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路家时,黎乐早已经身心疲惫,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他径直往前栽了过去。
宁姨正好从厨房出来,迎面就撞见了这一幕,她来不及丢下抹布,匆匆跑来接住了虚弱的黎乐,“你这五天去哪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少爷那边也打不通,我都急死了。”
要不是元叔拦着,她差点就报警了。
“手机忘记充电了,让你担心了。”黎乐努力搀着她爬起来,纵情过后的身体绵软无力,终生标记后他更加渴望alpha的信息素,这种来自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使他越来越思念路之恒。
宁姨见他情况不对,赶紧扶着他回房间,途中和他讲着这几天的事情,“……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大家都联系不上你,乔少爷来找过你很多次,我看他挺着急的,要不我给他发个消息?”
“嗯。”黎乐扯着被子盖在身上,有气无力道,“宁姨,我包里有一只耳钉,麻烦你帮我还给温言,告诉他我都好,等过几天我会去和他解释这几天的事情。”
宁姨应了一声,找到耳钉后迅速出去找人帮他传达。
或许是路之恒的信息素太霸道了,致使抑制剂似乎没太大的作用,腺体不断发烫,信息素更是快要冲破贴纸的封印。
黎乐咬着手背,汗珠从额头滑落,更大的**在体内掀起一片又一片热浪,他再也忍不住了,用另一只手学着路之恒的样子轻轻按摩着腺体,分泌出更甜的气味……
情绪来的快走的也快,五分钟后,热浪渐渐褪去,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刺痛。他捂着腺体满床打滚,仿佛有人狠狠击中了腺体一样,他痛苦地哀嚎一声,遂失去了意识。
……
再次醒来,外面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
他立刻摸着腺体,那里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再没有之前一丝的波涛汹涌,只留下两个明显的牙印。
那是终生标记的证据。
这一切都不是梦,他真的被路之恒标记了。
心中五味杂陈,喜忧参半。
喜是终于得到了喜欢的人的标记,那是认可和终生携手的承诺,忧……则是因为这只是在一场阴差阳错下,由自然本能而起的情.欲宣泄,无关乎任何情分,甚至alpha醒来后都不记得自己在失去理智时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
那一次次呼喊着“阿乐”字眼的话,又是发自内心吗?他那么喜欢孟澈,难道真的没有叫错名字吗?
黎乐不敢赌,他也不想去衡量自己和孟澈在路之恒心中的位置,那太自取其辱了。
他承认得到标记的那一瞬间是兴奋的、是幸福的,他渴望了整整五年的执念在这一刻超过了从前积累的所有失望,他太想要这个标记了,从见到路之恒的第一面,他就下定了决心:只要路之恒要,他什么都愿意给。
可是……他提起了孩子。
那个小小的、还没有出生、却在梦里喊了他无数遍“爸爸”的孩子,那个没能见到一面就被带走的孩子,那是他和路之恒的第一个孩子,却在不信任的阴霾下被迫夺去了性命。
当“念星”这个名字从路之恒口中说出时,黎乐也彻底醒了。听着alpha念念有词“再要个孩子”的自私话语,他几乎是下意识认为:
这个人,和整个路家都要抢走他的孩子。
不,他不会听话了,他不会让任何人用孩子来绑住他的手脚,更不会让孩子成为路家变态观念的牺牲品,绝对不会。
他跑了。
他也知道终生标记是瞒不过的,但如果在路之恒易感期结束前洗掉标记……
正想着,宁姨推门进来了。
她手上端着一碗面,瞬间房间里飘着浓郁的饭菜香,走廊的余光洒落进幽暗的卧室,淡淡的光亮下热气袅袅往上冒去,勾起了黎乐饿了许久的馋虫。
见黎乐起来了,宁姨松了一口气,“我想你这会儿应该也饿了,所以进来看看。”
黎乐撑着床坐起来,身上的酸痛仍没有全部消减,他只好示意宁姨自己在床上坐着吃。
看着黎乐狼吞虎咽,宁姨有些心酸,“厨房里还有,不够的话我帮你再盛一碗。”
“足够了,我吃一点垫垫肚子就行。”黎乐尝了几口,宁姨的厨艺比便利店的三明治要好吃多了。
Alpha在易感期前会大量进食,所储存的能量足够他们七天后出来。但omega不行,在发情期的掩盖下,他们感觉不到任何饥饿感,只有强烈的繁衍和生育的**,而等发情期结束后,**骤减,身上所有的不适全部一拥而上,因为这种情况被送进医院打葡萄糖的大有人在。
这就是alpha和omega不同的身体机能,也奠定了在这个世界里,omega的最大价值就是繁育。
黎乐吃完了面,又顺带把汤也都喝完了,他是真的饿了,嘴唇沾了一层亮晶晶的油,像是偷喝香油的小老鼠。
宁姨静静等着他吃饱喝足,犹豫了半会儿才缓缓道,“两天前老宅那边来人了,但看你不在就走了,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黎乐微微皱眉,他猜到了那些人的身份,应该就是给他打过转换针的那几个医生。他不想让宁姨担心,于是瞒了一下,“可能是来给我检查身体的吧。”
宁姨注视着他,“小乐,你是不是答应他们什么条件了?”
“为什么这么问?”
