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说走就走,她回房换了一身衣裳后,带上荷包,拉着阳春出门玩去。
静谷山庄坐落在一座山上,山下最近的小城据此大概要一个时辰的脚程,云水无事,她和阳春慢慢悠悠的下山。
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到了小城,此刻夕阳挂在天边,染红一片云彩。有不少摊贩早早收拾摊子回家吃晚饭了。
道路两旁空了不少,大街有些空空荡荡,没多少闲人逛街。
云水爱想一出是一出,仓促出门,没有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果不其然,刚出门云水就感觉到胃里传来接连不断的饥饿感。
“咳,阳春,”云水有点不好意思,她顿了顿,开口道:“你饿吗?”
“有点。”阳春回道。
“饿了啊,怎么不早说?走走,咱们去这里最大的酒楼尝尝鲜。”云水听闻阳春也饿了,瞬间眼睛放光。
她拉着阳春,随意找了个路人打探这里最大的酒楼在哪里,而后直奔目的地去。
“二位客官里边请,想来点什么?”堂倌肩披着一条擦汗毛巾,他微弓着腰,双手打开迎着云水和阳春进门。
“呃,你们这都有什么?”云水四处望着,装修精致的大堂里座无虚席,没什么空位。
“客官,先跟小的来,”堂倌将云水引到楼梯旁的一个角落位置,这里有一张桌椅空着,上边还有一些前边客人留下的瓜果皮屑之类的东西。
云水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阳春不坐对面,反而挨着云水坐下。
云水看了阳春一眼,随他去,她支着头看着堂倌利索的收着垃圾。
堂倌一边擦拭桌面,一边报菜名:
“咱们这抚酒居可是周边最大的酒楼,各类吃食酒水应有尽有。咱们食客必点的有醉鱼,干煸冬笋,龙井虾仁,鹅肫掌汤童,还有螃蟹酿桃。这都很不错,客官可以一试。”
“嗯,就你说的这些,先上吧。”云水听馋了,她控制住疯狂分泌的口水,饿狠了,感觉给她上一家店她都能吃下。
“好嘞好嘞,客官,您还要来点什么茶水吗?”堂倌笑开了花,与此同时他的背弯的更狠了。
“咱们这有莲子酒,竹叶青,梅花酿,还有……”堂倌掰着手指头数着。
“莲子酒。”阳春蓦地开口,惊的旁边佝偻腰的堂倌差点没拿稳手中的瓜果皮屑。
许是阳春一路沉默,堂倌以为他不会说话,谁知他突然开口,着实让堂倌惊得愣了一下。
很快堂倌反应过来,他朝云水看去,得到云水的点头后回道:“好嘞,客官,您稍坐片刻,这就给您上。”
坐下没多久,菜品就陆陆续续端上来了,堂倌端来最后一样莲子酒,小心地放在桌上空隙处。
而后拿脖子上搭着的毛巾随意擦了一下汗,恭敬道:“客官,菜都给您上齐了,您慢吃。”
“嗯,辛苦了。”云水向堂倌颔首,将一枚质地透亮,雕工精致的和田玉佩推到堂倌面前。
“不辛苦,应该的。”堂倌又笑着弯腰回意,拿起玉佩揣进衣袖里,拿着托盘离开。
云水将温热的酒壶推到阳春面前,“喏,你要的酒,喝吧。”
“酒一个人喝没有意思,阿姐一起尝尝吧,看口感是不是余公子所说的那样甘甜清冽。”
阳春浅笑,他拿起桌上倒扣着的茶盏,端起酒壶给云水倒了一盏,双手端起递到云水面前。
“……,”好家伙,阳春什么时候学会呛人阴阳的?他在她心里还一直是个话少孤僻的乖巧小孩,什么时候在她眼皮底下长歪了?
怕不是跟她学的吧,云水深知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她假意咳嗽一声,藏好乱窜的思绪。
“放那吧,”云水见阳春一直端着,迟迟不松开手。
“诶,给我吧,”她无奈接过去。
云水接过茶盏,茶盏里清冽的酒香勾起她肚里的馋虫。
好香啊,云水被诱得受不了了,她尝了一口,入口是清冽,有点苦涩,但酒液划过喉管,带来的甘甜清爽让人甘之如饴。
很不错,云水很喜欢这个口感,她准备把茶盏里的莲子酒一饮而尽时,冷不丁看见旁边的阳春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阳春手里把玩着酒壶的把手,他也不给自己倒一盏尝尝,就这么看着云水品尝莲子酒。
“……,看我作甚?”云水放下茶盏,茶盏里的剩余的酒液随着力道往外涌出一些来。
“没什么,阿姐,莲子酒很好喝吧,我就知道,余公子这般厉害,他推荐的酒类想必一定很好喝。”阳春笑着道。
他虽是笑着,可却让人感受不到他的开心愉悦,他像是一个空壳,内里空荡,什么也没有。
“一般般,”云水将茶盏推开,掩饰一般拿起筷子,夹了一颗虾仁送进口中品尝。
云水心说,这小兔崽子不知道又在闹哪门子别扭。闹别扭还不明说,非要向她献殷勤一样对她主动。
她发现了还好,她若未发现,阳春指定变着法子折磨她。
也不知道阳春到底为啥这么爱别扭,云水百思不得其解。
索性她习惯了,淡淡的夹起菜吃着。
半晌诧异回头,“阳春你不吃么?”
