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梦殇 第11章 秦王遇刺

夜幕中的天策府府，犹如一汪清水一样的安静。皎洁的月亮悬挂在空中，月光洒向天策府的每一处。李世民在书房处理公事，我不便打扰，亦不能离去，只能静静的站在旁边候着。

我目光投向黑暗的窗外，望着皎洁的明月，不禁想念家中的爸妈。莫名的来到这里，与家人分隔，亦无法与家人相见，这历史长河中并无我的记载，亦无我的身影，亦不能改变什么，即使知道每个人的结局又如何？

想想真是荒诞，但我却不知何时能结束这荒诞的旅游。初来之时，想了无数的可能，穿越成婢女的身份，运气有点差，若是说我凭着了解历史改朝换代自己当皇帝，那也不现实，就算是讨好李世民，我也不会一跃成为皇后，毕竟一代贤后摆在那里呢，也曾想过自己开个商铺，

但因资金户籍问题无法实施，想来想去，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个婢女方是上上策。

这几日夜深人静之时，我时常会想自己在唐朝会以何种结局来结束？水到渠成，花好月圆，或许是结局。一身伤痛；转身离开，或许也是结局。

窗外的微风徐徐渐进的吹来，吹在身上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胳膊上的寒毛竖了起来。我紧紧的抱着双臂，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突然发觉今夜的王府格外的安静，安静之中带着一丝的诡异。

屋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脚步虽轻，还是传来一阵吱吱的瓦碎声。

李世民本在专心的看书，听到轻微的响声警觉的站起来，迅速的移到左边，抽出剑架上的剑。用手示意我躲起来，并机警的望向门外。我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阵势，不知躲在何处，看看了四周，只能躲在帐幔后，偷偷的观望眼前的一切，紧张的气氛让我心怦怦的直乱跳。

身穿黑色夜行衣的黑衣人，身手矫捷的从窗户不断的跳进来。室内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一股紧张的气氛在不停的在室内蹿动，双方都在全神贯注的盯着对方。

黑衣人把李世民团团围住，眼里充满杀气，手中的剑发出亮亮的光芒。李世民警惕的望着围成一圈的黑衣人。

“胆子不小，居然敢夜闯王府？”李世民持剑厉声喝道

“胆子自是不小，要不然也不会来你府中做客”个高的黑衣人凶狠狠的道。话音刚落，黑衣人先发制人，数把明晃晃的剑刺向李世民。李世民身体下蹲，右腿一扫，几位黑衣人被撂倒在地。

李世民拿起手中的剑身手矫捷直指眼前的黑衣人，眼前只见唰唰唰的剑影，分不清敌我双方，大家打成一团，不分上下，谁都没有占到优势。

在刀光剑影打了几个回合后，李世民的劣势渐渐的显露出来，黑衣人来者不善，黑衣人的每一剑都要置李世民于死地，毫不留情面。躲在帐幔后的我，不敢出声，不由的替李世民暗暗的捏了一把汗。

李世民背腹受敌，每次都能沉着的应付向他刺来的利剑。毕竟李世民寡不敌众，李世民面对众多的杀手，往往在应付一面，却忽视了另一面的黑衣人。只见一黑衣人见缝插针从后面突袭李世民，此时的李世民正忙于对付左右的黑衣人，没有看到身后的黑衣人。

眼看黑衣人的剑马上刺到李世民，我焦急的不知所措，还未来及思考嗖的一声冲到了李世民的背后，嚷道“大王，小心。”

此黑衣人没有想到会有人冲出来，见是我微一愣，遂剑锋转了个方向，冰冷的剑划在我的右臂上，顿时剧烈的疼痛向我席卷而来。生在和平年代的我，平时娇生惯养的，哪受过这样的疼痛。左手按住流血的右臂，顿时跌倒在地。

李世民看到我跌倒在地，眼里冒出凶狠的目光，转身剑立即抹上黑衣人的脖子，剑锋滑过，鲜血四处迸发，犹如雨点一样落在我的脸上，用手擦擦落在脸上的东西，摊开掌心才发现是血，望着手中的血，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有按耐住自己慌乱的心情。

咚的一声，我的脚边瞬时躺下两具尸体，他们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瞪着我，看着他们的眼睛，我惊慌失措的叫了起来，手颤颤抖抖的捂住双眼，在不停的颤抖。

从来没有经历这样的场面，我用脚想把尸体踢离我的身边，任我怎样的努力，他们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我的身边，犹如胶水一样黏在我的身边，望着这些尸体我已濒临发疯的极限。

