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梦殇 第76章 第 76 章

翌日，我又被敲门声唤醒，待一切准备妥当后，才起身打开房门，周少卿端着食盒立在门外，听房门打开，转过身笑道“六娘万福”

我侧身让其进入，解释道“不好意思，在李府习惯了，起的较晚，明日我会早点起”周少卿将食盒里的饭食一一摆在案上，回道“没事，六娘把这里当成府上便是，还是按照你自己的时辰来吧”看了一眼门外天色，接着道“周某看这时辰，六娘可把早膳午膳一并用了”

听完其话，虽有揶揄之意，我并不在乎，谁让我是从现代而来的，脸皮厚着呢。看这时辰，离午后还有一段时辰，门外的守卫真是敬业，没有听到房内的动静，居然也不敢敲门送早饭，就因房外安静一片，遂睡得格外的香。

周少卿摆完手示意一下，便在案前落座。

我并未关门，行了几步，落座后，看了一圈见周少卿并未检验饭食，疑问道“今日周少卿为何不验饭食了”

周少卿笑笑回着“周某刚在门外验过了”

我笑笑，拾起筷子问道“周少卿可一起用膳”周少卿摇摇头，见我吃了几口后才问道“六娘在宫中可曾与人结仇”

“不曾”

“据某所知，六娘以前曾在天策府呆过，那段时间可曾与人有过节”

“过节倒是不曾，只是有次与如今的韦昭容有过言语上的误会，我此次回长安，宫里的除了圣上皇后，他人并不知，宫外的亦只有樊国公与房公知”

周少卿听完陷入沉思，我继续吃着，许久后他才抬起头道“照六娘所言，此次并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皇后”

我放下筷子，盯着周少卿道“周少卿为何不疑那酒中之毒正是六娘所为”周少卿挑起眉毛，下意识回道“六娘在你自己所送之物中下毒，岂不是太笨了”

听他此言，不知为何就想怼他，我眼睛一眯道“万一是我反其道之行呢？你们都这样认为，那我岂不是逃过一劫”

周少卿闻言一愣，认真细细的打量我的神情，笑问道“那周某到是要问问六娘的动机是什么”

“若是”我微微一顿，语气低沉起来“为那至尊之位呢”

“是吗”周少卿一笑，坐直了身体道“周某可是知道您如今贵为昭仪”此话一出俩人皆愣，我眼睛眯了眯直盯着周少卿，周少卿知道自己失言，轻轻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眼神坦荡的看着我。

我笑笑道“你怎知我是郑昭仪”周少卿闻言亦不隐瞒，坦率的回着“是陛下告诉周某，还让周某多多关照昭仪，陛下特意嘱咐周某不要告诉昭仪”

我无奈的一笑，道“外人皆不知，外人面前周少卿还是唤我六娘吧”周少卿看了看外面一眼，终是点点头，我看看周少卿一眼，再次拿起筷子吃着，稍一停道“那六娘就放心了，此案有周少卿来主审最适合不过了”

“昭仪心中可有查案方向”周少卿恭敬的问道

我放下筷子，锦帕拭了拭嘴角，脸容一肃道“宫中有没有前太子与前齐王旧人，这一点可以查查？或是与皇后有怨之人”看了一眼周少卿又道“又或是想登上后位之人”

周少卿再次上下打量一番后，夸赞道“不愧是郑昭仪，有胆有识，想法竟与周某一致，若不是身为女郎，这大理寺倒是需要昭仪这样有识之士”

“周少卿谬赞了，身关六娘的身家性命，自然会多想一些，希望能早日还请六娘之清白”

话音刚落，抬眼瞥了门口一眼，门外一年轻的守卫正踌躇着要不要汇报，我朝着周少卿示意门口，周少卿转脸望向门口，朗声问道“何事”

“禀少卿，樊国公来访”

“行，知道了”继而转脸望向我，问道“昭仪要见樊国公吗”

我摇摇头道“樊国公无非是来看我，还是要烦请周少卿回他我不见，我在这里安好请他放心，这个时期还是让他避嫌方为上策”

周少卿点点头，起身朝着门外行去。

看着周少卿消失的身影，饭菜已凉，我亦无心用膳，一一将饭菜搁在食盒中，起身走至门边，递于看守的侍卫，继而转身走至窗边，推开窗户，看着窗外的天色，陷入沉思。

踏入这里许久，当初初来乍到时对这里充满好奇，经历过一些事情后，新奇之心褪去，时常反问自己为何会来这里，众多人中为何会选中我，让我来这里的目的为何？改变历史？这恐是个笑话，历史不是我这个小人物说改变就能改变的。

