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梦殇 第43章 第 43 章

正月初二一早，李靖与我先去了太医署太医令那里，寒暄后便去了针科王博士府里，李靖将飞贴递于仆役，仆役前去通传，我看着手中的礼物，道“当初进太医署，阿嫂已备了束脩之礼---”尚未说话，便被李靖打断，道“礼多方显得对王博士的尊重，你在太医署定要尊师，为人要谦逊”我点点头，李靖问 “对了，王博士为人如何”

我歪着脑袋想了想，道“王博士严肃喜静，有点冷冰冰的，我都么没见过博士笑过”话没说完，便看见王博士走了出来，我立马噤声，王博士看到李靖，冰冷的面上终是有了笑容，看着其面上的笑容我微微一怔，只听见王博士朗声道“李长史万福，王某有失远迎，还望李长史见谅”

李靖闻言，深深长揖“王博士万福”我亦是施了一礼，恭敬道“王博士万福”

在王博士的引导下三人前后走着，我拉拉李靖的衣袖，李靖望向我，我悄声道“阿兄，我头次看到王博士笑哎”

李靖瞪了我一眼，我瞬间噤声安静的走着，三人在正堂落座，李靖坐稳后朗声道“六娘愚钝，恐在太医署给王博士添了不少麻烦，此次李某备上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博士笑纳”

王博士看了我一眼，回道“李长史何来此言，王某受之有愧，李六娘素来认真，颇有灵性，向来都是一点就通”说完王博士话锋一转，“王某素来敬佩李长史，李长史平王世充和窦建德，南平萧铣和辅公祏，北抵□□，在王某心中，李长史有贾诩之谋，韩信之略”

李靖一听这话，顿时紧张的摇摇手，眉头紧蹙道“王博士谬赞，李某惭愧，李某之名怎能与古之名将相提并论”王博士瞥到李靖面上细微的变化，忙出口解释“李长史莫慌，某这里无外人，方才所言皆是王某肺腑之言，再者李长史兵马所经之处，存抚耆老，问其疾苦，有李长史保一方平安，某等方能在这京师安生度日”

“李某愧不敢当，护我大唐子民安生乐业乃李某职责”李靖不想继续此话题，面色微微一动，遂转移话题问“敢问府上哪里人士”王博士嘴角上扬，朗声道“某乃舒州同安郡人”李靖听后颔首，道“舒州人杰地灵，亦是出了不少有能之士，寿州都督张镇周亦来自同安郡，看来同安郡人才辈出，亦是我大唐之福”

王博士忙摇摇手“张都督为人正直，声名在外，王某岂敢与都督相提并论”“如今张都督恐要衣锦还乡了”王博士听后“哦”了一声，疑问“为何”

“昨日朝会上，圣人任张都督为舒州都督”王博士听后微微一笑“那实乃舒州之庆，张都督在舒州，百姓则有福了”

“李长史常年不在京师，府上若是有事，遣人来言语一声，王某定当尽心竭力”李靖闻言，双手一长揖“那李某在此谢过博士”看着侃侃而谈的俩人，我亦插不上话语，只是安静的呆在一旁听着，不过见李靖和王博士对张镇周如此称赞，更让我对这人起了好奇之心。

从王博士府里出来，李靖让我先行回去，他又去别处拜访。

我看了看天色，时辰尚早，便让车夫转去西市溜达一圈，我走到一胭脂铺前，忽然听到一声音“这胭脂怎么卖”这声音甚是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我循声望去，一郎君与娘子正背对着我向铺内仆役问话，我眼睛一眯，抬脚上前，笑道“温尚书，温夫人万福”

俩人转身见我大吃一惊，温夫人随即笑道“六娘万福”温大雅则是施了一礼，我亦是还了一礼，方才俩人脸上吃惊的表情尽收我眼底，遂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倒是温夫人打破这尴尬，道“六娘这是一人来西市吗”

我颔首道“本与兄长一起，兄长另有事情，遂我一人到西市闲逛”温夫人看了温大雅一眼，笑道“若是六娘不嫌弃，不如与我们一起逛”

