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梦殇 第77章 第 77 章

周少卿听完，紧皱的眉头松开，下意识的点点头“昭仪所言极是”“还有一事，就是我送的酒中只有皇后饮用的那坛有毒”

周少卿随即瞥了我一眼，说道“言下之意，下毒之人必是皇后身边之人”说完静默片刻后道

“周某先去忙了”我微微一福，站在门旁仰望外面的天空，几个守卫又回来，见我立在门口互瞄一眼后只是静静的站在门旁，并未上前关门。

以前觉得时间好快，现如今被关在大理寺，突然觉得这一天好慢，慢的这这个房间里的物品摆在什么位置，闭着眼都能找到，呆在这里的时间越久，李靖他们就越着急，其实我反而不着急，或是因为生命将至，愈发淡定，连周少卿都曾问我，进了大理寺为何这么淡定，丝毫没有害怕神色。

想到这儿不禁一笑，或许他们没有我这离奇的经历。

用完晚膳，因无事便准备睡觉，不知为什么，刚躺下来便觉得眼皮沉重，不一会便陷入梦乡，直至脖上传来阵阵痛意，我这才舒醒，借着月光一看一黑衣人正掐着我的脖子，瞬间发出啊的一声，黑衣人忙捂住我的嘴，我心里非常害怕，只能拼命的挣扎，被中的腿奋然踢起，黑衣人背部一痛，脖间的力道减轻，见此我忙咬其手掌，只见黑衣人手掌离开嘴，趁着空挡，我慌忙大叫“救命，救命”

声响没有惊动门外的守卫，看着屋内漆黑一片，我心里已经猜着几分，估计守卫已被这黑衣人放倒了，突然想起周少卿曾说他就住在隔壁，虽隔着一墙，但我这微弱的声音喊破了嗓子恐周少卿也听不到，想到这儿，一手忙拿起枕边的手炉砸向黑衣人脑袋，因屋内黑暗，黑衣人躲闪不及，跌落至塌旁，我借机爬起，朝着门旁跑去，刚跑到门边便被起身的黑衣人抓住，我忙拍门竭力扯着嗓子嘶嚎“少卿，救命，救命”

话音刚落，便被黑衣人猛的一拍，便晕了过去。

待醒来时，已过了半个时辰，我睁开眼睛，模糊间一看还是这个房间并无黑衣人，我奋力起身，揉着疼痛的后脑勺，不远处传来“昭仪您终于醒了”

听到声音，我一颤抖，循声望去，见是周少卿站在门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我低头一看，只着睡觉的衣服，忙拿起一旁的衣服穿上，周少卿听到衣服摩挲的声响，便默默的走到一边，顺手把门关上。

待一切穿戴妥当，我才拖着身体打开房门，周少卿转过头说道“还痛吗”我点点头，顾不上仪态，直接盘腿坐在地上，周少卿见此，并未进来，隔着房门亦在房外坐着，说道“现在时辰太晚了，宵禁时间，周某找不到医师，只能明天请医师来为昭仪诊治”

“不用了，六娘皮厚，只是被敲晕过去了，并无大碍，再说了我曾在太医署上学，这些我还是会诊治的，明日勿要麻烦医师了”借着月光，我往门外一看，门口已经换了一批守卫了，屋外月光晃亮，我眯着眼睛问道“刚才那个黑衣人呢”

“已被周某拿下”

我适应了月色，揉了揉眼睛，瞬间睁开了眼睛，沉稳的问“那黑衣人可是大理寺内之人”周少卿现讶异之色，回道“却是大理寺之人”周少卿复又瞥了我一眼，疑问道“昭仪怎知是大理寺内之人”

我看看他，复又回头看看塌，沉声道“平日里我没有这么快入眠，今日眼皮沉重刚躺到榻上便睡着了，等我惊醒时呼喊，屋外的守卫却没有动静，大理寺向来守卫森严，连一个苍蝇都飞不进来，此人能在不惊动少卿的情形下，又能放倒门外的守卫，也只能是这大理寺的人才能办到”