被关在这里反而让我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我为何来到这里？在这风云涌动的初唐，我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在这里我明白了，我既无改变历史能力，亦无改变自己命运的能力，他们与现代的我们都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年代不同，有时候觉得这里的人比我们聪慧，机智，我在这里经历过生死，离别，伤心，幸福，久而久之我便明白了在这里我只是个看客，从前只是在书本阅览到他们，现在是现场观看他们的一言一行，观看他们的喜悦，悲伤，亦是一个历史的记录者，将他们的喜怒哀乐全都记下。

对于我来说是幸还是不幸？各位看官自有评论，我亦有自己的评论，希望这里的一切结束后，我能将他们一一记录下来，让更多人随着我的记录也来感受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想到这儿，又被阵阵的叩门声惊醒，只见周少卿已站在窗前，手里拎着食盒，我看着食盒问道“这是樊国公给我的”

周少卿点点头，笑道“樊国公深怕大理寺饿着昭仪，特意备了一些糕点来给你食用，走之前还特意嘱咐周某，要好好待你，这樊国公是怕周某虐待昭仪吗，周某这面相亦不是那凶神恶煞之人”

我笑笑回着“周少卿多虑了，樊国公是怕六娘害怕大理寺，这才让周少卿关照六娘”

周少卿一边拎着食盒，一边碎碎念道“大理寺又不是虎狼之窝，有何怕的”直至从门进入房内，将食盒搁置在案上，语重心长的道“除了周某亲手送来的，其他人送来的昭仪还是慎用”

我立在窗前回道“周少卿放心，在这大理寺中，六娘唯一信任的便是少卿，没有经过周少卿之手的，六娘亦不敢饮用”

我垂首盯着脚，低声道“陛下可有话带给我”

周少卿呆呆的站着，房内瞬间寂静，我打破沉寂，继续道“今日朝会陛下可还有别的叮嘱”

周少卿移了移脚步，继而看了我一眼，轻声道“陛下命周某细心照顾昭仪，要确保昭仪的安全，今日并无朝会，遂陛下没有话传给昭仪”

听完其话，我黯然的低下头，来到大理寺这期间，若是没有期待，那是假的，他的一句相信抵过任何人的相信，但此事关及皇后，让我想起草堂寺中，在皇后与我之间的选择，今日这事亦会一样的结局，他是天子，不是寻常人家的儿郎，亦不会感情用事，在两方悬殊较大的情况下，即使再在意，也会牺牲掉弱势一方，这就是君王的策略，熟知在权衡之间，我是不是会被舍弃的一方，但抬眼看着周少卿小心翼翼的模样，我不禁一笑道“周少卿言语不必这么斟酌用词，无话便说无话即可，六娘听得懂”

周少卿尴尬一笑道“周某知此事定不是昭仪所为，何况陛下，更知此事与昭仪无关，只不过涉及皇后，涉及长孙氏，陛下不方便出面罢了，即使陛下并未让周某带话，昭仪应相信陛下”

“信与不信又如何”复叹一口气道“倘若周少卿此次没有将凶手缉拿归案，我是不是会被陛下丢弃的一方”

周少卿无言，只得岔开话题道“今日还要请昭仪将进宫之日所发生之事，细细说与周某听，周某来看看其中有无可疑之人”

“少卿请坐”我踱回案前落座

只见周少卿并未落座，快速返回隔壁，拿了笔前来，听我娓娓叙道，一一记载，中间不停的打断发问，我将当日所发生之事全都回忆出来，听完我的叙述后，周少卿紧皱眉头，默默的将事情捋了一遍，看到可疑之处，又再次细细的问着，生怕漏过任何细节，等全部都问好都到了晚膳时分，守卫见其在查案，一并将其饭菜一起端了过来。

看着周少卿认真办案的神情，敲了敲案，周少卿闻声抬头，我笑道“少卿办案秉公执法，肚子虽然不饿，六娘不比少卿，我倒是饿了”

周少卿歉意一笑道“周某这人一办案，经常会把时辰忘了，还望昭仪见谅”

言谈笑语间俩人用膳，用完膳，周少卿复又问了一些细节，这才离去。

力政殿

长孙皇后正用晚膳，忽停下筷子，抬眼望望殿内一圈，一旁候着的宫婢忙询问道“怎么了，是饭菜不合口”皇后放下筷子，拭了拭嘴，柔声道“把丽箐唤来。你们先退下，这里待会再来收拾”

殿内的宫婢忙依言躬身退出力政殿。

丽箐疾步而来，施礼后道“皇后寻奴婢可有要事”皇后瞧了她一眼，柔声问道“力政殿的宫婢和内侍可曾查过”

丽箐摇摇头道“不曾，一直都是在查其他宫内的宫婢和内侍，皇后是在怀疑身边的人”长孙皇后静默片刻，缓缓说道“你去验验其他蒲桃酒有没有毒，再去查查事发前几日力政殿的哪些人出宫，都去了哪里仔细查”

