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塔·寻风 第20章 你会成为怎样的大人

华兰回班的时候，黑板上已经写满了字。她恍惚了一下，才确定不是强哥豪放的板书——左边是明天的参赛人员和项目，右边是今日的获奖人员。

下边还用彩色粉笔画了一丛依稀可以辨认出来是“花”和“大拇指”的东西。

华兰汗颜，没办法，三班男生水平确实有限。

她仔细打量，有两条白字被框上了红框框，好像当事人已经英勇阵亡了。

左边“9:45 100米决赛苏展”，右边“苏展 100米预赛第四名”。

“倩倩，”华兰小声问，“怎么板书还有区别对待的？”

“因为我们班男生短跑和110米栏集体阵亡预赛，就剩了苏展一枝独秀。”倩倩摇摇头，“体特太猛了。”

华兰点点头，又问：“你在写什么？”

“炫哥的人文关怀咯，看见其他班主任给运动员写加油明信片，也让我们写。”倩倩摇摇手中的明信片，“咱班女生明天没项目。我给丹妮写，她明天还三千米呢。”

“明天要不要去看苏展比赛啊？”倩倩问她，“保不齐还有个牌拿拿。”

“明天在主席台。”华兰叹气，“其实所有人的比赛我都会看的，只要条件允许。”

华兰打算等会儿给所有明天比赛的运动员写张明信片，自己作为少数几个没项目的人之一，当啦啦队还是要到位的。

“我跟你说，今天我回来的时候，姐妹桌上的加油明信片已经堆小山了。”倩倩抿着嘴憋笑，“都是别的班女生放的。”

“嗯哼？”

“后来让他同桌扔到苏展桌上了。”倩倩憋笑憋得很艰难，“那些明信片没有署名又不好意思直接写江潼名字，苏展真的以为是女生写给他的。”

华兰能想象到，也许写的都是“你今天跑步好帅啊”“明天继续加油”这样的，怪不得会看不出来。

苏展说不定还偷着乐呢，估计在课桌下面一张张偷偷摸摸认真看了一遍。

她想象了一下，画面应该还挺搞笑的，努力没有笑出来。

华兰想不出丰富的祝福语，干脆将写了几个字的明信片扔到垃圾袋里，然后拿出新的，统一写上各自的名字和“心怀三班，勇往直前，比赛加油！！！”

*

其实主席台位置说好也好，因为能“居高临下”纵观全局，看圈数多的长跑还是非常舒服的——女生三千米的观感就非常好，她在心里替李丹妮加油了全程。

但是由于距离原因，短跑和一些田赛，就看不了。

华兰对着秩序册掐着时间，给三班同学精神支援。

又有广播稿和表格送过来，她动笔抄完，看了一眼时间。

9:45。

一声发令枪响，她一激灵，抬头看向因为角度原因只能看到一半的一百米跑道。

他在第几道来着？她烦躁地将乱了页的秩序册抛下，抬头的时候运动员们已经相继冲线了。

她看到裁判掐着秒表在宣读名次，一个熟悉的黑衣身影一蹦老高。

应该还不错？华兰的眼睛闪了一下，心情明朗起来。

她想，真棒，苏展。

中午将近十一点半的时候，文体部将上午的比赛奖项结果送过来，让广播台宣读。

“在场的同学和老师们，本届校运会第三个半日的比赛结果已经核算完毕。”身边的同学宣读起来，“高一组女生……”

宣读到男生的时候，华兰对他做了个口型“让我来可以吗？”

他小声问：“有你们班同学啊？”

华兰猛地点了头，接过了话筒和纸。

她这才看清楚苏展的名次。

“高一男生组，一百米决赛，第三名，高一三班，苏展。”

有一阵风吹过了主席台，拂起她没有落下来的碎发。

*

第二天的赛程结束的时候，华兰把纪检所有的袖章都回收好，没有少一个。

其他部还在就袖章去想纠缠不清的时候，李清凡已经可以拉着华兰提早溜了。

华兰看到那个秦浩部长，还是黑着脸，便忍不住感慨：“还好我在纪检。”

“你说秦浩？”李清凡道，“我挺佩服他的。你们这届事情多，工作有时候很拖沓。团委老师怪下来，他都自己把责任扛了。训人训的狠，但有点刀口婆心的。在团委老师的印象里，文体部员没犯过一点错。”

“所以现在他们部可喜欢他了。这是他们文体一直的特色，特别活泼，也特别团结。本来以为这届要毁于一旦的，但是秦浩还是‘起死回生’了。”李清凡笑眯眯道，“我们纪检部如其名，历来都很守规则，同学们里面风评很好。”

华兰想，那大概是因为李清凡从一开始就反复强调“打分人员不得知法犯法”这一点，并且委婉地对一个执勤时态度不好的小部员批评教育，实际上却起到了杀鸡儆猴的目的。

“人一旦产生交错，简单的事情就会变复杂，所以这就是规则的意义。”李清凡缓缓道，“每张简单的打分表，其实都会经过复杂的完成。我不是秦浩那种很有魄力的人，只能教你们，所做的每一步都要做好。”

