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梦殇 第42章 第 42 章

拂晓刚过，众官员身着朝服按照品阶列队在太极宫承天门外候着，此时的太极宫烛火通明，一派肃穆之色。

因是元正朝会，百官见面后皆遵礼相见拜贺。

蜀王李元轨，豳王李凤，汉王李元庆率先行来，众官皆遵礼拜贺。齐王李元吉缓缓踱步而来，众位忙右膝下跪，道“元正启祚，万物惟新，伏惟齐王尊体万福”李元吉朗声道“兴”众官起身，李元吉不慌不忙的走至前头，与蜀王，豳王，汉王一一见礼。

武德七年，李渊初定以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尚书，门下，中书，秘书，殿中，内侍为六省，李世民为司徒，尚书令，李元吉为司空，裴寂为左仆射，萧瑀为右仆射，中书令是封德彝和杨恭仁，侍中为裴矩。

李世民身着朝服满脸笑意的走了过来，众位见状复又右膝跪地，齐声道“元正启祚，万物惟新，伏惟秦王尊体万福”

李世民道“兴，诸位尊体万福”

话音刚落，笑着走到李元吉前头站着，李元吉，李元轨，李凤，李元庆亦是遵礼相见拜贺，几人寒暄了几句便在自己位置上站好，不一会李建成走了过来，众官亦是再次右膝跪地，朗声道 “元正启祚，万物惟新，伏惟太子殿下尊体万福”

李建成道“兴，诸位尊体万福”

李建成笑着来到李世民身边，拍拍李世民手臂道“几日不见，世民倒是清减不少”李世民恭敬的回“多谢殿下---”

尚未说完钟声响起，众人忙肃穆站立。

太和之乐响起，李渊头戴垂着十二串白珠的衮冕乘舆从西殿出，李渊面向南威严的坐在御座上，而符宝郎奉宝玺置于前，礼乐止。

典仪站在阶上道“百官觐见”赞者高声唤道“百官觐见”

礼乐响起，众位官员鱼贯进入承天门，依旧按着品阶站着，礼乐止。典仪道“再拜”赞者闻言扬声道“再拜”

诸官闻言，双膝跪下，举手过头，拱落至地，稽首礼后众官起身 ，复又整齐划一的跪地拱手叩头，两遍稽首礼后，李渊视线扫向众人，肃声道“兴”

典仪道“兴”

赞者扬声道“兴”众官闻言起身站立。

中书令封德彝走出队伍，行至西面的台阶席上，典仪道“脱舄”封德彝依言脱下靴，跪在席上，并将腰间的剑解下置于席上，对着御座北面，高声道“中书令臣某言：元正首祚，景福惟新，伏惟武德陛下与天同休”

走下台阶到席，跪，佩剑，俯首伏地，尔后起来，穿上靴，复位。众官再次跪地拱手叩头，起身，跪地拱手行稽首礼。侍中裴矩至李渊处接受诏旨，然后走至百官东北位置，面朝西，大声道“有制”

众官闻言，再次行两次稽首礼，裴矩朗声道“履新之庆，与公等同之”话毕，百官再次行稽首礼，群臣共舞，并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随后复又行了两次跪地拱手叩头。众人施完礼，裴矩终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待后黄门侍郎奏祥瑞吉兆，户部尚书跪奏诸州贡献之物后，太和之乐响起李渊御舆入东殿，百官走出承天门，朝贺结束。

光禄寺的官员马不停蹄的在承天门西殿布置食案，宫婢将食物一一摆置食案上。待一切准备妥当后，太和之乐再次响起，李渊缓慢进入西殿坐在御座上。通事舍人站在殿门外，引导三品以上官员进入西殿，依次入座。

李渊拿起食案上高足杯，道“履新之庆，与公等同之”，殿下官员皆举起杯子，恭敬回道“元正首祚，景福惟新，伏惟武德陛下与天同休”

君臣敬酒后，大家皆用膳。待李渊赏赐众臣后，元正朝会结束。

五更声响，我睁开眼睛轻声唤了一声，门外的阿兰闻言推门而入，我打着哈欠，问“阿嫂可起来了”阿兰一边帮我打理一边回“阿郎今日要去元正朝会，娘子起的甚早”

收拾妥当后，便到正堂用膳，正吃着阿嫂走了进来，在一旁坐着，柔声道“六娘多吃点，今日元正，会有好多人登门拜访，你与我一起招待”“是”我放下手中的胡饼，看向阿嫂，问“阿姊何时到长安”“按照路程来算，三娘，五娘后日便能抵达京师”阿嫂笑问“六娘自从归来后，初见三娘，五娘，你可会紧张”

我点点头，阿嫂继续道“六娘且宽心，三娘温柔体贴，五娘话虽不多，但好相处”阿嫂顿了一下，问“你何时去拜访崔老丈”“用完膳，我先去叔父那里，在叔父那里用过午膳我再回来”

