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梦殇 第78章 第 78 章

又有何人？

我一听到周少卿的声音，一股不祥之感涌上心头，忍不住侧头看向张锦，张锦无奈的笑笑，我轻呼一口气，看向来人，一时间无语，看着女子踉跄的脚步，胸口蓦然涌上一阵心酸，随即呼道“翠儿”

翠儿蹒跚的跪在张锦身侧，周少卿道“张锦你可认识此人”张锦看向翠儿，点点头示意认识，周少卿拿着那锦帛走到张锦面前，问道“如何认识”

张锦复抬手比划半天，众人皆是一头雾水，我仔细看着其手势后，出声道“禀陛下，皇后，张锦是说那日在西市药铺中抓药，无意间见翠儿买过此药”周少卿继续问道“你可知她买来用于何处”张锦摇摇头。

这时只听见翠儿冷笑一声道“少卿不必问他了，我都不认识他，他又怎会知道此药是用来做什么的”我听着这声冷笑，不禁胆颤一下，转脸看向翠儿，在我的印象里一直单纯的她，为何会牵涉到此事？脑内一闪，难不成在皇后酒中下毒之人是翠儿？

翠儿像是感受到我的目光，向前爬了一步，继而转向我，冷凄凄道“六娘莫要猜了，皇后中毒乃是奴婢所为”话音刚落，便传来李世民的声音“你乃力政殿宫婢，为何要谋害皇后，幕后可有指使之人”

“为何？”翠儿冷笑几声，直起身子，注视着李世民的眼睛，恨恨的道“难道陛下不记得奴婢了吗”李世民闻言，眼睛一眯“朕看你甚是眼熟”

“陛下难不成忘了曾将李六娘软禁天策府了吗”

李世民身体微微一僵，眼神透出凌厉的神色直视翠儿，长孙皇后见此开口道“难不成因那日之事，你便仇恨吾吗”

翠儿朝着长孙皇后一拜，抬头道“奴婢不恨皇后”我诧异的看着翠儿，颤抖问道“翠儿，难不成你是恨我，给皇后下毒只是想嫁祸于我吗”

“六娘聪慧”翠儿颤颤巍巍爬起，一瘸一拐的走向我，恨声道“六娘，看看奴婢的这条腿”张锦见状，忙跪着上前将其挡住，将我护在身后，我拍拍张锦肩膀，张锦退至一旁，我看其一眼后道“翠儿，你的腿为何会跛”

“为何？六娘自从回了李府，真是不识这人间险恶了吗”

长孙皇后淡淡道“翠儿当天被我关在房中，她趁着守卫不备偷偷逃跑，逃跑时摔折了腿

”见翠儿眼中的愤愤不平，我心中懊悔不已，当初不应该让她来照顾我，我直立的身体朝着翠儿跪了下去，悲伤道“翠儿，是我对不起你，我在此给你赔罪”

翠儿嘴角一邪道“赔罪，你能把这发生的事都抹掉吗？翠儿倒是想请教六娘，如何赔罪”

我拉着翠儿的手，斩钉截铁的回道“依你所言，你愿我何，我听凭处置”翠儿冷笑一声，愤然甩开我的手。

周少卿眼神一示意，一旁的侍卫忙把翠儿一压，翠儿不及其力，瞬间跪下，周少卿先是走到我身边，将我扶了起来，随后踱步至翠儿跟前，翠儿抬起头凄厉的看着他，周少卿弯腰开口道“毒杀皇后之罪你可认”

“奴婢伏法，皇后中毒乃奴婢所为，是奴婢在蒲桃酒中下毒”周少卿厉声问“何人指使你”

翠儿一听，眼神躲闪，沉声道“无人指使，全是奴婢一人所为”周少卿拿了一张地契，蹲下来放置翠儿面前，问“前几日你兄长突然置办一处宅院，以你兄长的状况，是买不起的，还要狡辩无人指使吗”

翠儿再次伏地，哭腔道“皇后，全是奴婢一人所为，无人指使”

李世民眉头紧蹙，手指轻轻抚着膝盖，周少卿正想再次询问，被李世民打断，只见其沉声道“既此事已真相大白，周卿你处置便是，朕与皇后已叨扰多时，该回宫了”

众人忙转个方向，跪在两旁道“恭送陛下”

“恭送皇后”

李世民缓缓走下石阶，长孙皇后亦步亦趋跟在其身后，在经过我时，脚步略停，继而继续走着，尚未走出大厅，趴着的翠儿猛然起身，抽出身旁守卫的剑，朝着对面的我刺来，亮光一闪，周少卿高呼“六娘小心”

