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梦殇 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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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张亮的事情，李渊召来了裴寂，萧瑀前来商议。这俩人聚一起倒是很有趣，裴寂一直是李渊的心腹，而萧瑀则是认为贤能者上位，在李世民与李建成中则是心向李世民。

李渊面色沉重看着殿下的俩人，低沉的问“查的如何，洛阳可有异动”

萧瑀看了正要开口的裴寂一眼，率先开口回道“回圣上，经打探，洛阳并无异动。可见张亮此次去洛阳确是会友，估计是有心人小题大做了”

李渊听完萧瑀的话后，右手在大腿上一拍，低沉道“裴寂，你对张亮的事情如何看”

本是垂首的裴寂听闻此言，侧首看了一眼萧瑀，徐徐道“禀圣上，臣亦是派人查探洛阳一事，据禀告洛阳并无异动。”裴寂微微一顿“张亮毕竟是天策府的车骑将军，事关秦王，这并不是我与右仆射能非议的”

李渊肃声道“你身为当朝左仆射，何话还要如此吞吞吐吐，有话不妨直说”

萧瑀眉头紧蹙，冷眼看着裴寂，裴寂不慌不忙的道“要说张亮此次去洛阳密结豪杰就是谋逆，此话颇为不妥，如果是张亮谋逆就是代表着秦王谋逆--------”

萧瑀闻言，忙打断“左仆射此话何意，左仆射难不成认为秦王谋逆”李渊咳嗽了一声，萧瑀看向李渊，李渊徐徐道“你不妨听裴寂将话说完”

裴寂道“右仆射莫要着急，裴某没有说秦王谋逆，秦王赫赫战功，怎会谋逆”萧瑀恨恨的看了他一眼，裴寂继续道“若说张亮谋逆，那恐是诬陷，圣上亦知洛阳是秦王打下来的，那里自是有不少秦王府的幕僚，张亮此次去洛阳，结识各路豪杰不假，会友亦不假，这次张亮去洛阳恐是为秦王府招兵买马，以扩充实力而已”

萧瑀听后亦是锋利的瞪了裴寂一眼。

李渊挥挥手，眉头紧蹙，让二人退去，二人见状，恭敬的施礼后，缓慢退到殿外。

李渊坐在那里陷入沉思，若说是秦王府谋逆，他是不相信的，但是张亮此次洛阳会友，是去为李世民招兵买马，这点他是相信的，李渊想着李世民扩充实力，到底是为何？

翌日朝会后，封德彝刚回到府里，便见仆役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并覆在耳边说了一句，封德彝听后慌忙起身，不顾仪态的跑了出去，气喘吁吁的刚跑到门口，便见李渊一身常服走了进来，封德彝正欲施礼，李渊不耐烦的挥挥手，封德彝暗呼一口气，躬身在前将李渊引到正堂。

封德彝将仆役婢女全都摒了出去。抬眼看看坐在上位沉思的李渊，亦不敢言语，只得立于堂下静默不语。须臾后，李渊手指有节律的敲着案面，淡淡问道“你如何看待张亮的事情”

垂首的封德彝悄然呼出一口气，恭敬的答“圣上这是在担忧什么”正轻叩的手指顿然停住，李渊抬眼望着封德彝，神色凝重的说道“吾怕此次张亮背后乃是世民主使”

封德彝悄然瞥了一眼，道“圣上心中是不是早有定夺”李渊垂眸道“是与不是有何区别”封德彝微微沉吟，道“回圣上，先不说是不是秦王主使，我们来说说张亮”封德彝见李渊并未打断，继续道“张亮此去洛阳未有实证证明他为秦王府招兵买马，目前来看仅是会友可能性极大，再说张亮是天策府的车骑将军，曾随秦王攻下洛阳，即使他在洛阳结识众多豪杰，实属情理之中，仅凭这些并不能证明秦王谋逆，再说太子殿下生性仁厚，亦有容人之心，断不会因为张亮之事，便与秦王心生嫌隙”