周少卿点头示意道“待我听到声响时，出门一看门外的守卫已摊在地，这才发现不妙，踹开门一看，那黑衣人正在房梁上打结，准备伪造昭仪悬梁自缢的现场，待周某拿下那人，拿下黑巾一看，正是大理寺的人”

“有人想让我畏罪自缢，把这罪名安在我头上，或许幕后之人以为随着我的死，这案子便不了了之了”

“处处是疑点，再说事关皇后与昭仪，陛下怎会让这事不了了之”周少卿叹一口气道“周某愧对昭仪，若不是昭仪聪慧，周某真不知该如何对陛下还有李尚书交代”我听到这一句，忙说道“今晚之事望少卿莫要与兄长说，他们本来就为六娘担心，知道此事后更要担忧，六娘不想徒增兄长的烦恼，还请少卿解六娘之难”

周少卿直起腰，点点头“昭仪所言，周某谨遵便是”

“周少卿能否知那人是何人派来”

周少卿闻言，面上露出为难之色，我看着其面色，不想让其为难，遂笑道“若有不便之处，少卿可不说，六娘明白规矩”

周少卿点点头，苦笑道“多谢昭仪谅解，其实目前为止尚未吐出幕后之人，此事关及皇后，查案不能耽搁，只有将凶手缉拿归案，周某才能放心”

翌日恰逢朝会，待朝会结束后，周少卿将所发生之事一一向李世民与长孙皇后禀告，李世民面色阴郁，但因长孙皇后在场，有问题亦无法询问，长孙皇后瞥见其神色，故而开口问道“郑昭仪可安好”

周少卿躬身回道“回皇后，郑昭仪只是受到惊吓，身体并无大碍”

长孙皇后瞥了一眼李世民，见其面色略微放松后继续说道“昭仪的饮食要经过你的查验后，方能入口”顿了一下，肃容道“郑昭仪若是在你大理寺出事，吾拿你试问”

“是，谨遵皇后之命”周少卿恭敬的回道

待看着周少卿退出大殿，长孙皇后这才柔声问道“六娘如今受到惊吓，二郎要不要去看看六娘”李世民复叹一口气，摇摇头道“无大碍便好，此案并无了结，还是等结案后再说吧”

长孙皇后摇摇头道“二郎无须顾忌我，任何事情拖久了，久而久之隔阂便来了，误会易结不易解，二郎三思啊”话完微微一福，留下沉思的李世民，缓慢走出殿内。

丽箐扶着长孙皇后慢慢走着，路过的宫婢内侍皆跪着施礼，沉思的长孙皇后并未看见，只是前行着，须臾后才沉声道“今晚你将力政殿的宫婢，内侍集中一起，赏他们蒲桃酒饮用”

“是”

李靖正在廊庑食饭，抬头看见周少卿，忙对其招招手，周少卿快速走着，并在李靖旁落座，而光禄寺人员正给官员们一一端上热汤饼，周少卿接过热汤饼食了几口，看着李靖好奇的问道“李尚书为何不问周某令妹如何”

李靖亦食了几口热汤饼，将其放置一旁，注视着周少卿道“若是周少卿想让李某知，自会说与李某听”

周少卿将汤碗搁置一旁，环视一圈廊下，其他官员亦在不远处，低声道“昨晚有人在大理寺欲将昭仪致死”

“什么”李靖闻言大声回道

听到声响，廊下不远处的官员纷纷侧头注目，李靖见此对其微微一笑，官员们不再关注，继续食饭，李靖转过头，沉声问道“蕴儿现在可好？”周少卿复叹一口气道“昭仪无大碍，只是小小惊吓，周某实在愧对李尚书，请李尚书放心，周某定会守好昭仪，若是食言，周某定会以命换命”

李靖迟疑一下问道“李某能去看看蕴儿吗”

