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梦殇 第10章 皆以注定

太极殿

正跪坐的裴寂手执象牙笏，轻挪出一步，恭敬道“陛下，突厥之所以屡次侵犯关中，是因为人口和财富皆在长安的缘故，若是焚烧长安，不在此定都，则突厥的侵犯会平息下来”

迁都，焚烧长安，听到裴寂之言，众臣皆是面色疑重，只有李元吉等面色淡然，点头赞同。

李渊微微一沉吟，暗暗点头，随即唤道“宇文士及”

“臣在”宇文士及挪出一步，挺直身体回道

“吾命尔到樊州，邓州一带巡视，看其地是否适合居住”

“是”

此言一出，殿中群臣神色微异，萧瑀明知不当如此，紧紧持住象牙笏，欲言又止，终是不敢劝谏。李建成听后眉头紧蹙，回首阴沉的瞥了一眼裴寂，正欲出声劝谏，耳边却传来李世民的声音“陛下，戎狄为患，自古有之。陛下凭着圣明英武，光宅中夏，拥有上百万的精锐兵马，所向无敌，奈何以胡寇扰边，，便迁都避之，给举国臣民留下羞辱，让后世来讥笑。霍去病乃汉一将，尚且决心灭匈奴，望陛下给臣数年，请系颉利之颈，将他送至陛下面前“

李建成松了一口气，李渊微怔，略一沉思后方道“善”

李建成嘴角一抿笑道“当年樊哙打算率领十万兵马纵横驰骋于匈奴，秦王所言该不会与樊哙相似的吧”

“情况不同，用兵则不同。樊哙那小子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不出十年，我定能将漠北平定下来，殿下请安心，这可不是我凭空妄言”

话音至此，李建成听后不再争辩，嘴角边的微笑一闪而过，群臣虽反对迁都惧于龙威却不敢言语，只是静静的听着，萧瑀抬眼看着李渊，见其面上并未有不悦之色，心内悬着的石头终是放下，松了一口气。

李渊见李世民不赞同迁都之举，其他大臣并未附和裴寂之言，虽有失望之色，但细想迁都不是明智之举，终决定不再迁移都城。

翌日没有朝会，房玄龄休沐，遂在府中宴请秦王府一众同僚过生辰。李世民得知后，二话不说欣然赴宴。可见李世民很看重房玄龄，在隋炀帝大业617年，陕西的关中渭北一代，两人不见则已，一见如故。一老一少，就这样相逢，成就了一段浩浩荡荡的贞观时代。

房玄龄居于务本坊，布政坊与务本坊隔着四个坊，虽说不远，骑马很快能抵达，李世民本想骑马去房府，但因我不会骑马，只能改坐马车去房府。

马车行至房府时，房玄龄夫妇已在府门恭候着。

“参见秦王”房玄龄夫妇齐声道，对着李世民行了行礼。李世民伸伸手免礼道“今日，你们夫妇是主人，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

李世民回首示意一眼，我捧着礼物走上前，李世民笑道“今日前来匆忙，略备一些薄礼，略表心意”

“在下惶恐，多谢秦王”房玄龄恭敬回着，右手一挥，门旁一仆役接过我手中的礼物，侧身让李世民走入府内。

此次来房府的人除了李世民，还有尉迟敬德，秦叔宝，长孙无忌杜如晦等人。

看他们商议正事，我便退出堂中，默默的四下打量房府，房府的门屋是一间两架，堂舍皆是三间五架的构造，虽没有秦王府那般雄伟，却又别具一格的清雅，我来到前面的一园中，园虽小，却栽满了各样的花，所到之处传来淡淡的花香味，好多都是我不认识的花，我不由得走到一边蹲下，细细的看着。

须臾后，正欲起身，后面一男子正疾步而来，急匆匆的前行却没看到蹲下的我，男子猛的一撞，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咚的一声，令男子停住脚步，明显吃了一惊，傻傻的杵在那里。

倒地的疼痛使我忘记了我身在大唐，我迅速的爬起来，高声指责道“你走路不看路的，路这么宽，你撞我作甚？再说了懂不懂礼貌，撞到人了也不知道道歉的。”

那男的被我说的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看他神情我心里一突，忽然想起这是在大唐，一时忘记自己是婢女的身份了，来这里的人日后都是李世民的亲信，谁也得罪不起，正想着要不要补救一下，耳边响起那男子声音“在下不是有意冒犯，急着赶路没有看到娘子在此，十分抱歉还望娘子见谅”不待我回话，男子低头喃喃自语道“从未见过如此刁钻的娘子”