“……”宁姨沉默了,半晌,她才缓缓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不想让你走夫人的老路。”
这一次,宁姨不再对那件事情避而不谈,她告诉黎乐,唐瑛难产不是路家所说的“孩子太大”,而是因为那时吉时快到了,而路之恒还没有呱呱坠地,于是毫无人性的路老爷子和唐家的人一起哄骗在产房疼得死去活来里的唐瑛签下剖腹产的名字,可实际上那是注射大剂量催产针的同意书……
回忆起从前的事,宁姨忍不住抹眼泪,“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都被下了封口令,少爷也只知道夫人被迫怀孕生下的他,却不知道难产的真正原因。”
她抓住黎乐因震惊而颤抖的手,“小乐,从来没有人教过少爷如何去爱别人,所以他总会犯错。但我能看出来他对你有感情,我拜托你不要放弃他,他真的很可怜。”
……
宁姨的话言犹在耳,直到深夜黎乐也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路之恒会出现在那座别墅。
他的心底一直存有对母爱的向往,所以他在易感期的时候就会去那里寻找庇护,因为有母亲在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是他藏在心底的、一片名为“家”的净土。
黎乐也懂了为什么路之恒如此渴望一个孩子、一个家,因为那是他从未得到的东西,是用钱也买不来的真情。他也理解了路之恒,更可怜这个从没有获得过温暖的alpha。
黎乐又想起路之恒在易感期时呼唤他的名字,或许那就是发自真心呢?他所说的“想有个家”,也是真的想要和他重新开始呢?
他的标记还是留给了自己,既然路之恒这么渴望有一个家,他愿意给。
他轻轻抚摸着腺体上的牙印,从今往后,他有永远的alpha了。
……
次日,黎乐想去看望路之恒,但元叔却不让他出门,理由是“没有少爷的命令,不敢让您擅自出门。”
黎乐退而求其次,问能不能打个电话?元叔保持沉默,显然是不能。
宁姨在旁边打圆场,“这里是少爷的家,他肯定会回来的,也是奇怪,往日少爷的易感期五天就结束了,怎么这次还不回来?我让人去打听打听。”
但元叔嘴严,什么也不肯透露。
黎乐只好作罢。
乔温言倒是打来了电话,黎乐和他说明了自己不能出门,但也和他讲了那五天发生的事情。
“你被他标记了?!!!”电话那头的乔温言大叫一声,像是听到了不得了的晴天霹雳。
“你小点声。”黎乐脸上烧的通红,“之恒可能还不知道那是我,等他回来看到标记后就一定会想起来了,我不想被其他人知道,所以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啊。”
“……”那边沉默了几秒,最后传来乔温言的一声叹息,“宝,你真的确定是他了吗?”
黎乐低头浅笑了一下,“嗯,早就是他了,没变过。”
他和路之恒一样,都渴望建立一个新的家,只是不同的是,路之恒是为了弥补童年的遗憾,而他是为了寻找更坚强的后盾。
“我们在一起五年,我很了解他,他对我……一定有真心。”
黎乐望着他们结婚证上的照片,一左一右笑得很幸福,那时他们还只是联姻的僵硬关系,但现在他们就是彼此的家人。
乔温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既然想好了,我也不能拦你,但你要怎么解决孟澈的问题呢?”
提起孟澈,黎乐的笑容一滞,他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这个人了,家里也没有他的身影,着实有些奇怪。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我会处理好的,只要之恒爱我,认可我是他的omega,一切都不是问题。”
……
路之恒是在晚上八点多回来的。
当时黎乐正好洗完澡,听到院子里发动机熄灭的声音和熟悉的嗓音,他迅速裹上睡袍匆匆出房间。
这两天他的腺体平静如水,再没有一丝波澜。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想念路之恒,还有那道令人疯狂的信息素。
他激动地冲下楼,却在门开的那一刻看到两个并肩同行的人时瞬间愣住了。
他心心念念的alpha怀里却搂着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孟澈一脸娇羞,轻轻锤着路之恒的胸口。
见到楼梯上的黎乐,两人也是微微一怔。
倒是孟澈率先反应过来,他笑着对身边的alpha道,“恒哥,你先上去换衣服吧,我在楼下等你,但你要快点哦,那个餐厅去晚了可就没有位置了。”
路之恒轻笑,俯身在他额头上留下一吻,“好,等我一会儿。”
看着两人亲密的模样,黎乐心如刀割……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为什么他们俩会一起回来?
路之恒直接略过了挡在楼梯中间的黎乐,甚至没给他留一个眼神。
“之恒!”他立刻拉住路之恒的手,又恢复了卑微的模样,“我等了你好久,你怎么现在才来?”
路之恒淡淡瞥了他一眼,“黎乐,你觉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宽了?”
“什、么?”黎乐不可置信,他不明白为什么几天前还对他亲密无间的人,此刻说出的话却那么的冰冷。
路之恒似有嫌弃地抽回了手,“还要我说的再明白吗?我去哪里、和谁一起、又想起了谁……这些和你有任何关系吗?”
黎乐急了,“我们怎么没有关系?我们是夫妻啊,而且你还标……”
“乐哥!”孟澈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推了推路之恒示意他快去换衣服,“我来和乐哥说,你快上去吧。”
路之恒的眼神从看向黎乐时的冷冽,瞬间切换成对孟澈的怜惜,他也不想再和黎乐废话,甩开袖子疾步上楼。
“别走,之……”黎乐想要追他,他搞不懂为什么路之恒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第六感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孟澈的手笔。
可孟澈却快他一步堵住了他的路,“乐哥,我想和你聊一聊。”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黎乐不想理他,可下一秒孟澈的话让他生生住了脚步。
“我猜你应该很想知道,从前你和恒哥很要好,而为什么我一出现,他就立刻舍弃你而来爱我吗?”
黎乐微微蹙眉,“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无数深夜他都想问路之恒,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他知道孟澈此番一定不怀好意,可他还是想要听到答案。
孟澈用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胸口,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暗藏着尖利的刀。
“因为,我是恒哥念念不忘的爱人,而你只不过是我的替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