李渊静默不语，须臾后缓缓道“德彝不觉得现如今秦王府的势力可与东宫相抗衡了”封德彝略一踌躇，淡淡道“秦王近几年战功赫赫，为大唐立下无数功劳，即使这样，秦王终是臣，亦不会撼动太子殿下的东宫之位”

李渊眉头紧蹙，冷冷问“你又不是世民，怎知他不想那东宫之位呢”封德彝垂首静默不语，李渊继续道“若是世民想着东宫之位，建成却不是他的对手”李渊顿了顿，道“天策府的幕僚文武皆有，世民善于用贤，追随者不少。这么多年来，世民征战沙场，可是战无不胜”

李渊顿了顿，若有所思想了一会，低沉道“若是世民上位，他会是个好君主”李渊低头拍了拍自己的右腿，抬眼沉声道“只是这东宫之位，吾不可能让世民坐，你可知是为何”

封德彝闻言拘谨的摇摇头。

李渊道“吾晋阳起兵反隋炀帝乃是无奈之举，隋炀帝昏庸无道，广兴土建致民不聊生，战乱四起，吾在晋阳起义兵乃是为这天下百姓，吾虽算不上千古一帝，但吾深知吾的百姓再也经受不了战乱。吾相信世民若是登上宝座，亦会是个贤君，但世民生性豪爽，事事不愿低头，若是北方突厥来袭，定不会和议必会重重反击，这样一来，百姓流离失所又要受苦了”

封德彝低声道“陛下英明，陛下为百姓远虑，臣钦佩”

李渊复又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英明有何用，他俩都是吾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是天策府势力日益增大，以后为难的则是太子，世民生性豪爽，太子生性仁厚，但元吉却无太子之心胸，亦无世民之能力，若是哪一天元吉生了杀心，在两人间挑拨，到时又该如何是好？”

李渊抬眼望了封德彝一眼，封德彝依旧低头，李渊见状眸中一闪，开口问道“你说这吕不韦与李斯哪个忠于秦国”

封德彝微微一怔，正欲开口回答，却听到李渊道“我时常在想，若是吕不韦在李斯之后，这大秦会不会能够长久，李斯帮助嬴政完成统一六国大业，后期由吕不韦治理，吕不韦提倡无为而治，顺其自然，无为而不为，这样百姓就能休养生息，若是他俩置换一下，这样大秦不至于二世便亡”

封德彝正踌躇如何回答，抬头时便听到李渊的喃喃自语“吾只能期待世民不反，建成亦有容人之度。世民军事无人能及，若以后建成登基，吾还希望世民能帮建成安定天下，吾是希望俩人能和平勿要互相残杀，倘若世民能俯首称臣，而建成亦能容下这个弟弟，这便是吾的心愿”

话毕，李渊便沉思不语。堂内顿时凝重，封德彝静静的立于堂下，须臾后，李渊抬眼瞧了一眼封德彝，看了看四周，缓缓起身，封德彝立马恭敬的跪在地上叩首，陪着李渊出府。

因东市新开了一家食肆，李翊沐休，特意到太医署见我，便要拉着我去试吃新菜。谁知刚下马车，李翊便被朝中一同袍拉去饮酒，我便被李翊撇下，独自一人站着。我见未到午膳时辰，便四处溜达。不远处，一人扶栏而立眺望远处。我随意一瞥，却发现那人身影较为熟悉，原来是李建成。我朝着远处的李建成挥挥手，那熟悉的身影顿了顿，先是冲我一笑，尔后负手缓慢的行来。

俩人简单招呼后，绕了一个街口，正是新开的食肆，因是用膳时刻，堂内的食客很多，李建成扫视一圈，径直走向二楼的临窗的位子。俩人刚抿了一口热水，只见楼梯口行来一身影，我无意一瞅，正与那人的目光对视，我嘴角不经意的一抿，李建成顺着我的目光一看，愣在那里，随即笑道“二弟，真巧，在这里也能碰到你”