“是”丽箐本想退下，腿却未动，皇后抬眼看了其复杂的表情，遂开口问道“有话不妨直说”丽箐犹豫一下道“若是真是力政殿出现问题，该如何处置”皇后起身，丽箐上前搀着，皇后边走边淡淡道“那就该清理清理门户了”

皇后说这话虽是平静，但听在丽箐耳里却是那样毅然，从天策府开始一直在皇后身侧侍奉，深知皇后的性格，虽平时待人处事温和，但是一旦威胁到身边人时，一向以柔和著称的皇后处理起来雷厉风行，恩威并施，令一众人敬佩。

丽箐之所以能成为长孙皇后的心腹，除了聪慧以外，其办事能力利索，不到半日，便把出宫人员，原因都查清楚了，在皇后示意下交与了周少卿，在离开前丽箐低声笑问道“不知奴婢能否去看看昭仪”

周少卿微微一怔，继而解释道“自从郑昭仪关在大理寺，周某已拒绝一切人员探望昭仪，还望谅解”

“周少卿，这些官话没必要说与奴婢听，奴婢今日前来全是奉皇后之命，那还望周少卿三思，奴婢斗胆，奴婢今日能否见见昭仪”

周少卿并未回答，只是眉头紧皱，直直的盯着丽箐，丽箐继续道“周少卿若是不放心，可在一旁候着，只是有些听了权当没有听过”

周少卿道“请随周某来”

兜兜转转终于走到房门前，周少卿默默打开房门，丽箐示意其进入，周少卿看了一眼她并未动，只是在房门口站着，丽箐微微一笑踏进房门，听到开门声，我从里侧走了出来，丽箐微微施礼道“奴婢见过昭仪，昭仪万福”

我还礼，其脸面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于是开口问“不知娘子贵姓”丽箐莞尔一笑道“昭仪唤我丽箐便可，奴婢是从力政殿来”

力政殿，原来是长孙皇后的人，我微微歉意道“六娘不识娘子，还望娘子见谅”“昭仪严重了，其实在潜邸，昭仪受伤那次奴婢随着皇后去探望，见过昭仪一次，只是昭仪忘了”

我伸手示意其落座，丽箐摇摇头，上前虚扶一把，领我落座，自己站着，我笑笑问道“不知娘子此次前来，有何旨意”

丽箐踱至案前，恭敬道“奴婢此次前来是将力政殿当日出宫之人交与周少卿”“力政殿的人”我抬头望向丽箐，疑问道“皇后因蒲桃酒中毒，不论是谁看理应我是那下毒之人，皇后为何不疑我”

“昭仪是那下毒之人吗？”丽箐反问道

“当然不是，我为何要在酒中下毒”被她这样问，我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丽箐站在那里笑笑，“昭仪说不是便不是”话完便不再开口，我抬头看着她，只见其正和蔼可亲的对着我笑，我回一笑，眼前情形使得气氛好尴尬，丽箐站着又不走也不说话，真是摸不透此举何意，真是难为我了，只能怔怔的坐直身子，心里有无数个为什么，百思却不得其解。

须臾后，只见丽箐状是无意的瞥了一眼门外，随即嘴角一笑，笑道“时辰不早了，奴婢该回宫了”“这就要走了”“难不成昭仪还想留奴婢在此用膳”

“不是，不是”我下意识的摇摇手，丽箐微微一福道“奴婢告退”闻言我起身送客，丽箐刚行了两步便停住脚步，缓慢转身徐徐说道“奴婢忘记告诉昭仪，昭仪所送酒中，只有皇后饮用的那坛有毒，其余都没有问题”说完便转身走出门口，刚踏出门槛便见周少卿立在门口，并无其他守卫，开口问道“周少卿一直在门口”

“是，娘子有话说，其他人被我屏退了”

“那周少卿可曾离开”

“不曾”

“可有别人来过”

“别人，倒是有一守卫有事找周某”

“可是要紧事”

“不是”

“此人可是看守昭仪之人”

“是”

“奴婢告退”说完默默的离开，留下一脸不解的周少卿

我悄悄来到门旁，看着周少卿一脸沉思，伸手叩叩门，周少卿扭头看向我，我调侃道“少卿可有参透什么”

“那位娘子可对昭仪说了什么”

我摇摇头，继续道“对少卿说了什么”

二人对视片刻，周少卿说道“问我有没有离开，有没有别人来过，是不是看守昭仪的人”我转过身，踱了几步，复又踱至门边开口问道“那找你可是要紧事”

“不是”

“可是看守我的人”

“是”

“若是的话，那位娘子是在提醒周少卿要查查此人”我翘着嘴角，看了一眼周少卿，继续道“少卿请看，这门是开着的，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定会避嫌不来看我，亦或是关门，这位娘子不但不关门，说了几句后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的站着，又留心观察门外的一举一动，不愧是皇后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