“我吃,阿姐。”阳春听见想听的答案,终于舍得松开酒壶,他招手堂倌,又上了一壶龙井茶。
阳春重新拿来一个崭新的茶盏,又为云水沏杯茶水,放到云水手边。
“阿姐吃咸了喝杯茶缓缓,”他贴心的为云水忙活完这些小事,而后才拿起筷子吃起来。
“嗯,”云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润润喉咙。
云水这边吃着,那边大门处传来一阵骚动。
原是进来一位贵客。
“哦呦,少庄主,今个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您想吃些什么,何必亲自跑一趟?吩咐丫鬟仆从他们,给您打包带回去,免得您受累。”
掌柜的看见稀客,连忙撇下从不离手的算盘,扬起满是褶皱的脸,赶紧走出柜台,上前迎接。
“本少爷还不能来了?我在家里憋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活动活动筋骨,你要把我轰回去?”少庄主懒散道。
“哎呀,少庄主,您看您,怎么就用上“轰”这个字,咱们哪敢不让您进啊,真不让您进去,我们小本生意的,还想不想在这里开下去了?”掌柜的赶紧澄清。
“哦,让我进啊,”少庄主中毒虽浅,但到底大病一场,他精神不济,浑身懒懒散散的。
“那不还赶紧让开,挡我路了。”
“诶,诶,您楼上请,为您专门留的包间刚刚吩咐伙计打扫过了,很是干净。”
掌柜的将腰弯到极致,侧着身为少庄主带路。
到了楼梯口,经过云水他们的桌子前,少庄主猛一瞪大眼睛,懒散劲全跑了,在这碰见谢姑娘了。
他出门随意套了一件过年时做的衣裳,已经不算新了。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云水,早知道就穿新得的那件鎏银浅蓝色衣袍了。
少庄主咳嗽一声,理理衣袖,走到云水面前。
云水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少庄主,按理说家里找来天下云集的高手厨子为自己想着花样做菜,怎么也不会跑到外面来吃饭。
“少庄主,好久不见,你身体好了吗?”云水站起身客套地寒暄问候。
“我们这刚上的菜,还没吃两口,少庄主若是不嫌弃,便坐下来与我们一同吃吧。”
“好……多了,可以。”少庄主还没有从意外碰见云水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愣愣的,全凭本能回着云水的问候。
阳春看见这一幕,莫名感到不悦,他站起身,站到云水面前,隔绝了少庄主直愣愣盯着云水的目光。
少庄主的视线收到阻碍,这才反应过来回神,他有点不好意思,大喊“掌柜的!”
一旁精明的掌柜眼光直溜溜地在三人身上来回打转,他隐约知道了什么,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当自己不存在一样站在少庄主旁边。
“诶,诶,少庄主,您有何吩咐?”掌柜听见少庄主叫他,连忙答应。
“本少爷不去楼上了,你搬来椅凳,给本少爷在这加一个位置。”
“好嘞,少庄主您稍等。”掌柜恭顺地答应,连忙吩咐伙计搬椅凳过来。
椅凳搬来了,少庄主撩起衣摆坐在上面,等着堂倌为他布置杯碟。
“谢姑娘,咱们再加两个菜吧。”少庄主先是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发觉没他爱吃的,而后抬起看向对面的云水,征求意见。
少庄主眼睛亮亮的看着云水,一点也不见他对待旁人的嚣张跋扈,此刻的他眼里满含期待。
“可以啊,少庄主你想吃什么点什么吧。”云水笑着说。
“好哇!”少庄主开心极了,他高声呼唤:“掌柜的!”
“少庄主,您有何吩咐?”掌柜的丢下算盘,麻溜儿的跑过来,俯身询问少庄主有何需求。
“把本少爷常点的那几样菜上过来。”少庄主对待旁人又恢复往日的懒散。
“好嘞。”掌柜的答应下来,跑去准备。
“少庄主,你身体刚好,怎么不多休息休息?”等菜间隙,云水随口问道。
一般来说,少庄主都很讨厌别人对自己问东问西的,但云水一问,他满脑子都是云水关心他,高兴的摸不着方向,把这忘得一干二净。
“这几日我在榻上躺得快要长毛了,”少庄主耷拉着脸,看得出他对于卧床的烦闷和痛苦。
“今夜城东子时会有个鬼市开放,里面有一个我想要很久的东西,我打算去看看。”少庄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莲子酒道。
云水点点头,她有点疑惑:“子时……,没有宵禁吗?”
“鬼市里没有,不过需要拿着邀请凭证去。”少庄主放下茶盏,期待地问道:
“谢姑娘,你们呢?要不要跟着一起去看看?”
“可以啊,反正我们也无事,我们出来就是想要四处逛逛的,如今有了少庄主你这位东道主,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好的,”少庄主高兴得脸上染上红晕,他垂头看着自己的衣袍,越发觉得应该在出门时换上那件新衣裳的。
不过没关系,回去的时候再换也一样。他纠结一会儿很快就放下了,“谢姑娘,你们回院里等我消息,亥时我过去接你们。”
“嗯。”云水答应了。
少庄主吃了一口鲜香爽滑的沙鱼肉,放下筷子离开桌子。
“谢姑娘,你们慢慢吃,等我消息。”少庄主说着急忙回去,他得好好准备这一切。
他走到门口,还不忘挥手向云水示意。
云水见状无奈点头回应。
一旁冷眼看个全程的阳春默不作声,他牙齿发痒,垂眸抓起云水放在身旁的纤纤玉手,送到唇边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