周少卿微微一怔，却没有接话，眼神几乎是不敢直视李靖，李靖见他如此躲闪，亦并未说不行，遂低声道“周少卿有所不知，大业年间李某因一时贪玩，不小心与蕴儿走散，直至武德年间在圣上潜邸找到，我这才如释重负，因为歉疚一直把她捧在手心，若是她哪里不适，某便跟着着急，现家严家慈皆不在世上，兄便是父，还望周少卿能体谅某的这一番苦心”

李靖说完便低下头不言语，周少卿神色为难，看着低头不语的李靖又有些不忍，静默片刻后，轻呼一口气道“那饭毕后李尚书与某一起回大理寺”

低头的李靖闻言猛然抬起头，激动的拍着周少卿肩膀，力道之大使得周少卿身体向后躲闪，李靖见此尬尴的撤回手掌，只见周少卿坐直身体，脸色一肃郑重的看着李靖，沉稳的道“昭仪怕你们担心，昨晚特意嘱咐周某，不将此事告与你们听，今某食言，还望李尚书待会到了大理寺莫要提起昨晚之事”

“某知晓，放心，刚才周少卿所言之事，某已经忘了”说到李靖感到什么不对，细细回想方才的话语，这才惊疑道“少卿知道蕴儿是郑昭仪”周少卿听后点点头，悄然瞥了四周一圈，低声道“是圣上告于周某知，还让周某好好照顾昭仪”

李靖轻声道“蕴儿目前不想让别人知，还望周少卿保密”周少卿闻言点点头。

二人饭毕，正准备朝着大理寺方向行去，只见李靖勒住缰绳，身后的周少卿不解，急忙勒住缰绳，夹着马肚上前几步，问道“李尚书为何停下”

“李某先去一趟辅兴坊可好”

“为何要去辅兴坊”

“蕴儿喜欢食辅兴坊的胡饼，某会很快的，绝不耽误少卿的时间，少卿看可好”

周少卿看看天色，时辰尚早，遂点头答应，两匹调转马头，朝着辅兴坊方向疾驰而去。待回到大理寺已是一个时辰后，我正趴在案上百无聊赖的翻着书籍，忽闻到一股香味，是曾熟悉的问道，我立马起身，顺着香味打开房门，竟是李靖站在门外，二话不说直接顺手将李靖怀中的胡饼抢了过来，咬了一口道“知妹者兄长也，正好肚子馋了”

李靖无奈笑笑摇摇头，对着周少卿道“你看，她的鼻子多灵”周少卿笑笑道“不打扰你们兄妹叙旧，有事唤某”说完便走向隔壁的房间。

李靖跨进门槛，将房门敞开后，上上下下将房间打量一番，这才走到案旁坐下，看着还在站着吃胡饼的我，招招手道“仪态何在”

我一边走一边吃道“这里又无外人，管她仪态呢”

在这里几天，真是馋了，自从来到初唐，其他饮食皆吃不惯，唯一喜欢吃的便是这胡饼，尤其是辅兴坊的胡饼，芝麻颗粒大，刚出炉的胡饼又香又脆，隔着几条街都能闻到这香味，闻名长安城。

看着我嘴角的芝麻粒，李靖忍不住擦拭掉，轻声问道“在这里可好”我咽下嘴里的胡饼，朗声道“很好，除了不能出去以外，吃喝与在府上无异”

李靖只是看着我微微笑，我放下胡饼，转头笑道“阿兄为何如此看我，难不成我脸上长花了”“嗯，不光是长花了，还是一朵肥花”

肥？

我赶紧摸摸自己的脸颊，没有长胖，我转脸看向李靖，就算长胖了有何差别，书上不是说了唐朝以肥为美吗？我嘴角堆满笑，道“肥，难不成阿兄是怕六娘吃穷了李府”

“吃穷倒是不怕，怕的是翊兄长看到你，恐认不出来，那就贻笑大方了”

“若是翊阿兄认不出，那正遂了六娘的心意，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住到他府上，吃垮他”