他们都还只是学生，若说用上了什么城府和心机，好像说的太过严重。

但这确实是与人打交道的一种办法。华兰之前非常讨厌管事，来川中以后却一直阴差阳错地摊上各种事。

余倩倩中二地说，这是命运在召唤，她活该。

华兰会想起之前的痛苦回忆，无奈地笑一下，躲了三年，还是躲不掉。

但小时候当班长的那一套实在太幼稚了，他们都长大了。或者说，处于一种长大了一点，但还没完全长大的时段。

急于摆脱小孩子幼稚的思维，小心翼翼地向成人阶段靠拢，可又怕自己成为那种，无聊的大人。

我会成为怎样的大人？华兰第一次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她不知道。

但不论是秦浩还是李清凡，他们都比华兰要更清楚这个答案，并且朝着那个方向靠近。

她还有很多要学。

*

晚二下课的时候，华兰准备把自己装满碎纸的垃圾袋拿到后门的垃圾桶扔掉。却在中途差点儿再次踩上一双自己熟悉的鞋。

“第二次了啊。”

她抬头看见苏展笑着的脸。

“我都没踩上去，怎么算啊？”她让他赶紧让开，别挡着自己扔垃圾。

谁知道这人竟趁着自己的脚抬起来的时候，把鞋伸到她的脚底下，她避让不及，就踩了上去。

“怎么不算？”苏展理直气壮，“这不是踩着了吗？”

“你学什么不好，学人家碰瓷？”华兰目瞪口呆，“有你这样的吗？”

“你别管了花哥。”刘一天插话道，“他今天一百米跟踩了风火轮一样——只有两个体特跑得比他快。大概是跑步的时候把脑子一起跑坏掉了。”

“这可是我拿季军的鞋啊。”苏展“嘿嘿”笑了两声，“别人还踩不到呢。”

“那我很荣幸——可以让开了吗？”

苏展给她腾出道来，淡淡说了一句：“谢谢你的明信片。”

“不客气——还想要的话，我再给你写两张。”华兰道。

“可以啊，写的文采这么好，不要白不要。”

“啊？才几个字啊，能看出什么文采？”华兰疑惑。

苏展脸上的笑意止住，神色一僵。他叫住华兰，从抽屉里好多的明信片里抽出一张，缓缓出声问她：“这不是你写的？”

华兰看了看，上面写着：你冲刺到底的样子像《火影忍者》里的鸣人，中二之余又燃又帅，展翅飞翔之际，是那片我们都向往的蔚蓝天空。对！是那片是那片，蔚蓝天空。

文字真诚，没有落款，但字确实像她的。

华兰摇摇头，道：“我今天看到你的时候，你线都冲完了，确实没看见你冲刺是什么样子的。”

“也可能确实像鸣人，迷住哪个女孩子了？”她一面笑着往外走，一面说，“你这两天不是明信片收的很多嘛。”

她才把垃圾袋送进垃圾桶，回头就差点又踩上那双鞋。还好反应快，止住了。

这是学会忍术了？闪现？

抬头看，他的脸色阴沉。

华兰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道：“我可没踩第三次啊。”

“真不是你写的？”他哑着嗓子问。

“不是啊。”华兰道，“你回去找找看，有张写着‘心怀三班，勇往直前，比赛加油！！！’的，那才是我写的。”

“你今天没来看我比赛？”他顿了一下，又问。

“我今天在主席台值班，一百米跑道正好被挡住了。”华兰认真告诉他，“我看到的时候你已经冲线了。但是你确实表现的很好啊，苏展。”

他看着她澄澈的眼眸，眼里的阴鸷淡了许多，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华兰蹙了一下眉。

“没事。”半晌，他淡淡开口，听不出情绪，“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看《火影忍者》的，我那个时候很喜欢鸣人。所以我以为，那张明信片是你写的。”

他没有说，我以为，你一定会想办法看到的。因为你答应过，要来看所有人比赛。

我以为那里一定包括我。

“我记得，但确实不是我写的。”

淡淡的，她同样淡淡的。但苏展喜欢鸣人这件事情对她来说无疑是深刻的记忆，受他的影响自己把《火影忍者》的全集也看了个七七八八。

五代火影纲手说，人因为有难忘的记忆而变得坚强，这就是所谓的成长吧。

华兰已经有了难忘的记忆，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有所成长。因为她并不坚强，她有点生气，不知道为什么。

苏展似乎有怪她的意思，但他似乎没理由这样。他们确实是朋友，但是朋友之间也需要体谅啊。她确实也不是故意不去看他的，不是吗？

这样的生气真是太过幼稚了。

她从不发这种火，面对陆子琳那样无礼的人她也不发火。

但是苏展这样，她就是生气。

她告诉自己冷静，同时也把“召唤鸣人揍你”“我的字你还能认错啊”这样近似撒娇般的怪罪，以及“今天你获奖的名次是我宣读的”这样炫耀般的解释，一并收了回去。

她是那样的性格，做多说少，因为觉得难为情。

他选择说“没事”的时候，她也何尝不是选择说“没事”。

“上课了，回去吧。”

“嗯。”

两个影子有一瞬间重叠，然后又分开。

1.谁懂啊，青春期那种幼稚又可爱的怄气

2.五代火影纲手说，人因为有难忘的记忆而变得坚强，这就是所谓的成长吧。

3.大家要成为怎样的大人呢？祝你们都成为自己喜欢的大人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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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你会成为怎样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