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鱼突如其来的尖叫让祈玉震惊当场,他没想到仅仅一副简单的素描画像就对他造成了如此大的刺激。
他顿感心灰意冷,寻找了这多年,好不容易找到线索让他查到了江小鱼身上,可这仅有的一丝希望却被这惊恐的带着穿透性的尖叫声击碎了。
虽然这么多年,他想过很多次这种可能,但都被他自欺欺人地驳回了,他坚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从没有放弃过寻找弟弟,终于重新在西贝村找到了他弟弟的遗物。
有一个渔村的孩子说他曾经看到过那个男孩和江小鱼玩耍,后来江小鱼回来了,那个男孩却不见了。
他迫不及待地来找江小鱼求证,不成想却得到这样的答案。
他第一次感受到害怕,哪怕他多么不愿意相信,但他的弟弟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李正和唐灼同样被叫声吓了一跳,面露惊诧地看向他们。
余裳见江小鱼失控脸色骤变,那撕心裂肺的叫声仿佛把他的心脏打了个对穿。
他第一个冲了过来,浑身煞气腾腾,他一脚踹翻李正,回手一拳砸在了祈玉的脸上。
这一脚踹得不轻,李正被踹倒在地,祈玉反应够快,但依旧没能完全躲过,嘴角被拳头刮过打出了血。
室内一片混乱,余裳的手下收到行动号令,一窝蜂地涌进来二十多号人,手里拿着刀棍,把李正唐灼等人团团围住。
祈玉的保镖立刻围在他身前,保护住自己的主家。
李正的保镖见自己主子被打了,谩骂着就要往上冲,但被余裳带来的人挡了回去。
这些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双方怒目对峙,争斗一触即发,周围吵吵嚷嚷乱成一片。
海上风平浪静,这座大海中央的私人岛屿却暗流汹涌,即将掀起风暴。
余裳顾不得眼前剑拔弩张的状况,他冲到江小鱼面前,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脸,见他眼神涣散,没有了意识,心里倏地一寒到底。
他眼眶通红,强逼着让自己镇定下来,尽量放柔声音避免吓到他,却控制不住颤抖的指尖。
“小鱼,小鱼是我,是余裳哥哥,小鱼,醒醒小鱼。”
江小鱼闭着眼睛疯了般地挣扎尖叫,似乎要把心里那巨大的恐惧嘶吼出来。
江小鱼的状态非常差,根本安抚不住,余裳彻底慌了。
“过来!他妈的给我解开!”他冲着身后怒吼。
一个手下连忙提刀跑了过来,挥刀砍了几下才把绳子砍断。
“你他妈的。”李正见场面被余裳的人控制着,刚刚又被当众踹倒在地颜面尽失,他瞠目而视地就要冲上来,被唐灼一把拦住了。
唐灼皱着眉头冲他摇了摇头,李正还要争执,被他强硬地拉到一边。
唐灼不知和他说了什么,李正这才黑着脸停下了。
整个大厅里都是江小鱼崩溃的尖叫声,尖锐刺耳,那透着惊恐绝望的声音仿佛要划破每个人的耳膜,听得人心脏交瘁。
余裳此时已经完全摒弃了心中的顾虑,更没空理所谓的试探,他豁出去地把一切全都抛到了脑后。
什么博弈,什么理智,什么权谋计划,去妈的,全都他妈的!去他妈的!!
他一把接住江小鱼,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试图传递给他力量,贴在他耳边一遍遍温柔地唤着。
“小鱼,是哥哥,是余裳哥哥,小鱼不怕,不怕,余裳哥哥在呢,我在这小鱼,没事了,没人能伤害你,小鱼不怕,我来了,我在这,我在你身边,小鱼,小鱼……”
他的声音越来越哽咽,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
唐灼等人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和得意。
震惊于这个温柔的男人是余裳?他一向冷漠自持,什么时候有过这番模样。
得意于他们赌对了,江小鱼果然是余裳的软肋。
李正诧异过后,眼中透出兴奋的光芒。
自从江小鱼住进余裳家里,他就派人调查过了。
当时查出他来自西贝村,很多年前被余家弃了,但却能衣食无忧地读完高中,他就猜到暗地里一定有人养着他。
而这个人不出意外,就是余裳。
否则当初他对族里的事漠不关心,怎么突然就和唐灼斗起来了,还为此接管了继承者印章。
要知道以前大族长给他都不要,那时他们几个家族还像模像样地谈过,试图为余家寻找新的继承人。
今日余裳的表现已经不攻自破,将他这些年的伪装彻底瓦解,他们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李正看向唐灼,俩人恰巧对视,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只要抓到余裳的把柄,那接下来的事,就都好办了。
祈玉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心思,目光一直阴沉地盯着江小鱼。
一副画像就能让他恐惧至此,那他年幼的弟弟当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想到那具残缺的尸骨,他心如刀绞,他必须找出真相,为他弟弟报仇。
江小鱼渐渐平静下来,他紧紧抱着余裳的脖子,手指甲抠进了肉里,抠出一道道血痕,头埋在他胸前久久不肯抬起来。
余裳心疼极了,他从来没有过心脏被人挖出来翻绞的感觉,每一根血管都带着疼痛,疼遍全身,疼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他恨不得捶死祈玉,这个祸害,一张画像刺激了江小鱼也暴露了他,而他,只能认了。
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江小鱼崩溃,看到他颤抖得不成样子,他的心都要碎了。
“小鱼,没事了,哥哥带你回家好不好,告诉哥哥,你怕什么?让余裳哥哥帮你好吗?”