“是”

三人先是逛了胭脂，后在一家胡服肆里停留，温夫人拿了几件胡服，先让我试穿，我穿好后从里间低头走了出来，抬头间微微一怔，我看着憨笑的李世民，瞬间回神，见四下除了温大雅夫妇，并无他人，随即朝他行了一肃拜礼，朗声道“元正启祚，万物惟新，伏惟大王尊体万福”

李世民上前扶起我，笑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今日与阿兄前去太医署王博士府里拜贺，阿兄有事，我便一人来西市戏耍”

温大雅夫妇相视一笑，退到了不远处，我视线一瞥，便知李世民是来与温大雅见面的，只是凑巧被我遇到，李世民看了看我身上的胡服，笑道“这胡服穿在你身上颇为合身”

我低头看着身上的胡服，转了一圈，道“大王看好看吗”李世民点点头，柔声道“好看”李世民拉起我的手，眉头紧蹙，道“手怎么这么冰凉，出来为何不多穿点”我视线瞥向远处的温大雅夫妇，见他们看向别处，这才没有抽出手，笑道“刚才在换胡服，手才冰了一点”

李世民手掌紧紧的握着我的双手，手心传来温度，使我冲他莞尔一笑“这不就暖和了”李世民拍了拍我的头，回首看了温大雅一眼，道“在太医署呆的还习惯吗”

我点点头，李世民紧了紧手掌，继续问“累不累”

“不累”

“忙不忙”

“忙，除了睡觉用膳，其余时辰皆在学习”

李世民回头看了一眼温大雅夫妇，不自在的咳了一声，降低音量道“这段时日可有想我”我看着他低声的模样，压抑不住笑了起来，惹得温大雅夫妇视线扫了过来，我止住笑声，道“大王，你猜”

李世民闻听此言，抬起手在我头上重重敲了一下，我亦是朝他笑笑，李世民紧紧握着的手并未松开，轻声道“今日王府事多，我不能在这里久留，过几日有空，我去看你”

我点点头，李世民复又回头看看温大雅，终是松开手，转身朝着温大雅行去，我见他远去便回到里间将身上的胡服换了下来，走出来却见温夫人站在外面，见我出来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拉着我的手道“这刚碰面便要分开了，我还真舍不得六娘”

我拍拍其手，笑道“夫人若是不嫌弃，下次我带夫人游遍京师”“六娘费心了”我携着温夫人走向门口，李世民与温大雅站在一旁说话，见我们出来便止住了话语，寒暄了几句后，我便与他们告辞，趁着落日之前赶回李府。

翌日一早便被阿嫂唤醒，阿嫂吩咐初瑶与阿兰将衣服在我身上试来试去，在阿嫂严格的审视下，终是选好衣服，又让阿兰在我脸上细细的涂抹着，我打着哈欠，问“阿嫂，两位阿姊又不是外人，何须折腾一番”

阿嫂在我身后踱步，上下打量一番后，这才开口“三娘，五娘初次见你，自然是要好好装扮一番”看着阿嫂的兴奋的样子，我自是任凭阿兰打扮，待梳妆好后，我的肚子也饿了，遂起身拉着阿嫂就走，阿嫂拉住我，唤道“你走路不要这么快，要不然两位娘子对我颇有微词”

听阿嫂如此说，我噗地一声笑了起来，阿嫂侧过头，疑问道“笑什么”我止住笑，不紧不慢的说“阿嫂，两位阿姊又不是你阿家，不需要这么紧张”阿嫂携着我边走边说“此次王郎子随着三娘一同前来，我自是不敢怠慢，总不能在郎子面前失了礼数，虽说阿翁阿家不在，但长兄为父，你与我们一起住，我自是要担起这责任，我做的好不好三娘五娘自是不会说什么，但郎子不同，总不能让他看了笑话”

怪不得阿嫂如此重视，原是李三娘的夫婿王忌龄一同前来京师，看着阿嫂的神情，我笑道“不管别人怎么说，阿嫂在我心中是最好的阿嫂”

