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在宫里穿梭。宫里的消息传得极快,宫女太监早都知道如今九公主换了新驸马,所以面对跟在景明身后的沈湛,谁也没拦一下,任由她们进了进了玉津园——也是渊武帝平时最爱去的花园。
“你要跟我走到几时?”
“走到你认下一切时为止。”
景明内心闪过一丝差异,不知不觉中,沈湛也有了一些坚硬的性子,宛如带有棱角的石头。她转过身看着沈湛,一把把她拽近身前,不由分说向她的嘴唇压了上去。想到沈湛上次从公主府的离开,想到沈湛数日的杳无音讯,景明报复似的加重了力道,擒住她的舌,惩罚一般得索取,在喘息之际,又没放过她,在她的唇上咬了下去。
“唔”沈湛痛得发出了声音。这样景明才松开了她。目光落到沈湛的唇上,那里已渗出了几线血丝。“疼吗?”
“疼。”沈湛没有任何隐瞒。不过她身上的这种简洁的诚恳又每每敲动景明的心。
“下次若是再胡思乱想、再怀疑我,可比今天要疼上十倍。”景明凑到沈湛的耳边,对她说道:“我不喜欢,我信任的人,对我,有丝毫的怀疑,尤其是你。”
景明的气息拂过沈湛鬓发,嘴唇若有若无地扫过她的耳廓,她的内心一抖,皮肤一片轻颤,那一刻沈湛意识到她有些别的想法,只是身处的环境实在难以让她如愿。她“嗯”了一声,不由分说抱住景明,脸颊贴着景明蹭了蹭,“知道了姑姑,湛儿再也不胡乱猜疑了。”
岁丰宴会的第二天,翰林院就拟好了圣旨颁布天下。皇家的赏赐隔三岔五就送到沈家小院,文武百官无不惊奇,纷纷前来拜会,沈家小院的门槛都要被踢烂了。当然,这些人里是没有景明的,按照大渊习俗,成亲之前,新婚夫妻不能见面。沈湛对这条规定颇有微辞,不但不能见到她的姑姑,和赵娘解释来龙去脉的任务也落到了她一个人身上。回想起从岁丰宴回来和赵娘解释的一幕,沈湛还觉得有点哑然失笑。那时她很怕她的婆婆惊得昏过去,东拉西扯做了很多铺垫,从论证“青青子衿”可能是男子对男子的思慕,再到“心悦君兮君不知”的感伤,又拉杂了桓将军妻见一女子“我见尤怜”的故事,都已经快把自己知道的一切有关系都给说出来,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将实情告诉赵娘而不吓到她。没想到赵娘却很平淡地一笑,“要被家主收进府里了吗?”
沈湛瞬间错愕住了,一时没想好先问赵娘怎么知道还是该问她怎么不惊讶还是该解释她不是“被”收进府里。赵娘悠悠地说道:“宫里什么事没有。”
沈湛这才明白过来,不过也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怜惜她姑姑,不知道景明小时在宫里可有受过什么委屈。她接着刚才的话头,把岁丰宴的事情详细说来。赵娘笑得很慈祥,连说了好几个“好”,已不清亮的眼睛里似乎也溢上了几滴泪。赵娘后来站起身垂着腰往自己的屋子走,走到堂屋门边时,突然顿了一顿,叹了口气提起了赵玥儿。
果如赵娘所言,渊武帝的圣旨颁出之后,就听到玥儿病了的消息,她去探望,却被玥儿拒之门外。想到此,沈湛叹了口气,见烛火已有些黯淡,遂挑了挑书案上的灯芯。油灯上的火苗左右闪躲一番又恢复了平稳,书房也明亮了许多。
沈湛坐回椅子上,收回思绪回想从下江南到现在发生的所有的事,在纸上一条一条写下来,隐隐觉得殷介这次只是端王景晋的一个小小的反击,总觉得景晋已经蓄势待发了。
沈湛还在想着,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谁推开了。沈湛看着眼前的纸说道:“婆婆不用照顾我了,天色很晚了快去睡吧。”
“夫人这是要让我走吗?”
“啊!”沈湛连忙转过头去,原来是景明带着锦衣来了。
“驸马爷,公主都舍得打发走啦?”锦衣调皮地打趣道。
“那怎么会?”沈湛说着几乎是要跑过去,把景明拉进屋子来,说道:“姑姑你来了真好。不过,不过宫里来人不是说婚礼前不能相见吗?”
景明淡淡地回道:“你我不早已经是夫妻了吗?”
沈湛听完见锦衣还在,脸“唰”一下就红了。锦衣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咳咳一笑说道:“殿下,你们聊,我也去外边,和夜行一块守着。”说完就退了出去。
沈湛欠了一点脚尖,双手环住景明的脖子,眼睛眯起来看向她,用拷问的语气说道:“姑姑你最近是跟谁学的,怎么说话这么的,惊艳四方?”
景明也搂住沈湛的腰,嘴角微扬,回道:“我本来就是这样,小清显后悔了吗?”
“哪会?”沈湛温柔的唇印了上去。窗上映上了两人相依的剪影。
锦衣看着那不辨轮廓的剪影,心里泛起了一些苦涩和羡慕。她抬头望向夜空中的星,说道:“今年的冬天比往年寒凉了许多呢。”
“嗯。”夜行肯定的回了一声。
锦衣的脸做了一个微笑的表情,没有发出任何笑的声音,那是故意笑给她自己的,笑她自己要早点释怀。就在这时,锦衣被夜行拉到了怀里,感受到夜行结实的身体和她均匀的气息,“夜行......”
“天凉,别说话。”
锦衣的头贴上了另一具身体,无论如何,有这个人在,她就心满意足了。
这一夜的沈家小院又是一动一静,沈湛的房间,褶皱的床单被推捏成各种起伏的形状,随时变动,仿佛山川在不停改换自己的面貌,让身处其中的人儿迷失、冲撞。一次次踏上高峰,一次次漫过溪流。
另一边的书房如夜空,抵足而眠,睡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