李世民微微一错愕，静静的扫视了一圈，应道“阿兄，没想到在这个食肆也能遇到兄长。”我刚想起身行礼，便被李世民按下，李世民让跟在身后的店仆把店里有名的菜都上来。尔后在我身侧落座后方才看了我一眼，漫不经心的问道“芸熙，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兄沐休，本与我一起用膳，谁知被其他人拉走，剩我一人闲逛，便遇到了太子殿下”李世民闻言点点头，与李建成对视一眼，便笑了起来，我看着面前的两兄弟，不禁哑然失笑，离着六月越来越近，这样和平的日子为时不多了。

李建成眼里无一丝波澜，将我杯里蓄满水，淡淡道“今儿怎么想起到东市来用膳了”李世民兀自抿了一口水，简短的答道“正巧经过这里，肚子饿了便进来了”说话间，店仆便端了几个膳食上来，李世民抬手夹了一筷放至我碗里。

我看着俩人一时无话只能闷头吃着，抬眼看了两人一眼，欲言又止。

李建成与李世民对视一眼，李建成执壶倒了一杯，递于李世民，李世民接过茶盏，笑道“以水代酒，敬兄长”俩人举杯碰盏，一抿而尽。我玩心顿起，笑道“两位郎君对饮，居然不带我，何来君子风度”

李建成忍不住大笑，道“是我们的不是，忘了这里还有一位小娘子，李某在此给六娘赔不是了，还望六娘见谅”我端起茶盏，遥遥举杯，抿了一口。李世民闻言笑了笑，亦是举杯抿了一口。

吃着吃着，李世民兴致上来，讲了一些行军打仗的见闻，李建成中间插了几句话，或是因为午后慵懒的阳光，这顿饭吃了许久，这俩兄弟如同普通人家的兄弟一样，不谈朝堂，只谈趣闻，我看着二人脸上的笑容，我却想让时间停住，虽知道这不能，但拥有过这幸福的时间，即使以后互相残杀，亦不会后悔，人性瞬间的神性与魔性也不过如此。

用完膳，跟两位辞别后，独自一人行走在热闹的街口，恍若见一男子熟悉的身影，那人岂不是那日我见到的男子，忙不迭的将手上的幂篱的戴了起来，悄悄的跟在其身后，我深怕被他发现，只能远远的跟着，拐了几条街后，那男子进了一府邸的后门，我若无其事的绕道府邸的前门，偌大的齐王府三字印在眼前，我默默的注视着齐王府的大门，原来天策府的婢女晴儿和那个男子是李元吉的人，古代崔芸熙落水的事情便有了眉目，定是不小心听了不该听的话，遂导致落水。

五日后，太子李建成奉李渊旨意，前去探望抵御突厥的灵州官兵，我因许久未见李靖，知道此消息后便与太医署告假，磨着李建成携我同去。李建成本不愿意，经不住我三番五次的叨扰，终是点头答应带我同去。

因路程较远，晚上多半是在野外驻扎。我躺在帐篷里，裹着被服，听着帐外的呼啸声，难以成眠。望着帐篷顶数着绵羊，数到三百尚未成眠，遂披衣起身，走到帐外的火媾前坐下。看着眼前冉冉升起的火苗，思绪早已飘远，四周除了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就是寂静的夜色。寂静的被轻微的脚步声打断，李建成兀自坐在我的对面，拾起地上的木棍拨了拨火媾的火苗，柔声道“这么晚不休息，坐在这里想什么呢”

我闻声抬眼，望着李建成沉稳的脸庞，笑道“没想什么，就是睡不着，出来透透气”李建成亦不多说继续拨动着手里的木棍，静静的听着火里噼啪噼啪的声响，须臾后，李建成将手中的木棍一扔，低声道“六娘，前段时日郑泉认你为义妹，是不是世民的主意”

我陡然抬头望着他，疑问“殿下怎知”

李建成笑了笑，道“事关秦王府，即使我不想知道，别人亦会让我知道”李建成侧首看着我，问“朝中德高望重人众多，为何是郑泉”

