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旅行者,我可以肯定。但她为什么会到这么个无聊的小镇来,我想只有一个原因,不然她绝不会到这里来。那就是,这里曾是她的某种意味上的故乡。
说不定,我们曾经共同在这里生活过,说不定,我们曾经很亲密。
我想起来,我刚刚进入少女时期的某一年,我的一位同龄好友来我家借宿,和我同睡一床。半夜,我俩亲密地聊着天,不知道聊到了什么,我已经昏昏欲睡,我听到她在问,要不要试一试?试什么……我没明白。她说,女女的也可以,要不要试一试?我明白了,于是装傻保持沉默,像是睡着了。
我仰起脸,我的额头刚好蹭到她的脖子,我一路蹭上去,双臂依然紧紧地抱着她,毛茸茸的她。
“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声音突然传来,还是那样冷静,她的声音非常好听,真的犹如天籁。像是她一开口,无论她在何处,都将变成她声音的承托地。冬天气质的声音,却那样清俊。
我于是老老实实地退下来,好好抱紧她,微微仰头看着她的下巴,说:“我叫安茹梦。”她沉默了。她其实没有那么高,只是因为地势,她在高处,我在低处,所以一切都显得那样刚刚好。
“你经常一个人这样在这里,巡逻吗?”
她想了想,用了巡逻这个词。很诙谐,她在顾及我的心情。
她终于动了动,抬手拍了拍我的背。
哦,我明白了,她以为我是太过寂寞,才会这样抱紧一个陌生人。
我现在可以肯定,她一定曾在这里生活过。不然这种隐隐带着同情和理解的安慰,不会这样水到渠成地出现。我也可以肯定,她并不认识我。
我长得很漂亮,也自暴自弃地习惯做个花瓶似的凑热闹的存在,有被我的外表打动的男人,我都不用看他一眼,只是用余光就能判定他在想什么,他为什么会那么想,他希望的是什么,什么样的女人会让他收入囊中。很无聊。非常无聊。只要自我矮化,自我主动,自我先付出,可以说,那些男人她手到擒来。他们想要的无非就是漂亮的,愿意摆出贴男嘴脸的,认同小鸟依人属性存在方式的,枯燥乏味的女人。这几年这种无聊达到了顶峰,我内心的烦躁和绝望,已经快让我发疯。
这个女人审视我时的目光,和那些男人截然不容,她在找些生动的趣味无限的东西。
我的确很怕寂寞,特别的怕。这也是我为什么热衷于凑热闹的原因。可这几年,我的生活兴趣逐渐减弱,如今几乎已进入荒芜之期。
所以,我扑上去抱紧陌生人的这个举动,其实是非常合理的,对我来说。我非常庆幸对方是个女人,这让我毫无顾忌,想抱就抱了。
“你为什么不问我的名字?我叫什么,我是谁,对你来说完全无关紧要吗?”
轻柔拍在背上的手还在拍着,她的语气变得有些温暖了,这让我敏锐地感觉到,我们变得熟悉了一点。霸道的做法,有时,的确是有效的。而熟悉滋生亲切,亲切滋生好感,好感滋生链接。我在她毛茸茸的大衣上又蹭了蹭,舒服地闭了闭眼睛。
我知道她在找话题,陌生人之间要想聊起来,可是个不简单的事。
我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些。
她好像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也许是我的错觉。
“你穿红色粗针高领毛衣,很好看,像一朵绽放的花。”
当然了,我是可以当盆栽的观赏性美人嘛。
这个人说话的方式也很特别,让我感觉很舒服,又轻飘飘的。只要度过了初遇时那种尴尬,这个人,就很让人舒服。
“安茹梦,我叫李有纱,很高兴认识你。”
李有纱轻轻将手覆在我的两个肩头上,犹豫了一秒后,轻轻推开了我。
我的脸很热,我清楚地感知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兴奋了。
她推开我后,没有看我,而是转身瞭望起了眼前的一切。我还是盯着她看,我清楚地看到她放松地缓缓吐了口气,野生天地的味道和风,重新填满她的身体和呼吸,她感到很爽快。
她俯身拿起背包背好,这样看上去,她像是下一秒就要消失在薄雾中,让人再也看不到抓不着了。结果,大石头上的雪让她跌了一跤。她滚进雪里,气恼得一翻身,无奈地望向天空,通身都充斥着一种仿佛下一秒就要死掉却无处可发泄的烦躁。
一抹红跳进她的眼睛里,安茹梦俯身看着她,笑眯眯,有种顽劣的挑衅感。李有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又是那种眼神,女人看女人会有这样的眼神吗?她被看,就会想躲,感觉特别不好意思。真是奇怪的家伙。
李有纱躺尸般地一动不动,和安茹梦大眼瞪小眼。
李有纱终于不耐烦到了极限,“你什么毛病?”
安茹梦丝毫不受影响地笑眯眯地蹲下,还攒了团雪,温柔地扔到了李有纱脸上。李有纱还是一动不动,但安茹梦能感觉到,她更烦躁了。李有纱突地坐起来,安茹梦被吓了一跳。李有纱猛地转头看向她,脸上的雪还剩下粉粉一层,让她看上去更清俊好看。像玉似的人。安茹梦抬手想帮她把脸上那层粉雪拂掉。李有纱冷冰冰地打开她的手。然后,她想站起来,被安茹梦拉住衣服又跌坐下来,她又想站起来,又被安茹梦拉下来。
安茹梦能感觉到李有纱不想对她发脾气,于是就更加肆无忌惮。李有纱最后气急败坏地坐在雪地上,像一只炸毛的小熊。
“你……”
“我们刚刚合作放掉了别人家的鱼,你是新来的,不会被追究,我怎么办?你想一走了之吗?”
