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该你出手了！ 第12章 第 12 章

卫离染还想再挣扎一下，林溯的残魂暂时是消散不了，但她并不满足于一直维持这样的现状，临渊大陆已存在数万年，她不信没有更进一步的方法。

还有无尽深渊，当时被强行扔出去，她还没来得及找到青姨他们的尸骨。

她一副驽钝不堪不知悔改的样子，仰着脸闷声闷气地说道：“我又不是犯人，凭什么把我关在山上？”

宁鹤贞端来灯珠，凑近她一点一点地打量，很有些迷茫，明明小时候也是一个玉雪可爱的奶娃娃，连小灵也忍不住放下端了一百多年的掌门架子，弯腰逗弄，却不知不觉成了这样，满脸不知死活的倔气。

他罕见地有些恼火，冷冷说道：“第一，你身中魔气，继续动用内力，等着你的就是走火入魔。第二，你杀了轩辕氏备受看重的亲王，青洲有人想让你偿命。第三……”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点向卫离染眉心，意有所指：“第三，你这个人，最喜欢找死。”

卫离染避开他点向眉心的手指，来到那扇打开的窗边，天元宗后山是一片翠绿竹林，灵气充裕，呼吸之间带着清甜，仙鹤在月光下的湖面起舞，一派宁静祥和之气。

宁鹤贞的声音轻轻地传过来，在夜色中被风吹散，显得缥缈虚幻。

“行了，人死灯灭，既然活下来了，就向前看吧。”

……

卫离染从竹林离开，月色皎洁，山峰与山峰之间的石径小路镀上一层银辉，树丛中不知名的虫子鸣叫着。

她灵力不足，没有御剑，也没有接受师祖命人送她回去的建议，沿着蜿蜒山径缓慢行走，像是在拖延时间。

经过一座峰顶常年积雪的山峰，她停下脚步，仰头望去，峰顶的积雪反射着月光，洁白如洗，看起来与往日无异。

通往峰顶的石径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背对着山脚，来来回回高处的清扫积雪。

卫离染下意识就要转身离开。

老人感应到什么，转过身来，望见熟悉的声音，眼睛亮起来，丢下扫帚便沿着石径匆匆忙忙地追下来。

“卫姑娘，你一个人回来的吗？怎么不见峰主？”

老人急切地看着她，“峰主说你以身涉险，恐有不测，说要前去助你一臂之力，怎么你回来了，却不见峰主人影？”

他抬头看月亮，“峰主从前耽搁在外不能如期归来，都会让灵鸟传信给我的。”

卫离染看着寒尽峰被反复洒扫干净如洗的这条小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眼前不过是个没有修炼根骨的普通人，因为在世间孤苦无依，被小师叔救下以后，便跟着小师叔回了寒尽峰，说要报恩。

一个吸风饮露的修行人，又需要一个垂垂老矣的普通人帮上什么忙呢？

再说，寒尽峰上从来便只有峰主一人，人多，闹腾。

可他拗不过，便随手一指，让老人扫石径上的雪。心里想着，□□凡身，寿命有限，漫漫长生路上的一刹那而已。

寒尽峰最终还是只剩清清净净的一人，以常年不化的积雪作伴。

让一个天真又可怜的老人在寒尽峰过完余生，得一个善终，又能如何？

这一扫便是十年，也陪伴了彼此十年。

其实寒尽峰的积雪从不会多到给峰主造成困扰，一道术法的事而已。

寒尽峰终于还是只剩一个人。

卫离染避开老人的视线，心中很是胆怯。无尽深渊发生的事情并没有立刻传开，对方一直安静待在寒尽峰唯恐出去给峰主惹麻烦，仍旧不知道自己苦苦等待的峰主已然……

她说不出口。

她宁愿还在青洲，还在无尽深渊，只需要拿着剑，不停地杀下去就可以。

远方传来的脚步声解救了她，一道仍显青涩稚嫩的声音从树丛后面传过来：“师姐，你怎么还不回去？”

那是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男孩，生得干净秀美，有些内敛地将半边身子藏在树枝后面，眼睛亮晶晶的

卫离染飞快瞧了老人一眼，转身朝少年走过去。

伍小五两年前拜入孤月峰，成了卫离染的小师弟。

他是被卫离染顺手从路边拎回孤月峰的，名字也是卫离染顺口取的，见惯了这位大师姐凡事都很不以为然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她面对一个普通人表现出胆怯和仓惶。

他扭过头，若有所思地瞧了卫离染一眼。

卫离染说：“走吧。”她临阵脱逃了，心中给自己找借口，她已逃脱了面对林溯家人的事，再逃一次又能如何。有些事情，不必她亲口告知，总会天下皆知的。

伍小五才十三岁，天赋也算不上好，和卫离染一起往孤月峰走。

两年来他并没有多少熟悉这位大师姐的机会，对方站得太高，光芒太盛，身边有许多同样优秀的伙伴。

他就像太阳下的一粒灰尘，连直视对方都觉刺眼。

回想一下，这段路竟是二人第一次独处。

伍小五有点不太敢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的无知和愚蠢，这半年来，孤月峰所有人都在外忙碌，除了他，除了守在家里，什么忙也帮不上。

卫离染在孤月峰的脚下停下来，望了他一眼，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师弟，甚至一时有点记不起来他的名字。

于是拍了拍他的头顶，道：“好像长高了些。”

少年白净漂亮的脸有些泛红，微微低下头。

等再次抬头，师姐已经不见踪影。

卫离染来到一扇门前，听着里面的动静，只有轻轻的呼吸声。

她在门外站定，想从这扇门前逃离，最好直接逃出孤月峰，逃出天元宗，脚下却无法挪动半分。

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块石头，沉重不堪，内在的小天地却刮起狂风暴雨，叫她踌躇难耐，惶惶不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传出一道清冷的嗓音，倒是十分平静：“进来吧。”

卫离染推门走进，低着头，并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走至近前，便屈膝在对方面前跪下，艰涩开口：“师父，青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