李靖笑笑道“你如此说笑，我便宽心了”

“阿兄有何不放心，那酒中之毒本不是我下的，自是不会忧虑，我等着周少卿查明真相便可”我拿起案上的胡饼吃了一口，问道“对了，兄长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无事，只是来看看你”

“还是阿兄疼我，翊阿兄至今也没有来”

“你翊阿兄想来也进不了这大理寺的门”

“也对，翊阿兄在朝中不是圣上面前红人，人言轻微啊”

“你如此调侃兄长，真是某管教不当”话音刚落，李靖便起身，我急忙拉住其衣袖，问道“阿兄去哪里”

“看到你无恙，为兄便走了，此地是大理寺，为兄若是呆久了，周少卿亦为难，还是不给人添麻烦便是”

“阿兄所言极是，我在这里真的很好，还望兄长们切莫担忧”

“嗯”李靖头也不回，右手一挥，几步便走出房门，刚踏出房门，李靖低头悄悄抹了一下眼角，一抬头便对上周少卿视线，忙拱手道“李某在此谢过周少卿”

周少卿回以一礼道“哪里，李尚书客气了”

“告辞”周少卿闻言刚挪步，李靖声音再次想起“周少卿请留步”周少卿见此，不再相送，站在原地目送其远去。

力政殿

长孙皇后倚在凭几上翻阅书籍，丽箐疾步而来，对宫婢们挥挥手，宫婢们躬身退出寝殿，长孙皇后视线从书籍上挪开，一边将书籍慢慢卷上，一边问道“事情办妥了”

“回禀皇后，已办妥”

“可有人不饮此酒”

“有”话音刚落，长孙皇后正卷书的手瞬间停下，抬头望向丽箐，眼神中带着凌厉，肃声问“是何人”丽箐上前一步，俯首在其耳边耳语一番，长孙皇后闻言低头继续将书籍卷好，重重的推到一旁，厉声道“把她送至大理寺”“是”

不出几日，周少卿便将案子查清，正巧那日无朝会，李世民长孙皇后一行巳时抵达大理寺，周少卿一众人在寺外恭候相迎。待其一行人落座后，我跟在周少卿身后，亦步亦趋的跟到正厅，见其二人在上座落座，低头恭敬的跪着施礼。直至传来那久违的声音“平身”

我起身退至一旁，李世民朝着周少卿点头，周少卿起身走至前面，朗声道“某奉敕旨，查办此案，身在其位，某深知自会不袒护任何人，唯求真相还信于众人，今圣人至，望众实事求是便可”

周少卿瞥了我一眼，我低头走至厅中央站着，心想也不言语一声，就开始审案了吗？

周少卿问“堂下何人”我配合的回道“我乃李府六娘李蕴也”周少卿双手一拱道“皇后宫中蒲桃酒可是你所赠”

“是我所赠”

“你可曾在蒲桃酒中下毒”

“不曾”

“某再问你一次”周少卿语声一顿道“皇后中毒可是你所为”

“不是”

周少卿一拍手，唤了一声“带人”

什么人？我很好奇，无声瞄向周少卿，其视线并不与我接触，只得转脸望向所来之人，看到来人时，微微错愕，周少卿的声音又问“李蕴，你可认识身旁之人”我并未回话，只是错愕的看着身旁之人，厅内陷入寂静，周少卿咳嗽一声，重复问道“李蕴，你可认识身旁之人”

我压抑住心内的惊慌，颤抖回道“认识”

“何人”

“是跟随我的护卫”

“姓甚名谁”

“姓张名锦”

周少卿复又挥挥手，一衙役躬身端着一木盒上来，周少卿上前掀开木盒，拿起一纸张问道“张锦，你可识某手中之物”

张锦直起身，看了一眼那纸张，点点头，这时堂上传来李世民清冷的声音“为何不开口说话”我抬头看了一眼李世民，替其回道“回陛下，张锦因受伤，至今无法言语”周少卿转头看看李世民，继续道“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