王府巡逻的侍卫听到了响声，冲进了房内。没一会工夫黑衣人全被王府的制服，黑衣人犹如丧家犬一样，垂头丧气。

李世民立即扶起跌在地上的我，重新回到站立的姿势，才发现由于惊吓过度，我的腿在微微的颤抖。李世民环视一圈，看到飘落在地的锦帕，弯腰拾起，将锦帕环绕几圈，绑在我右臂出血的地方。

王府侍卫把黑衣人押成一排，摘下他们围在脸上的黑布。我忍住痛打量一番，其中一人令我错愕，刹那间身上的疼痛不再痛，丝毫没有感觉。心却疼痛不已，面如死灰迈着沉重的身体，紧紧的压着伤口，一步一步往前迈。

我一脸不可置信，慢慢的靠近那女子，松开受伤的手臂，蹲在其面前，颤抖的问着“为何是你”

此女子正是王五娘。王五娘冷冷的看着我“二娘如此问，甚是可笑，为何不能是我”我惊愕的盯着那女子的眼神，喃喃的嘟着“五娘可知今日之事，后果可不是你能承担的”

“能与不能又有何差别”

“有差别”我低头瞥了一眼受伤的手臂，心怀感激“若不是五娘心存善念，我伤到的可不是手臂，识时务者为俊杰，五娘可否告诉我，是何人派你来行刺秦王”未等王五娘回答，一侧的三个黑衣人突然起身，虽被绑住手，身体直接冲向李世民，未到李世民眼前，已被侍卫拦下，并刺伤其倒在地上，李世民负手站着，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三人便被侍卫拖到门外。

王五娘漠然看着，淡淡道“受人之托，定会忠于其事，我不会说出任何人的名字”我摇摇头道“五娘此话不妥，若是说出幕后之人，尚有活命的机会，若是不说必死无疑”

王五娘凄惨一笑，抬眼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李世民，笑道“二娘，真羡慕你的单纯，二娘可知，说与不说我都必死，既是必死，我又何须背上一个不忠的名声“

李世民踱了几步，静默一会，淡淡的问“你若不想说便不说，只是有一事不明，你乃我秦王府婢女，我有何错让你来杀之”

王五娘仰天大笑几声，愤愤道“何错？问的真好，我倒想问问，你李家本是隋臣，为何要反隋”如此尖锐的问题令我胆战心惊，我看了一眼王五娘，不禁为她捏了一把汗，只听到李世民回道“众所周知，隋炀帝听信谗言，杀害忠良，致民怨四起，天下大乱百姓不得安居，覆彼昏狡，百姓乐推，陛下举义兵皆为天下百姓而谋”

“好一个为天下百姓而谋”王五娘一顿，苦笑道“举义兵皆为百姓，我亦是这百姓中一员，我本有一个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家，就因你们打着废昏立明，匡复隋室的名义起兵，使我家破人亡，沦落为婢，任人拿捏，这世上的种种皆有因果，当初种下的因，才有今日行刺之果，秦王认为起兵是为天下百姓而谋，但在我看来，你们本是隋臣，却行着反隋谋逆之事，在我眼中你们李氏就是那不忠不义之徒，我虽身微命贱，但丹心如故，此生只愿当隋民，不愿当唐民。秦王问何错，你我皆无错”

我看着眼前义愤填膺的王五娘，若说对错，二人皆无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看其因激动而落下的碎发，我抬手将其整理好，王五娘对我微微一笑，神色依旧不卑不亢。

“你为隋尽忠，称得上忠义二字”李世民话完后退一步，王五娘直直的盯着李世民，微微仰头，问“敢问秦王，大唐会给百姓带来何样的天下”

李世民垂首微微沉吟，抬起间眸中一片清明，柔声道“君主贤明，疆域辽阔，百姓安居乐业，日后史书工笔皆称大唐盛世”王五娘闻言，叹息一声，悲悸道“曾几何时，隋统一寰宇，甲兵强锐，终是灭亡，由此言之，今之唐与隋有何异，唐焉能永保无疆”

话音落地，房内皆寂静，李世民脸色微微暗沉，却不再言语。

王五娘低头看了几眼衣裳，抬头笑问道“二娘，我的样子可还干净”我一怔，看了几眼终是点点头，只见王五娘嘴角扬起，是笑非笑的望着我，眼睛带着一丝解脱，“我也是身不由己，这一生虽短暂却由不得我做主，我无法选择自己所要走的路，唯一的退路就是没有路，那才是我的归宿”王五娘略一停顿，莞尔一笑道“时至今日，我已无遗憾，今日一走，终于解脱了”话音刚落，便见王五娘嘴巴动了动，黑色的血从嘴角留下，我忙扶住其倾倒的身子，慢慢将其放在地上，其嘴角沁着笑，我轻叹一口气，伸手颤抖覆上其睁着的眼睛，这或许是她最好的结局，是是非非就如那万丈深渊，一旦坠入不可能成功而退。