已走至门口的李世民听后顿步，慌忙转身，看着剑光一晃，本欲奔上前，却被宫中侍卫围在中央动弹不得，待我听到声音时，瞬间被一身影撞开，我回头一看，张锦已躺在我面前地上，双手捂在肚上，翠儿踉跄退了一步，一旁的守卫一拥而上，直接将她压在地上，我爬到张锦身旁，看着其肚上的剑，按着他的伤口，慌乱的叫“张锦，张锦”

张锦睁开眼睛，见我无事，头无力的靠在地上，无力的摇了摇头，我顿时跌坐在地，看着涌出的血，我无力的看着四周，周少卿上前查询伤口，李世民忙推开护卫，快步上前，按着我的肩膀，着急的问道“可有受伤”

见我并未回答，看了一眼张锦，对着周少卿道“速将随行的医工唤来，为其诊治”“是”周少卿对着一旁的守卫一挥手，那守卫立即跑出了大厅。

李世民见我紧紧捂着张锦的伤口，轻声道“芸熙，松手”我低头看着脸色煞白的张锦，我摇摇头道“我不松，我不松”说完更用力的按着气伤口，李世民轻叹一口气，轻轻握着我的手，低声哄道“芸熙，松手”

我看向李世民，周少卿蹲下来身来按住张锦的伤口，我转身抓着李世民的手道“圣上，我求求你，救救张锦，救救张锦”李世民点点头，安抚道“我会的，你放心”

李世民起身走至长孙皇后面前，轻声道“这里皇后不宜久待，还是先行回宫，我随后就回”

长孙皇后不放心的看看我，李世民拍拍其臂膀，对其笑笑道“放心，不会有事”

在一众护卫的守卫下，长孙皇后离开大厅。厅外随行医工慌忙跑了进来，对着李世民施礼后，起身蹲在张锦身前为其诊治。我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张锦，耳边传来翠儿冷笑声“这就是你的报应”

话音刚落，我缓缓爬起，走了一步，拾起地上的剑，上前一步倏地搁在在翠儿脖间，两旁的守卫一时懵圈，互相看了一眼后，并未夺下我手中的剑，只是紧紧的盯着我，翠儿嘴角一笑，倔强的昂着头与我对视。

周少卿忙上前，在我耳边低声道“昭仪，万万不可”翠儿怅然的看着我，嘴角带着一丝丝不屑，我手上的力道加重，周少卿眉头紧皱，立马压住我的臂膀，我转脸看向周少卿怒声道“松开”周少卿不松，对着我摇了摇头。我置之不理，剑柄一压，狠声道“你若想死，我成全你”

“不要”周少卿紧紧的压着我的手臂，见我毫无反应只能转身看了一眼李世民，李世民并未开口，负手一背直直的站在那里，护卫则是站在其身后。

看其面容，我嗓中发出嘶哑之声“你我之间的恩怨，何须累及无辜”

“无辜？”翠儿双眼顿时红了，狰狞的喊“他们无辜，我就不无辜了吗”喊到这里，翠儿泪水顺势而下，“就因我命贱，别人就可以随意践踏，随意拿捏吗”

她这一说，我低声回着“我从来就没有认为你命贱，只是你自己这样认为罢了”翠儿仰着头悲悸的说着“若不是因为你去王府，我也不会被刘总管调去你那，也不会沦为今日这样”

我手微微松弛，剑咣当一声跌落在地，周少卿见状一脚将剑踢到一旁，我无奈的闭上眼睛，道“说来说去还是我的错，可这些事情不是我能操控的，我又能怎么办”

说到这儿我紧紧握住翠儿的肩膀，道“翠儿，我相信你还是那个心善之人，要不然皇后亦不会这么快醒来，你说出幕后指使你之人，我向陛下求情，饶你不死可好”

翠儿看着我笑了几声后，悲壮的道“六娘当真忘了这处事之道了吗”视线扫向李世民，“六娘，切莫要忘了帝王终究是帝王，只要登上了这宝座，他便不是六娘昔日熟识的人了”

我摇摇头道“不会的，我相信陛下，只要你说出指使之人，我会替你向陛下求情的”

“六娘太天真了，奴婢所犯之事可是殃及皇后，皇后乃一国之母，奴婢这是犯上之罪，陛下又怎会因奴婢说出指使之人，便会饶了奴婢的”翠儿右手刚要抬起，便被守卫压住，翠儿凄凉笑笑道“没有指使之人，皆是奴婢一人所为，六娘莫要再为难奴婢了，看在奴婢与六娘往日熟识份上，奴婢送六娘一句，莫要忘了这世间最无情的便是帝王心”

李世民伫立的身体一僵，面容越来越沉重，冷冷道“押下去”守卫压着翠儿起身，朝着厅外行去，翠儿边走边嚷道“帝王无情”

话语声回荡在厅内，众人一时噤若寒蝉，李世民上前拉住我的衣袖道“芸熙，朕送你回府”我沉寂在翠儿的话语中，一时间没有说话，李世民再次唤道“芸熙”