刁钻？居然说我刁钻，我面上的笑容慢慢的褪去，抬眼望着男子，冷冷的问“不知郎君口中刁钻的娘子可是我”

男子讶异的抬头，看了一眼，随后视线转向别处，张了张嘴却未出声回答，我脚步一移，立于其眼前，我眨眨眼睛，轻声问道“把我撞倒在地的可是郎君”男子点点头道“是”

“这路是不是窄”

“不窄”

“那我可是蹲在路中间阻了郎君的路”

男子摇摇头道“不是”

“我可有对郎君出言不逊”

“没有”

“既不是我挡了郎君的路，又没有对郎君出言不逊，何来刁钻之说”

男子一怔，上下打量了几眼，尔后深深一揖，道“娘子莫要急，把娘子撞倒在地的确是某的错，某再次向娘子致歉”

我眉头一挑，回以一礼。

男子微微一笑，继续道“娘子可曾听过，凡为女子，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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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不知道这男子是历史上的哪位，不过真有意思，我眯了眯眼，细细审视一番，笑道“听过，郎君如此长篇大论，无非是想告诉我怒莫高声吗”

“娘子聪慧”

我眼睛一眯，不紧不慢的道“郎君所言，皆强词夺理，我承认刚才言语之中却有不妥，有失仪态，郎君可曾听说，君子宽而不慢，廉而不刿，辩而不争，察而不激 ，直立而不胜，坚强而不暴，柔从而不流，恭敬谨慎而容。”

男子顿时语塞，不自然的咳嗽一声“你这娘子真有意思，方才娘子一番言语，无非是提醒某君子廉而不刿，辩而不争”

我目光落在其脸上，刚想回话，远处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崔二娘，我找你找了好半天，你在这里做甚？”等到房玄龄的夫人走近，发现我身边还有一男子，凝目细瞧，微微一笑道“段郎，你怎么现在才来，秦王他们等你等了好长时间了，还不赶快入席。”

只见叫段郎的男子对着房夫人行了个礼，沉稳道“夫人，段某有事情耽误了，所以才姗姗来迟。”

“没有关系，人来了就行。”房夫人笑着回道

话音刚落，房夫人拍了一下额头，笑意盈盈道 “你瞧我这记性，还没有帮你们引见呢。崔二娘，这位是天策府的右二护军段志玄。”房夫人转身又对段志玄说“段郎，这是天策府的崔二娘”

当着房夫人的面，二人又相互施了礼，段志玄转身急忙朝着正堂行去。房夫人携着我慢慢缓步而行。

我耳边听着房夫人的絮絮叨叨，脑内不停的回忆着段志玄的资料，只知他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其他知之甚少，我看着笑意盈盈的房夫人，计上心头，冲着房夫人莞尔一笑，问“夫人，方才婢子不小心冲撞了段护军，不知道段护军可会记恨婢子”

“不会，段郎向来为人豪爽，自不会把这等小事放在心上，二娘大可放心”

“那我就安心了”

房夫人侧首一望惴惴不安的我，拍拍我的手，开口讲了讲段志玄的事迹。

段志玄公讳雄，字志玄，齐郡邹平人也。太原郡司法参军段偃师之子，段瑗之孙。段志玄与李家的缘分，从大业十三年说起，李渊在晋阳起兵反隋，段志玄募兵千余人，为右领大都督府军头，并担任先锋，夺取霍邑，绛郡，攻打永丰仓，表现十分英勇。

义宁元年，段志玄随大丞相府司马刘文静到潼关抵御屈突通。在潼关刘文静被武牙郎桑显和偷袭，死伤数千人，军营溃散，刘文静趁隋军稍怠之时，派段志玄率领二十余骑冲阵，连杀数十人，身中流失，忍而不言，仍三次冲入敌阵杀敌，最终，桑显和大败，之后，屈突通尚有数万兵马，企图逃回东都，刘文静便派段志玄与诸将追擒屈突通，最终屈突通被俘，新安以西地区全部平定，段志玄因功授乐游府骠骑将军。

跟从李世民在东都征讨王世充时，段志玄因马倒被擒，敌方两骑将夹持他渡洛水，段志玄突然腾身向上，两骑将坠落马下，段志玄夺取一马，疾驰而归，敌方数百骑尾追其后，但无人敢靠前，破王世充，窦建德后，以功迁秦王府右二护军。

