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阿涂（折明月） 第255章 焚烧殆尽

兵器监最近忙碌异常，所有人都在忙着赶制十连弩。

“老古，你今晚先回去吧，这里我来盯着就成。”陈径之对着蹲在地上检查弩机的老古说道。

老古直起身来，抻了抻酸痛的老腰。直到他抬起头，陈径之才看到他的眼中此刻满是血丝，精神却亢奋异常。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弩机，老古说道：“终于到了这一日了。”

过了今日它们都将被输送到前线去。战场之上，它们会发挥出他们真正的威力，它们会让自己人惊艳会让敌人胆寒！过了今日，世上的人都会知道它的名字，十连弩！

“是啊，终于到了这一日了。” 陈径之神色复杂地看了老古一眼，这个以为他曾以为是大傻子的老古，如今却是二公子眼前的大红人了。不仅如此，等到十连弩出现在人前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记住他的名字----工匠曹。这三个字会被刻在功德牌坊上，与他的十连弩一起被人传颂千秋万代。甚至他那个小徒弟，张氏溪儿，也都会同他一起，被千万人传颂。

难怪他看不上眼前的高官厚禄啊，与千秋万代的美名比起来，这些腌臜物又算得什么？！谁说他是傻子？谁才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子！

“大人，我确实是有些撑不住了，这里只剩下一些收尾的工作，张管事会处理好，此处就交给大人了。”老古捶着自己的老腰说道，“这批弩机万分珍贵，请大人务必找人看管妥帖。”

“哎呀，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兵器监，何人敢在此造次？！” 陈径之挥了挥衣袖说道，“你赶快去收拾下，晚间二公子会亲自来此嘉奖于你，这副样子可有失体统了。”

“好吧。”老古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弩机才缓步朝着后院走去。

看到他走了，陈径之才走到不远处的张萦身边说道：“张管事。”

“下官见过大人。”正低头干活的张萦一看是陈径之，立刻放下手上的物什行礼道。

陈径之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还有多久可以收拾好？”

张萦：“回大人，再有半日功夫，即可装车了。”

陈径之点点头，“这批武器是我们制胜的关键，你须盯牢了，万不可大意。”

“是，大人。”张萦自然也知晓其中厉害，当下连连保证不会离开工坊半步，誓死看管好这批弩机。听到他的保证，陈径之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夫君？”就在陈径之离开不久，张萦的夫人阿冉带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

“夫人？你怎么来了？”张萦赶忙四下看了下。此时正是午饭时候，见除了他工坊已经没了其他人，他这才放下心来。

“可是我来此处有何不妥？” 张萦的紧张让阿冉有些胆怯，“我是想着夫君多日未曾好好吃饭了，担心这么下去身子熬坏了。所以特意做了些饭菜来给夫君补补。”

“无事。左右现在也到了快结束的时候了，想来也没什么大事了。” 怕吓到夫人，张萦刻意轻松地说道，“让我来看看夫人做了什么好吃的？”

阿冉见他如此，才放下心来，笑嘻嘻地说道：“自然是做了夫君爱吃的黄豆炖猪手，还烫了一壶好酒。”

“知我者，夫人也！” 随着食盒的揭开，一阵香气也迅速地弥散开来。

“好香啊。夫人的手艺又精进了。”张萦深吸一口气赞道，“我张萦也不知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能遇到夫人这般的人儿。”

他边说着话，边夹了一块猪手到了口中。由于他低着头，所以并没看到，在听到他的话后，阿冉眼中快速地闪过了一丝内疚。

阿冉：“夫君，如果有一日，我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你还会站在我这边么，保护我么？”

张萦边吃着酒菜，边劝慰道：“夫人莫要把我刚才的话放在心上。虽说兵器监不允家眷进来，但是如今妹妹深受重用，我也算勤恳，所以即便他人知晓了也会给我几分薄面，不会重罚的。”

“哦，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阿冉一边拿着筷子帮夫君布菜，边不着痕迹地对着小丫鬟使了个眼色。

小丫鬟微微点了点头，找了个由头，便朝着后院走了过去。

“承蒙夫人照拂，我才有这一顿饱饭可吃了。”张萦笑着打趣道。多日都是冷食，今日这一顿饭吃得他可谓是满足至极。

“夫君满意就好。”阿冉温柔地说道，“既然夫君用完了，我也不在此扰夫君了，我这便归家去了。”

