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黎乐的银行卡收到了这个月的工资,随即而来的还有院长的电话。
“小黎啊,这个……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路总派人来和校长沟通你离职的事情,你也知道咱们学校也有不少是路家的投资,即使我再欣赏你的才华也不得不遵从校方的安排。”
院长叹了口气,“这样吧,你写封辞职信到我的邮箱吧,这就算主动辞职,也不影响你将来找工作。”
黎乐刚洗完澡,听到这话擦头发的手一顿,他知道路之恒一定说到做到,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帮他辞掉了工作,仿佛早就迫不及待把他关进家里,做一只折断羽翼的金丝雀。
“院长,这段时间多谢您的照顾了,如果您将来有事需要我,我一定相助。”
他还能怎么说,学校不缺他这么一个普通的老师,更不会为了他一个人得罪路家、舍弃那上千万甚至很多的投资。他也不想连累任何人,尤其是岳凡。
他们之间没有可能,或许不见面、不再接触,这孩子才能真的死心吧。
院长又和他聊了会儿工作交接的事,黎乐处理完挂了电话,手机也随意丢到一旁。
他用手擦去镜子上的水汽,身上的痕迹密密麻麻清晰可见,黎乐看了一眼,立刻裹上浴袍遮盖住了那些狼狈的回忆。已经过去五个多小时了,他的腿还是止不住的打颤,只能勉强扶着墙慢慢坐到床上。
他的事业又一次断了,还没有上一次时间长。
那么他将来呢,留在家里当生育机器,还是到路之恒身边做所谓的“玩物”?
他自嘲地笑了笑,这两个有什么不一样呢?
都是依附路之恒的菟丝子,没有自我,甚至没有自由。
一旁的桌子上放了一粒胶囊,是他拜托宁姨偷偷买回来的24小时强效避孕药。宁姨担忧地和他说“这药副作用很大,对身体不好”。
黎乐却淡淡道,“宁姨,我想孩子也不愿意出生在这个世上,他以后会怨我的。避孕药的事麻烦你不要告诉之恒,他们一家都有病。”
他拿起玻璃杯,盯着胶囊看了一会儿,他不想自己的孩子成为路家的傀儡,若有朝一日芯海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吞下了梦寐以求的黎氏,那么这个孩子也就没有用处了。
那他将来的处境,不会比如今的路闻清好到哪里去,而无论路之恒接下来是娶孟澈,还是新的联姻omega,都会将这个孩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路家也不会有人为他做主,包括路之恒。
一个不在爱里诞生的孩子,这辈子都逃不了命运的捉弄与摆布,注定孤独一生。
黎乐没有一丝犹豫吃了药,关灯,睡觉。
明天恐怕更加难熬。
……
路之恒的办公室重新装修了一番,那块被砸的凹陷下去的地板也被换掉了,桌子上的烟灰缸不见了,而是放了一个多肉盆栽。而休息室却没有动,只不过多了一面可移动的镜子。
路之恒似乎有些恶趣味,他最近总是从背后进入,又捏着黎乐的下巴逼迫他直面镜子。
黎乐咬着唇不愿意发出声音,可这更激起了路之恒的胜负欲,他说着无比下流的话,将黎乐贬低到尘埃里,直到听到黎乐的求饶才肯罢休。
这种折磨持续了整整三天,黎乐几乎从没有下过床。他目光空洞盯着天花板,听着一门之隔外路之恒和孟澈**的话,他笑了笑,唾弃如今无能的自己。
他虚弱地爬起来,从外衣口袋里翻出一粒药,就着杯子里仅剩的半杯水咽了下去。他知道吃药对身体伤害极大,可他已经不在乎了,甚至在想,若是彻底不能生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渐渐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被一道推门声吵醒,路之恒不耐烦的看着他,“醒了就出来,别躺着只知道享受。”
黎乐咳了两声,睡着之前他浑身都是汗,于是就没有盖被。如今晾汗了,倒有些冷,嗓子也略微发痒。
怕是要感冒了,回家要喝一包板蓝根。
身下的疼痛在提醒着他身处何地,黎乐勉强坐起来,“你出去,我要穿衣服。”
路之恒瞥了他一眼,“装什么,你身上哪里我没见过?”他没好气的丢给黎乐一份文件,“你把这个送去技术部的李部长,让他立刻去准备。”
“博洋呢?可以让他去。”黎乐能感觉自己的双腿发软,别说走路,连能否下地都是难题。而且他身上都是威士忌信息素的味道,这般浓度只要有些生理常识就能猜出发生了什么。
“我让你去你就去,废话怎么这么多?”路之恒直接拉开了窗帘,外面的阳光瞬间照射了进来,洒在黎乐的脚尖上。
黎乐一惊,赶紧扯着被子盖在自己不着寸缕的身体上,“你干什么?”虽然他知道这种玻璃从外面看不到里面,可他还是心有余悸,总觉得所有的**都暴露在阳光中,任由所有人观赏。
“这会儿知道怕了?昨天在窗户前你不是叫的挺欢的吗?”路之恒戏谑看着他,打量着他脖子上的一枚吻痕。
每次和黎乐接触,他都想咬一口那散发香味的腺体,可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可越是克制他就越想念,最后只好咬着另一边对称的地方,想象标记着这个用勾引他的omega。
路之恒指着那份文件,“这个是和你们的技术合作方案,李部长十分钟后会去机场,送晚了他可就不在公司了,到时候耽误的也是你们家,我想你应该知道轻重。”
他知道黎乐走不了,可他就是想看这个人狼狈的样子。他期待着黎乐开口撒娇说去不了,就像从前一样送上一个讨好的拥抱或者羞涩的亲吻,只要黎乐先低头,他立刻不再做强求。
可他……并没有等到。
黎乐穿上衣服,刚站起来腿一软,直接摔倒了。他的脑海里迅速算好最快到技术部的路线,只要不出意外,八分钟之内一定抵达。他咬咬牙,撑着床沿重新站起来,小腿肚子隐隐约约有些痉挛,那里的痛更让黎乐每走一步都要倒抽一口凉气。
他翻了文件的第一页,确实是和黎氏的合作。他不敢再耽误时间,咬紧牙关慢慢挪步到门口,经过路之恒时,他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混蛋。
他走的很慢,却没有一步停留。
路之恒嘴角的笑意凝固了,他看着黎乐倔强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人从医院回来之后,似乎变化了很多,尤其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订婚前他们相见时五味杂陈中的尴尬,明明睡过那么多次,却在领到新身份时再次拘谨,仿佛最熟悉的陌生人。
就在他愣神的这两分钟里,黎乐已经走出了办公室。
又过了一会儿,孟澈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来,他很自然地攀上路之恒的脖子,细声细语道,“恒哥,我马上就要到发情期了,你陪我过好不好?”