阿嫂闻言侧过头看着我，眸色中略有感动，我笑笑携着阿嫂继续走着。

用完早膳不久，便听到仆役来报李三娘已到门口，我披上狐衣便朝着门外行去，阿嫂亦是与我一起前去，一到门口，便看到一消瘦的郎君牵着一裹得严严实实的娘子走下马车。

我站在那里打量着李三娘，面容美艳，双眸明亮，与李翊倒是有着三分相似。王忌龄颇为清瘦，面容清秀儒雅，俩人站定后见阿嫂前来，忙施了一礼，阿嫂笑道“三娘，郎子万福，路上辛苦了”“阿嫂万福”王郎子亦是还了一礼，李三娘说完视线扫向阿嫂身后，阿嫂会意，将我拉至体侧，笑道“三娘，这是六娘”

我避开李三娘打量的目光，低头小心翼翼的施了一礼“阿姊万福，郎子万福”李三娘上前拉着我的手，细细的打量我，喃喃自语道“像，像，这相貌与阿娘甚是相像”

说完这句话，只见她身子一颤，眸中泛着泪珠，喉中发出哽咽的声音“这么多年你在外受苦了，阿娘泉下有知亦能安心了”听着李三娘哽咽的声音，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是静静的站着，任凭她握着我的手。

阿嫂轻叹一口气，道“这里冷，不如我们先进去”

李三娘闻言，伸手拭了拭眼角的泪珠，拉着我的朝着府内行去。行至正堂，李靖已在那里候着，几人寒暄几句后，我与阿嫂陪着三娘去内宅，而李靖与王忌龄则是在正堂闲聊。

三人刚在内宅房间聊了一会，便听到婢女来报，李五娘已朝着内宅行来。三人刚起身，李五娘便推门而入，阿嫂笑意盈盈迎了上去，李五娘淡淡道“阿嫂万福，阿姊万福”阿嫂笑着回道“五娘万福。路上舟车劳顿，辛苦了”

阿嫂指着我，介绍道“五娘，这就是六娘”

李五娘相比较三娘而言，面相清冷，我亦是规规矩矩的施礼“阿姊万福”李五娘清淡的看着我，须臾后方才听到她说“嗯，回来就好”说完再无言语，房内氛围顿时静谧，李三娘明朗的声音打破这静谧“都站着干嘛，坐”

说完拉着我在她身旁坐了下来，阿嫂与李五娘则是在对面落座。

李三娘道“六娘不如此次与我一起回幽州”我看看阿嫂，回道“阿姊有所不知，我如今在太医署，学业繁忙，一时无法离开京师，恐怕要负了阿姊的一番好意”

李三娘与李五娘闻言皆一怔，讶异的看着我。

李三娘惊讶后脸上瞬间笑开了，道“六娘真是让我惊喜，太医署堪比国子学，太好了”李五娘清淡的脸上亦是一笑，淡淡问“在什么科”

“阿姊，我在针科”李五娘听后满意的点点头，拿起案上的水抿了一口。

我侧身看着李三娘，笑问道“阿姊在京师呆多久”

“两日后大郎先行回去，我在这里多呆一些时日”李三娘看向对面的五娘，问“五娘，你呆多久”

李五娘放下杯子，拭了拭嘴角，依旧淡淡回道“我可在长安呆月余”李三娘听后笑了起来“太好了，咱们一家人可以好好聚聚了”

几人聊着聊着便到了用膳的时间，待用完午膳，李靖便赶回去了。我与阿嫂则是陪着她们三人去东市逛了半天，李翊夫妇晚上亦是赶到了李府，府里又是热闹一番。

夜深人静，忙了一天终是累了，我正想躺下，耳边传来簌簌的脚步声，我竖起耳朵听着，脚步虽轻但并未在门外停留，我起身拉开门，门外无人，地上留着一包裹，远处拐角处掠过一身影，我捡起包裹打开一看，微微一怔，包裹里的物品纷杂，孩童的玩具，锦帕，手镯等等，我捧着这包裹视线再次看向外面，方才拐角处的身影与李五娘身形相似，想到这儿手中的包裹顿时沉甸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