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码沉沦 第10章 Chapter 10

林深是一个一旦决定了做什么就一定会认真做的人——于是当天就让顾明远明天带一台笔记本电脑来。

顾明远感觉有些新鲜——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被人指挥的感觉了——他以前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但现在感觉却也并不坏。

不过当他第二天拿着电脑正式开始进入“学生”的角色后，他就不再这么觉得了。

“你现在水平退化到什么程度了？自己能写基础的项目吗？”顾明远一放下电脑林深就开口问道。

虽然林深说的是问句，但是顾明远总觉得他的潜台词是“如果连这都不行赶紧回去洗洗睡吧”。

于是死要面子的顾总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看不起谁呢。”

林深点了点头，看起来勉强满意：“那行——你先帮我把这个程序写一下，我看看你写得怎么样。”

林深三言两语和顾明远交代了大概要求，便将自己的电脑开机打算开始他今天的工作。

顾明远的脑子却在林深说完后也还没转过来——他毕竟已经多年没有这么高强度地思考过了。

于是，很不幸地，顾明远将林深刚才的要求忘得一干二净。

他打量着林深的脸色，有些小心翼翼地道：“那个——刚才没记住，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林深转头皱了皱眉：“那么点东西怎么都记不清？”

顾明远有些憋屈，他于是努力为自己找补道：“只是没听清——你再讲一遍，我肯定能记住。”

林深颇有些讽刺地看着他：“这么近的距离都听不清，顾总你这耳朵真该去看看医生了。”

不过虽然这么说，他倒也还是再说了一遍。

顾明远一边恨恨地咬牙一边打开电脑的记事本记下林深说的要点——毕竟他可不想等会儿又忘了再被林深嘲笑一番。

向来只有他嘲笑别人的份，今天短短一会儿他却已经被林深讽刺了好几回。

顾明远没想到这仅仅是他噩梦般的被教学生涯的开始。

顾明远绝对算是聪明的那一类学生——上学的时候他即使有什么问题老师稍微提点几句他也就能立即理解了。

可以说，如果可以选择，他是大部分老师都喜欢教的那一类学生。

可是显然眼前这位“林老师”并不是大部分老师。

他喜欢的不是一点就透的学生，而是不用点就会的学生。

“师弟——这个报错信息咋办来着——我不太记得了。”顾明远戳了戳林深。

林深瞥了一眼顾明远的电脑屏幕，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他。

“这你现在都不会了？大一就学了吧——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拿到毕业证的。

——以后别叫我师弟了，有你这样的师兄我嫌丢人。”

顾明远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我以前知道的——我只是——现在忘了。”

“忘了？”

林深哼了一声，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不过他到底能看出顾明远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终于还是见好就收地回答了一下。

有了前两次的教训，顾明远决定接下来如非必要绝不开口再问林深一个字。

但他没有想到即使他自己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自己找上门。

“你怎么搞的——现在才做到这？”

林深难以置信的声音传到了顾明远的耳朵里。

“这——怎么了嘛？”

顾明远有些不甘心地道，“——我这不是想要先编译看看，结果配置环境的时候多花了点时间嘛——也不是很慢吧。”

林深冷笑一声。

“不是很慢？我看乌龟都比你快！我跟你一起开始的，这样的小项目已经搞定两个了——我的甚至比你这个难度还大多了。”

顾明远被林深嘲讽得牙痒痒，可偏偏林深实力如此强劲让他想反击都找不到地方下嘴。

于是伶牙俐齿的顾总头一回哑巴了似的，自暴自弃道：“哦——那是我太菜了。那又怎样？我这不是才开始复健嘛——”

说到这里，顾明远像是突然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眼睛亮了亮：“——我都好久不碰电脑了——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哪能跟你比？”

林深突然噎住了，嘴里的一腔毒液无处喷射——他没想到顾明远能这么不要脸。

半晌后，他冷冷地对顾明远说道：“我管你复不复健——反正今天至少这个项目你必须给我做完——做不完就别回去了。”

顾明远沮丧地“哦”了一声，莫名觉得这话有点耳熟——他好像以前经常这么对别人说。

这就是报应吗？

他绝望地看着电脑屏幕，抓了把头发，甚至将自己精心打理的发型都抓乱了。

不过顾明远到底是能被陈木夸“有天赋”的人——熬了几个小时，他已经渐渐找回了一点感觉，最终还是赶在林深一般回学校的点之前完工了。

当林深示意他将电脑往自己这边推要检查他的成果时，顾明远甚至开始有些紧张起来——他好像又回到了很小的时候，在他还以受到表扬为渴望的时候。

我真是写代码写疯了——还真把林深当成老师了。

顾明远决定赶紧把这种渴望的感情压制住。

林深看着顾明远的成果，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他有点理解陈木为什么会说顾明远和他“有点像”了。

想要达到同一个目的可以有很多种代码的表达，而林深自从接触编程以来思路就非常独特。

——这种独特的思路让之前他的很多同学想要向他请教时都看不懂他的代码，而他在看别人的代码时也时常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写那么多看起来多余的东西。