路之恒回过神来,他闻到了从孟澈身上散发出淡淡柠檬草的味道,格外清爽有活力,和他单纯的性格如出一辙,可不知道为什么,路之恒却有一丝排斥。
他有意避开了孟澈的再次靠近,面上仍笑道,“你不怕我标记你?”
“我相信你会负责的。”孟澈搂着他的腰,轻轻贴近他的宽实的胸膛,“恒哥,我想要你。”
……
黎乐艰难地走到了李部长的办公室门前,他尽可能的改变走路姿势不想让人看出来端倪,可还是遇到了几个热情的员工主动关心他是不是生病了?
黎乐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早上出门不小心撞到腿了。”他在出办公室时就往身上喷了大量香水,虽然是淡香,但剂量大,勉强能遮住那烈酒的味道,倒是没人问,或许他们闻到了,只是不敢说。
总之,还算没丢面子。
李部长见他前来立刻出来相迎,黎乐婉拒他进去坐坐的好意,把文件交给他后又大致问了些其中的问题,李部长一一回答,但他实在太忙,最后只能一脸歉意和黎乐解释自己快晚点了,等回来后再和他仔细讲解。
黎乐点点头,他也不再多留,很快离开。在面对眼前的几部电梯时,他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了普通电梯,他按下六层,是自助餐厅。
他很饿,他从昨晚六点就没吃过饭,除了路之恒中途给他喂了点流食外,他几乎一直在被迫运动。
餐厅需要工牌刷卡进,黎乐没有工牌,最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眯起眼睛狠狠嗅着空气中饭菜香后,才半满足半惋惜的离开了。
“就这么离开了,不觉得可惜吗?”路闻清不知什么时候堵在了他的路中间,摇晃着手中的工牌,似笑非笑看着他。
黎乐一见是他,二话不说立刻掉头就走。
晦气。
他还没忘咖啡馆那天的事情,他本想趁这段时间找一找证据,却没想到被限制了自由,就连手机都被路之恒收走,想要使用必须先问过他的意思。
这跟囚.禁有什么不同?
可能唯一的不同就是他还能出家门,虽然只有公司这一个地方,但至少还能见到人。
“别走啊。”路闻清比他的行动要敏捷得多,无论黎乐怎么闪躲,他都精准的出现在黎乐面前,堵着路不让他过。
黎乐被他弄烦了,“你又想干什么?”
他眼角旁贴着一片创可贴,但并不影响他英俊的脸庞。
路闻清微微一笑,“我只是来关心你的身体。”他饶有兴趣的盯着黎乐行动不便的双腿,“我这个弟弟还真欲求不满呢,在家都满足不了,非要带你来公司继续做,怎么样,是不是这里更刺激?”
“关你屁事。”黎乐没好气道。他是真的不想再见到路闻清,他也是真的怕了路之恒。
一家子没有一个正常人!
路闻清并不介意,“你知道路之恒的易感期快到了吗?”
黎乐不动声色,“那又怎么样?”
路闻清拿出一张病例单,“昨天孟澈去了一家私人诊所,让医生给他开了几瓶加速发情期到来的药,你说他这是想干什么?”
黎乐眼眸一暗,他就算是傻子都能猜到孟澈的动机。
孟澈想要路之恒的标记,一旦成功,这就会成为他最大的筹码,而路之恒那么喜欢他,一定会保留标记,那么在那个家里,谁才是真正多余的人,一目了然。
他心痛,但又能奈何呢?
“你告诉我干什么,他想要标记,路之恒也愿意给,我又为什么要阻止?”他强撑着不以为然。
路闻清将他的微表情尽收眼底,“就凭你心里肯定还在意他,五年的感情可不是一朝轻易散去的。”
黎乐皱眉,“你怎么知道?”
路之恒不允许他和别人说在国外相处的那两年,包括路老爷子在订婚前让两人见面时也介绍说“你们第一次见吧?”既然如此,那路闻清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人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路闻清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我知道的可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他伸手做出邀请的姿势,“我请你吃饭,赏个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