阿嫂道“礼物我已命人备好，崔老丈不喜麻烦他人，在府里住了两月，便要回去，我日后得闲去看看老人家”说完从腰间拿出两个袋子，递到我手上，道“这一袋是我为崔老丈备下的开元通宝，另一袋是给崔夫人的，崔老丈若不收，你直接放下便是”

我看着手中的袋子，笑道“还是阿嫂思虑周全”

马车行了一个时辰，终是到了崔府，待车子停稳，阿兰率先跳下马车，拿起一旁的长凳搁在地上，我掀着车帘，踩着长凳走下马车，阿兰与车夫将车上的礼物抱在怀中，门上已悬着春幡，我上前叩了几下，一会门吱呀打开，一妇人伸出脑袋看了一眼，看到我们后吃了一惊，忙不迭打开门扉，笑道“六娘万福”

我笑道“嫂嫂万福，叔父与兄长可在府里”

妇人连着回了三声“在，在，在”说完侧身让开路，我见状上前握着妇人的手，妇人猛的一缩，因她的手冰凉无比，我紧紧握着道“嫂嫂近来可好”妇人引着我走着，道“托六娘的福，一切安好”

这崔府并不大，只有两间房，妇人边走边道“阿翁，六娘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崔叔父与崔大郎迎了出来，崔叔父眼睛一亮，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我忙搀住他，道“叔父万福”

崔大郎笑道“六娘万福”我侧首道“兄长万福”

我扶着步履蹒跚的崔叔父走入上房坐下，我恭敬的行肃拜礼，道“祝叔父福庆初新，寿禄延长”崔大郎的夫人忙把我扶起，我在下位落座，阿兰与车夫将礼物搁置案上后，便退至一旁，我笑道“这是我阿嫂特意为叔父准备的，今日府中事多，无法前来，下次阿嫂再来看叔父”

崔叔父笑道“李夫人客气了”

我看了一眼身后的阿兰一眼，阿兰低头将手中的袋子轻轻放在崔叔父食案上，看着崔叔父疑问的眼神，我开口解释道“这是阿嫂为您备下的”

崔叔父怔了怔，尔后推辞道“这我不能收”

我眼珠一转，笑道“阿嫂说了，若是叔父不收，这几日不让我进家门”崔叔父犹豫一下，道“那就多谢李夫人了”

看着他收下，我终是松了一口气，阿兰复又将另一袋递给崔夫人，崔夫人一怔，我淡淡道“嫂嫂操持家务辛劳，六娘平日无法为嫂嫂解忧，还望嫂嫂笑纳”崔夫人脸色顿时红了起来，手足无措的看着崔大郎，见崔大郎点点头这才接下。

崔大郎忙道“六娘在这里用过午膳再回去”我笑笑点点头“那要叨扰兄长与嫂嫂了”崔夫人听我如此说，兴高采烈的去准备膳食，一旁的阿兰见家中无婢女，忙跟着崔夫人一起去准备膳食。

我望着崔叔父，笑道“平日兄长公务繁忙，不如叔父去李府住上一段时日”崔叔父闻言笑了笑，道“人一旦年纪大，就比较恋家，我住在哪里都一样，你若是得闲来看我便是”

我正欲开口劝道，崔大郎冲我摇摇头，我见状便转移话题，道“叔父，现我在太医署，日后若是您哪里不舒适，我帮你诊治”

崔大郎惊喜道“都说这太医署堪比国子学，学生皆为钟鼎之家子弟方能入学，六娘真是聪明伶俐”“兄长谬赞了”耳边却传来抽泣声，俩人皆闻声望去，却见崔叔父正用袖子擦拭眼睛，我起身来到崔叔父跟前，拍拍叔父的手臂，崔叔父放下袖子，哽咽道“上了年纪就容易伤感，看到你如今过的很好，我亦是放心了”

崔叔父长叹一口气，轻声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外人”叔父指指房内的摆设，道“你看看这房里的一切，都是李夫人添置的，我受之有愧，这几年让你在王府为婢，让我有愧于你，现如今你身为李长史之妹，生活无忧，这才让我松了一口气”

“叔父无须自责，若不是叔父收养，六娘尚不能找到兄长”崔叔父闻言释怀的看了一眼，说话间崔大家的娘子将食案摆好，我忙起身，与阿兰一起将膳食一一摆在食案上，崔大郎起身拦着，我笑道“兄长若是不让我做，自是不把六娘当成一家人”崔大郎闻言，将伸出手的尬尴的收回，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坐了回去。

用完午膳，复又闲聊几句，临别之际，崔叔父看着我欲言又止，终是拍了拍我的手臂，当我踏上马车时，崔叔父颤巍的立在那里，见我回首，忙伸手挥了挥，我怅然叹息一声后冲他微微一笑，进了马车。