但是看顾明远的代码时，林深所感觉到的只有舒服。

他看得非常顺畅，一个文件一个文件地翻下来，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难以理解的地方——顺畅到林深几乎以为这是他自己写出来的东西。

林深悄悄地看了一眼顾明远，突然觉得顾明远之前展现给他的、那个格外吸引他的形象其实也并不全是伪装。

——他依然还是那个唯一能帮他打破那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感的人。

顾明远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他只是看着林深的表情，便明白自己的代码没有出什么问题。

于是他像是终于扬眉吐气了一般，得意地凑到了林深旁边：“怎么样——我是不是写得很完美？”

他凑得有些过于近了，近到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都喷到了林深的脖颈处。

林深被吓了一跳，感到脖子处传来一股奇怪的酥麻感——那热气似乎带着他整个人都有些燥热了起来。

其实顾明远的代码里面还有几个小潜在风险，不过他破天荒地没有再说些什么打压顾明远的嚣张气焰，反倒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睛看着他，“嗯”了一声。

顾明远本想近距离地看看林深惊讶以及掩饰不住赞赏的表情，顺便再自吹自擂一番。

但是当他看到林深那双一贯锐利的眼睛里出现的柔软的意味时，却突然变得有些不习惯起来。

——就好像平时一贯威风凛凛的狮子突然变成了一只小猫咪。

顾明远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这只小猫轻轻挠了一下，而这时他才发现他和林深的距离有些太近了——近到他本能地感觉有些危险。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些，接着才敢表现出他一贯的、嬉皮笑脸的模样。

“——嘿，让你看不起我——你等着吧，不出几天，你师兄我一定能把你踩在脚底下。”顾明远得意洋洋地说。

林深看着他，眼睛却不似一贯的冰冷，反倒像是涌动着什么复杂的情绪。

他轻声道：“我等着——不过你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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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顾明远执意要送他的“恩师”回学校，大办公室里的众人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

“这一天天的——日子真是越来越没法过了。”

李小莉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子——一想到昨天还被扣了这个月的奖金，她的心情就跟她的脖子一样难受。

“喂——小莉，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李小莉突然感到自己被人拍了拍，转头一看，穆圆圆正站在她的旁边。

“什么说得对——你快别站着了，万一老板又杀个回马枪怎么办——”李小莉急忙对穆圆圆道。

“哎呀——早观察过了，老板已经开车走了，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穆圆圆得意地说道。

“——我想说的是，你昨天不是跟我说觉得老板跟那个小帅哥有点好磕吗？”

李小莉皱了皱眉，有些沮丧地说：“你快别提了——我下次再也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就是因为天天想这些我这个月的奖金才会没了。”

“哎——别啊——你昨天不是可兴奋吗？”穆圆圆有些焦急道。

“兴奋？兴奋又不能当饭吃——本来这个月买衣服就花了不少，要是下个月奖金再没了我可是要连房租都快交不起了。”

李小莉摆摆手，一副看淡一切的模样。

“哎呀——人还是要有点追求嘛。更何况，我觉得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是很有好处的。”穆圆圆道。

“对我们——？对我们能有什么好处？”李小莉狐疑地看着穆圆圆。

“你这样想，”穆圆圆开始给李小莉分析起来。

“我们就算按老板和这小帅哥都是直男，什么好磕都是我们自己意淫的这种情况算，只要我们能让他们的关系更近一步，对于我们来说也是大大地利好。”

“这怎么就利好了？——如果他们是直男我连磕cp的快乐都没有了。”

“你这脑子！”穆圆圆瞪了李小莉一眼，“你想想看啊，老板打算在咱们大办公室常驻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对不对？”

李小莉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们要是能让他和小帅哥的关系更好，他说不定就能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个小帅哥身上。

你想想看，咱们俩在没有老板在的时候是不是就根本想不起工作这回事？就算没有手机咱们也能聊个半天——”

李小莉恍然大悟：“你说得对！和好朋友坐在一起谁还干正事啊！

——要是再好一点，说不定他们俩还能天天想着一起出去玩！”

“圆圆姐，你这个主意好！”出声的是莫小帅。

李小莉和穆圆圆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全办公室的人几乎都围了过来。

“但是——那可是老板啊！老板那么自律一人——怎么可能有了朋友就不管工作了？”有人发出了质疑。

“非也，非也。”穆圆圆神秘地道，“你们今天有没有发现，老板甚至都没有完整地下来转一圈？”

四周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依我看啊，老板最近的爱好已经从折磨人转变成了和帅哥一起敲键盘——要是咱们再加把劲，没准儿他们就觉得咱们太碍事，一起搬回老板的办公室过二人世界了！”

穆圆圆的话似乎突然让大家有了盼头。

莫小帅率先道：“反正这事不成对于我们来说也没什么损失——我愿意加入促进老板和那位帅哥的关系的这个计划！”

“我也愿意！”

“我也是！”

一时间几乎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加入了进来。

“那我提议——咱们就让圆圆姐来组织这个计划，怎么样？”莫小帅道。

大家一致同意，穆圆圆于是应下：“那好吧——回头我在咱们没有老板的那个公司群里发一下我的初步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