我拿起一旁的木棍搅了搅火媾，淡淡道“一是我曾在洛阳化名郑芸熙，二是因为大王认为郑公出身荥阳郑氏，他们家族势力庞大，若是日后能入秦王府，别人自不会闲言碎语”

李建成笑道“没想到你对我会如此坦诚，世民对你亦是有心了”

我停下手中的木棍，笑道“我拿殿下为挚友，自会坦诚相对，别人不信你，我绝对信你”

李建成顺手拿过我手中的木棍继续搅动，缓缓道“谢谢你把我当成朋友，我真羡慕你的单纯，我从小到大，都不能真切的表达我的真意，身在天家，单纯是生存不了的，或许是因为你的真诚，我亦以朋友相待，在你面前我无须掩饰我的想法，不需要考虑我们之间是否存在利益，亦不需要算计别的”

李建成手中的木棍一停，侧首凝视着我，轻声问“若是有一天我和世民对立，你会偏向哪一方”我微微一怔，凝视着他的眉目，眼眸里尽是平静，看着李建成真诚的眼神欲言又止，我禁不住感叹世道的不公，如此之人却要在不久后的玄武门政变中命丧黄泉，一念至此，我嫣然一笑道“若是以交情论道，我当然是偏向殿下”

李建成原本严肃的表情袭上了笑意，温柔道“即使是骗我的，我听了也开心”我失笑道“殿下是被骗大的吗”我犹豫一下，继续问道“殿下如何评价隋炀帝杨广和杨勇”

李建成望着火媾，目光悠远道“虽然世人常说杨勇虽性奢华，好色，但我却认为杨勇自立为太子后，为人宽厚，本性直率，优礼大臣。隋炀帝的皇位虽然来的名不正言不顺，但隋炀帝一生也颇有成就，修通运河、开创科举等皆是在为百姓着想，谁也没办法从单一的角度来评论他们的好坏，好与坏就让后人来评断吧”

李建成转回目光，轻声问道“既是六娘所问，那你是如何看待隋炀帝和杨勇”

我看着远处，淡淡的说着“房陵王仁德贤能，但过于宽厚，不能镇得住其他野心勃勃的兄弟。而隋炀帝的其罪可彰，其功可卓，修大运河，大大促进了南北之间的交流，也可说是恩泽后人，隋炀帝亦亲自开拓丝绸之路，功过相抵吧，只能说隋炀帝不是个昏君”

李建成听后只是点点头，笑笑不语。

我看着李建成，踌躇了一下，开口问道“殿下有没有想过，若是大唐步隋朝的后尘，兄弟之间-------”李建成闻此忽抬手打断我的话，转身环视一圈四周，低声道“六娘，有些疑问心里知道就行，不必说出口，无端惹出是非”尔后李建成凄凉一笑道“小心隔墙有耳”

寂静，一片寂静，俩人只是默默的坐着。

李建成沉默半饷后失笑道“我知道你的问题，若是以后我和世民走上了那条路，那只能说都是命，既然是命，谁都逃脱不了，谁都无法改变”

我楞楞的听着，李建成又道“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六娘还是早点歇息”说完起身，将一件厚狐衣披在我身上，道“下次再出来多穿点，若是路上惹了风寒，到了灵州我无法向李都督交代”话音刚落，李建成头也不回的远去。

我紧紧的拽着狐衣，看着李建成远去的身影，心存感激。

我心中问着自己眼前的李建成，与史书上记载的不同，向来历史由胜利者所写，想到这儿，我又重重的叹了口气，远去的李建成像是听到我的叹息声，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远远的冲着他微笑，不可否认，历史上的李建成在权力之争中是个失败者，想着悲剧即将来临，我却不能扭转这既定的事实，相处下来，真心把他当成我在唐朝的朋友，而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即将逝去，我却无能为力。真不知道为何送我来这里，仰望着恬静幽深的星空，不禁怨恨我的无能，怨恨我只是普通人，却无法改变这一切，只能亲眼见证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