马车慢慢远行，，风撩起车帘，瞥见叔父悄悄拭了拭眼角，一脸柔和的看着马车。阿兰道“这崔老丈几月不见，人沧桑了许多”我回过头道“叔父确是老了许多，好人终会有福报，希望他在有生之年幸福安乐”

马车刚行至门口，不远处便传来马蹄声，我循声望去，马背上的人正是段志玄，只见段志玄从马背上跃下，朗声道“六娘万福” “段郎万福”

车夫忙上前牵住段志玄的马，段志玄甩甩手中的飞贴，道“早知道会遇到你，省的某写这飞贴了”我倏地拽下其手中的飞贴，递给身旁的阿兰“你去问问阿郎可有回府”阿兰拿着飞贴迅速行去。

我引着段志玄穿过回廊来到正堂。

俩人在正堂落座，我笑问“今日段郎怎么有空来”段志玄笑道“怎么六娘不欢迎我”正说话间便听到簌簌的脚步声，我抬头看向来人，只见李靖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其他前来拜贺的人员，我起身施了一礼，便退出正堂。

回到房间略有些乏，遂倚在榻上假寐。

正休憩间，被初瑶唤醒，我睁开眼睛，恍惚的问“何事”初瑶回“六娘，段护军在外求见”我打了打哈欠，懒懒的起身，让初瑶帮我换了一身衣物，便缓缓朝着外宅行去。

寒风袭来，我紧了紧身上的狐衣，刚行至外宅，便看见段志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玩心顿起，朝着初瑶挥挥手，初瑶便退了下去，我踮起脚尖，蹑手蹑脚的走至段志玄身后，猛的拍了段志玄的肩膀一下，段志玄肩膀一抖，瞬间回神，转身看向我，道“吓我一跳”

我心情颇为愉悦，揶揄道“真是稀奇，段郎也有被我吓到的时候”话音刚落，段志玄不以为意的笑笑，我引着段志玄来到偏侧的房间，段志玄看了一圈，在我身侧落座，不等婢女动手，自己执壶倒了一杯水，怡然自得的喝着。

良久不见段志玄说话，我敲敲案，“这位郎君，若是饮完无事，可以回你自己的府邸，慢走不送”段志玄放下手中的杯子，瞥了一眼道“李府就是这样待客的”

我略一思索，抬手挥了挥，房内的婢女依次退了出去。

我侧身看着段志玄，笑道“段郎若是有话，不妨直言”段志玄抬眼一望，见房内已无他人，称赞道“六娘怎知段某有话要说”

我亦是笑笑“若是这点我都猜不出，咱们亦算是白相识一场”段志玄听后点点头，笑道“段某今日确是有事”段志玄脸上一肃“某是来拿放在你这里的东西”

我闻言一怔，急问道“我这里哪有你的-----------”话未说完，突然想起是何东西，起身回到房间翻出藏在暗格的包裹，闲步至偏堂，看了一眼堂内，走至段志玄案前，扬扬手中的包裹，笑道“你说的是这个吧”

段志玄起身欲伸手来拿，我倏然一缩手，搁至背后，退后一步，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问“段郎可否告知这是何物”段志玄注视着我淡然一笑道“无关紧要的物件罢了”

我紧了紧手中的包裹，抬手将包裹丢至在他怀中，摇头道“我虽不是最聪慧，但我明白这可不是无关紧要的物件”

“六娘若好奇不妨打开看看”

“我向来不接烫手的山芋”我缓步至其身侧坐下，沉声道“好奇心太重会害死人的，我还想长命百岁呢”

“倘若这关系到------”段志玄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怀中的包裹，不再接着说下去，笑道“确如你所言，好奇心太重会害死人”说完不紧不慢的坐下，右手重重的拍了拍包裹。

段志玄道“六娘如今在太医署”听完这话，我斜睨了他一眼，道“段郎的消息挺灵通的”段志玄嘴角一瞥，笑道“那自是，不过你可要认真读书，要不然被太医署赶了出来，岂不是毫无颜面”

我瞪了他一眼，道“这段郎大可安心，以我的聪明才智，才不会被太医署赶出来”

“是是，六娘最聪慧”

“多谢段郎赞誉”

段志玄轻叹一声，我抬眼望去，却见他微微一笑，道“六娘如此聪慧，以后若是遇到变故亦能化解”我闻言悄然看了一眼包裹，继而看着前方发怔，这包裹里装的都是与常何有关，现才武德八年，离玄武门之变尚有一段时日，既定的事实反而让我有些担忧，担忧自是为了李建成，正沉思中，段志玄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瞬间回神，茫然的看向段志玄，段志玄道“六娘在想什么，可有听到我的话”

“段郎说了什么”

段志玄摇摇头道“没听到正好，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说完起身拎起包裹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