安茹梦成功堵住了李有纱的嘴。
安茹梦终于站起来,这次换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有纱。李有纱仰起头看着她,有点懵懵的无奈的表情,很可爱。
“这是新下的粉雪,滑起来很舒服,山顶有滑雪基地,要不要一起去滑滑?”
李有纱慢慢站起来,眼神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安茹梦被看得脸红,强忍着没有躲开目光。
李有纱笑了笑,笑容里也含着冷酷,以及她身上总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那一丝温柔。
坐缆车到了山顶,两个人都动作利落地租好了滑雪装备。这里几乎也可以算是一个人都没有。李有纱滑雪的风格跟她本人给人的感觉既相融又相悖。她很安静,动作大开大合,速度极快,非常具有观赏性。粉雪无疑取悦了她,她酣畅淋漓地沉浸在了滑雪疾行的自由中。安茹梦的速度远不及她,并且显然,李有纱也没有等她的意图。安茹梦滑雪是慢条斯理的,不急不缓的,像是在雪上丝滑地漫步。李有纱身后粉雪化作尘暴,安茹梦身后,粉雪如烟如雾,看了让人心驰神荡,又心神平和,极为享受。安茹梦喜欢时不时痛快地喊两声,雪山给予了她最令人心旷神怡的回应。
滑了大概两个小时,两个人打算休息。安茹梦换好衣服后,去找李有纱。找了半天,在桑拿房里找到了她。李有纱依然穿着毛茸茸的大衣,闭着眼睛嘴角带笑,靠着椅背和墙,在刚刚好的温度里放松休息。也许是滑雪释放了她的气闷烦躁,她此刻看起来温软得不得了。
安茹梦没有穿大衣,大衣拿在手里,红色高领粗针毛衣,衬托她的脸花般娇丽。
安茹梦静静走过去,在李有纱身边坐下,她不由得靠近了些又靠近了些,在她的身体贴上李有纱的外衣时,在她的手抚摸到李有纱的额发时,李有纱睁开了眼睛。
李有纱静静地看着她,安茹梦也静静地看着她,安茹梦那只缠绕着李有纱额发的手想要拿开时,李有纱抬手轻轻握住了那只手。安茹梦看着她,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凑过去,另一只手抚上李有纱的脸,用嘴唇含住了李有纱的嘴唇。李有纱没有拒绝,轻轻回应着安茹梦。安茹梦慢慢不由得呻|吟出声,她靠得更近,李有纱只好不停往后仰。安茹梦去吻她的脖子,在她颈间交缠。李有纱将手探入安茹梦的衣服里,安茹梦立刻受不住地呻|吟出声。
李有纱按倒了安茹梦,安茹梦半阖着眼睛,迷离得任由李有纱做任何事。李有纱在她身上交缠,一件一件将她的衣服脱下来,安茹梦越来越动情,受不住地呻|吟,李有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暗处,她的眼睛时不时地看向安茹梦的脸,眼神幽深。安茹梦长发铺满长椅,像是花精一般妩媚。安茹梦受不了地去拥抱李有纱,这才发现李有纱一直没有脱衣服。她想去脱李有纱的外衣,被李有纱按住了手,她探手进入李有纱的衣服里,也被李有纱按住。李有纱的吻和手,几乎走遍了她全身每个地方,她却不允许安茹梦抚摸她。
最终,在李有纱的刺激下,安茹梦尖叫出声,浑身无力地抱住了毛茸茸的李有纱。
她全身**地汗津津地抱住毛茸茸的李有纱,一直在调整呼吸。等她冷静下来后,她发现,李有纱的身体是温凉的,像是她完全没有动情。这不用脱衣服也能感受得到。
安茹梦震惊地看向李有纱,李有纱也看向她,抬手帮她将脸上的头发拨开。
安茹梦突然扒起了李有纱的衣服,果然,李有纱将她推开了。见她很受伤的样子,李有纱又靠近了一些,握住她的一只手,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不是男人。”安茹梦睁大了眼。
“我可以尽量模糊性别的界限,缓解你的寂寞,但我想,你是不希望清清白白地看清楚一切的。”
安茹梦没有说话。因为李有纱说对了。她不知不觉间,将她看了个透。而她却在不顾一切地动情动心。她的确下意识地将她当成了男人,可李有纱却依然帮她释放了,这算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回应我?”
李有纱没有回答,她看着安茹梦的眼神中,有很深的怜悯。寂寞……是因为她寂寞……
安茹梦看向李有纱清俊的带仙气的脸,她的脸色正常,肤色洁白,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在她的眉宇间回荡。可她呢,她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又潮红,眼神恍惚,在眉宇间回荡的,只有狼狈。
安茹梦突然发狠推开了李有纱,李有纱只好站起来,安茹梦蜷缩起来,面向墙壁,像是想把自己藏起来。李有纱没什么表情,好像很冷酷又好像很温柔,她把安茹梦的衣服都盖在安茹梦身上,将她包严实了后,她俯下身在安茹梦耳边轻轻留下一句话,就静悄悄离开了。
“如果想找我,到海边灯塔旁边的老房子,那是我老家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