室内的一片狼藉已被仆役收拾妥当，我呆呆的坐着，周围的一切我都不闻不问，任凭太医署的医师替我包扎，这一剑虽伤在身上，却疼在心里。伤的不是皮肉，而是一颗心，白天还与王五娘有说有笑，晚上便阴阳相隔，生命一旦消失，如凋谢的花朵，不复存在。美丽的花朵，总有凋谢的一天；绚丽的烟花，只会绽放一瞬间。美丽、绚丽之后，是一片寂静，寂静将是永远的消逝。

李世民见医师已退出房内，走到我的对面坐了下来静默不语，须臾后，才听到李世民低沉的声音“芸熙，你说我是不是那不忠不义之徒”

本在恍惚的我，听闻此句，顿时心中警铃大起，忙恭敬的跽坐，垂首道“奴婢惶恐”李世民淡淡道“你无需害怕，但说无妨”

我怔了一下，这个问题可是送命题，我又不傻，他是日后的君主，只有王五娘才敢说他是不忠不义之徒，我脑中想着措辞，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隋炀帝失国，皆因其不贤，奢华无道，不怜百姓之命，致天下大乱，遂百姓叛之。陛下举义兵，乃为天下百姓考虑，实则百姓之福”

李世民抬起眼睛，淡淡问“这可是你的真心话”

“是”我丝毫不敢有迟疑，忙点头答道，等了许久未见李世民的声音，抬头故而岔开话题问道“大王，现已宵禁，这帮人为何能躲过武侯的巡视”

“府内有接应，躲过武侯又有何难”

“大王可知是何人指使”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应是前朝的旧部”复又接着问“伤口可还疼”我一怔，摇摇头道“只是皮外伤，修养几日便可”李世民却道“不可大意，这几日你安心养伤便可”

李世民再次沉思，我只得悄悄退出书房，看着空中的明月，不禁唏嘘，今晚发生的一切仿在眼前，王五娘每个神情历历在目，已是性命堪忧却依旧不卑不亢，令人钦佩。我忍住胳膊上的疼痛，步履蹒跚的朝着房间走去，踏进寝室时，有关王五娘的物品全被拿走，只剩下空空的榻，我坐在榻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再次陷入沉思。

因皮肤发炎，没有消炎药，我昏昏沉沉睡了好久，不知是白昼还是黑夜。

阳光洋洋懒散的散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刺眼的阳光使我缓缓的醒过来，嘴巴干裂，“水，我要喝水。”感到迷迷糊糊中有人把我扶起，水杯放在唇边。干旱久逢甘露，把杯中水一饮而尽，喝完水后继续躺下。

略感异样，我睁开朦胧的双眼，一看原来是秦王妃，刚要起身问安，秦王妃按住我要起的身体，柔声道“你有伤在身，不必拘礼”

刚才动作令胳膊传来阵阵的疼痛，我眉头紧皱，垂眸微微颔首，嘶哑的道“王妃万福，请恕奴婢无状”秦王妃听后莞尔一笑，顺势在榻边坐下，我看她如此随和，心里顿时放松下来，只能低头静默，静待秦王妃开口。

秦王妃打量一圈后柔声问“伤口还疼吗”我忙回道“回王妃，不疼了”秦王妃将我的拘谨瞧在眼里，笑道“我此次来，是要谢谢你替大王挡了一剑”

“那是奴婢应该做的”

“哪有什么应该与不应该的，你如此聪明睿智，呆在大王身边，我且宽心”秦王妃说完环视一圈房内，问“那位娘子可是住在这里”

“是，王五娘搬到这里不足月余”

“你若是觉得不妥，我让刘总管给你换个住处”

“多谢王妃，奴婢对这些没有忌讳，住哪里都一样。再说了天下之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秦王妃眸内闪过丝丝赞许的神色，微笑着点点头道“大王生性宽厚，念及其情可悯，曰此之忠节，应予嘉尚，遂厚葬了她”

“大王如此和善，王五娘定会为这天下百姓欣慰”

秦王妃拍拍我的手，柔和笑道“我已吩咐刘总管让你休息月余，有事尽管找刘总管”“是”我低头回着，秦王妃起身朝着门外迈步，走了几步，脚步停下，我未听到脚步声，不解的抬头，前方飘来秦王妃漫不经心的话语“流水清浊，在其源也。你在大王身侧，望你能不畏其威，尽其言，出言甚之，不可出言有所乖失”

我一怔，待回神时，秦王妃身影已走远，慢慢的琢磨其话语，对这一代贤后敬佩之心再次浮现，她所做的一切，皆从大局出发，这气度真的是无人可以超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