待房夫人说完，我们已到正堂门外，房夫人看了看堂内，不由得笑了笑“你看，光顾跟你讲段郎的事情，都忘了堂内的贵人了”

房夫人看了一眼堂内，道“我看秦王正谈事，不如二娘与我一起去用膳，府内的婢女会在这里候着，若是有事立即唤二娘，二娘看可行”

“多谢夫人体恤”

俩人正欲转身，我视线一瞄，便看到李世民冲我招招手，我疾步走至其跟前，李世民视线看着袖口，我看了一眼这才明白，原来袖口已被酒撒湿，我跽坐在一侧，抽出锦帕，在其袖口不停的擦拭着，我摸着袖口没有先前那样潮湿，便不再擦拭，细细的整了整袖口，便想起身，李世民视线扫向案上，我一瞥，杯内酒已尽，我拿起酒壶，将杯中酒蓄满，安静的坐在一旁。

李世民抿了一口酒，轻声问道“可用过膳了”我低声回着“没有”

李世民放下酒杯，视线扫向案上，食案上已换了一拨，摆着五生盘，葱醋鸡，通花软牛肠，烤羊，玉露团，胡饼，李世民将胡饼那盘摆到我眼前，低声道“吃吧”

这胡饼虽是切好一块一块的，且堂中众人如此多，虽然很饿，但不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下吃胡饼，看着热气腾腾的胡饼，我咽了咽口水，眼神刻意避开，李世民侧目，见我未动胡饼，看了一眼堂下的人，淡淡道“我这里不需要照顾，你下去吧”

“是”我悄然起身，走至外面。

房夫人见我出来，便拉着我至一屋内用饭，安顿好后房夫人便走出屋内，见其身影走远，我忙拿起一块胡饼吃着，不一会便吃饱了，待回到正堂时，李世民一行人已站在堂中围成一圈，声音嘈杂，我忙走上前抬脚一望，只见房玄龄脸色发白，不住的咳嗽，手不停的锤着胸口，尉迟敬德正拍着其背，声音高声嚷道“怎么办，怎么办”

话音刚落，便听到李世民道“快去太医署请医师”看到此情景，若是等太医署的医师来，黄花菜都凉了，这房玄龄恐要小命不保，我推开人走近房玄龄，看着尉迟敬德道“我有办法，烦请尉迟护军帮忙”

尉迟敬德吃了一惊，愕然的看着我嚷道“你一个小娘子有何办法”我看着房玄龄越发难看的面色，高声道“时间紧迫，还望护军听我一言”

一堂之中众人面上皆是怀疑的神色，李世民眉头紧蹙，看了两眼后沉声道“不妨让芸熙试试，敬德你且帮忙”

“是”尉迟敬德见李世民发话，只能点头应道

“请尉迟护军站在房参军身后”尉迟敬德闻言，依话照做，我接着道“尉迟护军让房参军身体稍微前倾，手臂环绕其腰部，右手握成拳抵在脐上两横指的上方，左手抓住拳头，快速的压迫”

尉迟敬德依话行事，做了一遍停下转头问道“然后呢”闻言我轻呼一口气，尽量柔和的道“此动作尉迟护军要多做几遍便可，记住一定要用力挤压”

尉迟敬德只得用力挤压，没有几下，房玄龄口中吐出大块的胡饼，尉迟敬德见状松手兴奋的嚷道“吐出来了，吐出来了”

房玄龄随即瘫坐在地上，面色终不再是煞白，众人皆是长舒一口气，又是一阵哗然，视线纷纷转向我，李世民转头一瞥，疑惑问“芸熙，你为何知道此法”

看着众人疑惑的眼色，我不禁想笑，这搁在现代，只要是学医的都懂，我只是发挥自己的专业而已，想到这儿，我低头回道“奴婢小时，偶遇一郎君吃饼噎住，一医工用过此法”

李世民点头道“原来如此”

房玄龄在地上跽坐施了一礼，正色道“房某谢过二娘的救命之恩”

我慌忙跽坐回礼“参军言重了，奴婢惶恐”

“日后房某定会倾尽所有，来报二娘今日的救命之恩”我微微一笑没再言语，看着房玄龄起身，我才缓慢起身，站到李世民身后。

李世民看了看天色，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府，难得休息，你们继续”众人一听，忙施礼恭敬的道“恭送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