余裳温柔地摸着江小鱼的后背,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音量柔声地安抚着。
可无论他说什么江小鱼都死死地咬着牙,发不出一丝声音。
“小鱼别怕,冷静下来,别让余裳哥哥担心好吗?哥哥带你回家好不好?”
余裳心里难受得无以复加,这是他的江小鱼啊,是他养了十年的江小鱼,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把他吓成这副样子。
江小鱼沉默许久,才慢慢地放松了身体,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们回家好吗?”
江小鱼又点了点头。
余裳将他打横抱了起来,江小鱼头埋在他肩上,眼睛紧紧地闭着。
“江小鱼!”祈玉见他要走,着急地上前一步,被余裳一记眼刀制止了。
他目光冷淡如一潭死水,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祈玉:“祈玉,你找你弟弟我不管,但你把他刺激成这样,你认为他还能和你说话吗?祈家中立多年,我不想与你为敌,你最好别逼我。”
这时闻讯赶来的苏离和苏云灵带着一批人从大门闯了进来,焦急地喊道:“余裳!”
余裳看向他们,停顿少顷转动脖子环视四周,目光冷冽:“既然五大家族的人都到齐了,我今日就和各位明说了。”
他的视线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停留了一秒,才缓缓开口:“我余裳不欲与人为敌,族里掌权也非我本人所愿,当初五族齐聚,开宗祠,立规矩,还海于民,还渔利民,造百年慈善于岛,福泽子孙。各位都是在场亲历的。我们五人作为族里的继承人,被族里单独历练考核,胜负与否大家各凭本事。但若再有人打江小鱼的主意,动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别怪我余裳翻脸不认人。”
他眼神阴暗几分,视线落在了李正身上:“李正,今天这事咱俩没完。”
李正被他的眼神喝住了,但当着五大家族继承人和自己下属的面又不能露怯,只能硬着头皮上。
“我就动他又如何?你把林墨害得神志不清,我凭什么不能动江小鱼,他不过是个渔村收容所的杂碎罢了,林墨却是我表姑家的儿子。”
余裳冷哼:“他若不是你们李家的外戚,就冲他敢把心思动到我的头上,他现在已经死了。”
“你敢?”李正怒目而视地瞪着他,这个该死的余裳,竟然一分脸面都不给他留,“林墨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让你如此对他。”
余裳转身:“林墨派人在暗巷围堵江小鱼,对他进行殴打,并在我酒中加料,就冲此,他死不足惜。”
李正冷笑:“那又如何。”
他威胁道:“余裳,我们李家人可不是你想动就能动的,你最好看住江小鱼。”
余裳眼睛眯起,冰冷得仿佛在看一具尸体,他第一次对李正动了杀心。
“你可以试试,希望后果你承担得起。”说完不顾众人的目光抱着江小鱼向门外走去。
苏离和苏云灵对视一眼,神色复杂,各怀心思,谁都没有说话。
唐灼若有所思的作壁上观,他们都被余裳强硬的态度震慑到了,心下暗惊,这普兰岛怕是要不太平了。
祈玉盯着余裳的背影,眼底刮起风暴,他眯起眼睛,顺着牙缝挤出一句:“妈的。”
但也知此时江小鱼的情况问不出什么,他压制着没有追上去,最后大手一挥,带着他的人离开了。
苏云灵扭头,看着余裳抱着江小鱼的背影,眼底多了几分羡慕。
他收回视线,正巧对上唐灼的目光,二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在这一刻似乎都想到了什么。
苏云灵勾起嘴角,露出个浅淡的嘲讽的笑,他移开了视线,唐灼却始终看着他,眼神黯然。
“我们也走吧。”苏离低声说。
苏云灵轻点下头,沉默着和苏离离开了。
唐灼面无表情地看着苏云灵的背影,迟迟没有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