生曾间接询问他标记的人是否无误?在得到路之恒冷漠的目光后立刻闭嘴,再也没提过了。
这两年,他的腺体突然疼痛也再没出现过,回溯时间,似乎也正是一月十五号之后。
怎么会这么巧?
他立刻想到了什么,于是让王丰找机会把朗星带去医院,随后又派人将朗星的采血瓶送去做亲子鉴定,当他那道那份报告时,他甚至不敢打开看。
他怕自己想错了,怕黎乐真的和别人有了孩子。
他颤抖着手翻到最后一页,那加粗的一行却比上次要少一个字。他不敢置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甚至又手去摸着代表肯定的字,他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去找黎乐,他想要听他亲口说出这个事实。
可是,黎乐矢口否认,哪怕他将亲子鉴定拿出来,换来的依旧是黎乐的冷眼相待,甚至,连朗星也不认他。
坏蛋叔叔,坏蛋叔叔……
路之恒将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跌跌撞撞站起来,“我先回去了。”
“诶,别走啊,再和我聊聊细节呗。”祁榛喊着他,可路之恒却没有半点停留。
那两个omega还等在门口,他们很会察言观色,见路之恒一脸阴沉出来便很识趣儿地退到一边,生怕一个不留神惹得这位阴晴不定的公子哥儿拿他们出气。这里的工资很高,他们还不想离开。
又过了一两分钟,两人听到祁榛喊他们进去,这才又扭着屁股赶紧贴了过来,一左一右依偎着他继续讨好。祁榛很享受,大手附在左侧小o的胸前,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揉着。
然而好景不长,很快房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长着娃娃脸的omega气势汹汹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