我回神，抬眼望着李世民的面容，许久未见，这俊逸的脸上多了一些疲倦之色，我微微一笑道“陛下公务繁忙，不敢劳烦陛下，六娘会自己回去”

这时周少卿插嘴问道“陛下，这张锦如何处置”李世民回头看了一眼缓缓道”先押下去待身体恢复后再查”

我眉头紧皱，朝着李世民跪下，李世民一愣，想要把我扶起，我推开李世民的手，道“陛下，张锦此次只是作为人证来指认翠儿，他与翠儿并未相识，与皇后中毒无关，为何陛下还要把张锦关押”

“朕让周卿查实后，无事便会放了他”

“陛下之意是张锦有嫌疑”

“芸熙，有没有嫌疑一查便知”

“六娘保证张锦与皇后中毒无关”

李世民眉头紧皱，沉声道“你又不是他，如何保证他没有参与，长安城这么多药铺，他为何会在药铺那里碰到翠儿”我直起身，看向周少卿，急声问道“少卿，皇后中毒之物可是山慈菇”

此话一出，李世民与周少卿皆愣，尔后周少卿才迟疑道“是，皇后所中之毒正是山慈菇，周某并未与六娘说过，六娘怎知”

“刚少卿拿与张锦指认时，我便认出这是山慈菇”我看向医工，双手一揖道“医工可把山慈菇的功效禀与陛下听”

医工一愣，不知所措的看着我，回神后慌忙回着“禀陛下，山慈菇味甘，微辛，性寒，且有小毒，具有清热解毒，消痈散结的功效，主治疔肿恶疮，喉痹等”

我起身奔至张锦身边，揭开张锦的面具，道“陛下请看”李世民站在那里转过身看了一眼，便直视着我，我回道“陛下，张锦买山慈菇是治者脸上的恶疮，这样才可以以毒攻毒”

李世民看向医工，医工再次叩首“回陛下，这位娘子所言不假，这位郎君脸上的恶疮却是要用山慈菇来诊治”

“他脸上为何有这恶疮”

我轻轻的将其面具重新带好，才道“陛下，不觉得张锦面熟吗”李世民眼睛一眯，仔细打量后道“朕似乎再哪里见过”“张锦的伤是当初在玉山坠崖时保护我才导致受伤，若不是他拼死保护，我也能活到今日”

李世民闻言微怔，踱步至其跟前，仔细打量一番后道“怪不得甚是眼熟，一时忘了在哪里见过”迟疑了一下，道“可是周卿尚未结案，待结案后再让回李府可好”

我转脸看着张锦煞白的脸，不禁唏嘘自己这样无能，悄然拿下头上的簪子，簪尖对着脖子，看着李世民，李世民微愕，声音沙哑道“芸熙，你这是为何？朕只是让他结案后再回去，并未说他有罪”

“陛下，张锦失血过多，需要好好调理，若是关在大理寺牢里，那里冰冷湿寒，又未有饮食，这样下去他病只会恶化，带回李府才能好好休养，奴婢恳请陛下，张锦身体恢复后，奴婢定送他回大理寺结案”

“放肆”李世民怒道，周围人一哆嗦，立即跪着，李世民蹲下，愤怒的盯着我，道“你因他拿自己来威胁朕，若朕不允呢”

我挺直身体道“我这命是他救得，若是陛下不允，六娘把命还给他便是”说完手上力道加重，簪子直刺脖子，血丝顿时划过皮肤，李世民见状手慌忙握着我的手，厉声道“住手”我手上的力道并未松，只是轻声问道“陛下可答应六娘的请求”

李世民握着我的手微微颤抖，李世民沉默一阵，悲凉的看着我，声音略带沙哑道“朕-----应允”听到这话，我眼泪禁不住留了下来，李世民红着眼睛，一字一句道“若不是在乎你，你又如何威胁到我”随后将手放下，不再看我，我伸手想要抓住他，他却一甩，颓废的起身，低声道“回宫”

众人忙跪拜。

我身体一软，瘫坐在地上，簪子叮得一声跌落在地，眼泪只是无声得留着，泪眼朦胧看向远去得身影。周少卿叹息一声，捡起地上得簪子，送到我面前，我木讷的接下，恍惚的低喃道“是我做错了吗”

“昭仪何须驳了陛下的脸面，大理寺狱中虽然不比李府，张锦在此某绝不会置之不理”说完抬手招了招一旁的守卫，附耳一番后，守卫跑到厅外寻了一块门板，将张锦抬至上面，周少卿道“某派人送你们回李府”

我缓慢起身，看了一眼张锦，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了，无论什么时候，总归是人命大于天，我拭去眼角的泪水，坚定的朝着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