张萦：“好，我明日就可休沐了。到时我带你去郊外看你喜欢的桃花可好？”

“嗯，好。” 阿冉扯了扯嘴角，勉强扯出了个笑容。

“那夫君送送我吧。我刚才是趁着守卫不注意溜进来的，此时出去，弄不好就要被他们碰上了。”阿冉起身说道。

“这.....” 张萦有些犹豫。

阿冉：“只要出了二门就好，不会耽搁夫君很长时间的。”

想着二门距离此处极近，想来一炷香的时间也不会出什么事。张萦最终还是答应了，“如此，好吧。”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身影刚离开工坊，那个自称去茅厕的小丫鬟立刻返回了此处。她从身上掏出了一枚火折子，随手扔在了一个弩机之上。弩机都是木头制成的，又都摆放在一处，很快就烧成了一片。

等到有人看到黑烟察觉到不对劲后，一切已然晚了，熊熊的烈火不仅吞噬了十连弩，还燃尽了一切可燃之物。看着自己的心血就这么被一把火焚烧殆尽，古工目眦欲裂，要不是身旁之人死死地拉住他，他早就冲进火海里了。

陈径之原本尚算儒雅的脸被火光映衬得一半红一半青，此刻的他早已经顾不上什么风仪，他绝望又愤怒地大喊道：“是谁干的！谁能告诉我，是谁干的？！”

所有人都沉默着，没人敢回答，也没人知道该如何回答？

是啊，他们该怎么说呢？为了这些弩机，所有人都忙了大半年了。这大半年里他们衣不解带，昼夜不歇地忙着，所有人都为此倾注了自己的心血。可是，如今这心血，都随着这把大火被焚烧了。没有结果的辛苦，一文不值。

门口处，张萦还不知晓工坊的一切，他此刻正沉醉在夫人的温柔乡中。

“夫君，你这衣裳都破了，你过来我给你缝补几针吧。”阿冉指着张萦的袖口说道。

“好啊，有劳夫人了。”张萦笑着等待夫人把衣袖补好。

“好了。”阿冉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便缝好了。

张萦：“夫人真是贤惠，能娶到夫人是我及时修来的福分。”

阿冉温柔地笑了，“真希望以后也能听到夫君如此说。”

张萦：“那是自然，我们夫妇是要长长久久地在一起的。你若喜欢，我便每日说与你听。”

“好。”阿冉只觉得心里有些发堵，她强装着镇定道，“夫君快回去吧，别太晚了被上官责罚。”

“嗯，好。你也早点儿回去吧。”张萦点了点头，他这才想起还有这茬。

等到张萦低头浅笑着从外面走进工坊的时候，才注意到工坊门外里站满了人。

“大家怎么.....”他话没说完，便看到人群后方的门内燃着的火。这一刻，他只觉得脑袋嗡得一下，浑身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张萦！”陈径之看到他，气得手指都在颤抖，“你不是说你会看好弩机么？怎么半天不见你人？！你去了哪儿了？”

“我，我......”张萦吞吞吐吐地不知道如何解释。

“张大人，恕我直言，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齐金林阴沉着脸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今日本是来替二公子传令的，如今看来，令也不用传了。环视了一圈众人，齐金林抬起右手说道：“来人，封锁兵器监，所有人等一律不得外出。”

“齐大人，你这是何意啊？”陈径之不解地上前一步拱手问道。

“你问我是何意？”齐金林瞥了他一眼，冷声喝道，“大战在即，这里却着了火，显然这火有心人故意放的。我既然掌管廷尉府，看到了自然不得不管。”

“齐大人，先不说这火到底人为还是意外，但是说到底此乃我兵器监内部之事，我自会查清事情根源，就不劳齐大人操心了。至于兵器监的过错，也自有王上和二公子定夺。大人这手也不宜伸得太长了。”陈径之的脸色也冷了几分。他知道此刻若是退让，自己的罪责少不得要加上几分。还不如自己查个清楚，然后再向二公子将功抵罪呢。

他的这点儿小心思自然逃不过齐金林的眼睛，“大战之际，兵器监出了如此大的纰漏，本官怀疑兵器监有敌国细作。这可不是什么兵器监内部之事！甚至包括陈大人您在洗脱嫌疑之前，都不得踏出这里半步。”他话音一落，廷尉府的衙役立刻拥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把兵器监的人都看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