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该你出手了！ 第13章 第 13 章

孤月沉默了很久，看着她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袍，暴露在外的皮肤上凝着深深浅浅长长短短的疤痕，内丹也毁了，境界跌落了，剑丢了，识海受了伤。

明明在出门之前，一切都还是好好的。

外面洪水滔天，她们孤月峰，总是能好好的，躲过任何灾难。

一个是她养大的孩子，视为骄傲的首徒，悉心传授所有功法。

一个是她相伴多年的义妹，成为天元宗客卿，在孤月峰住下以后，便成了真正的家人。

良久之后，她叹了一口气，道：“你能回来，已是万幸。自去调息养伤吧。”

卫离染将脑袋垂得更低，视线有些模糊。她想，师父为什么不骂她，不打她，青姨追着她出门，怕她一个人死在无尽深渊，最后她回来了，青姨的尸骨永远留在那里，师父应该恨她才对。

她站起身，埋着脑袋，转身往外走去。

走近门边，身后再次响起清冷的嗓音，带着几分消沉：“从今日起我会闭关不出，无事不必再来见我。”

卫离染身体僵住，在原地顿了顿，然后才重新打开门走了出去。

伍小五蹲在树下面，盯着蚂蚁发呆。

听到动静，犹犹豫豫地扭头望了一眼。孤月峰不似其他峰头修着流光溢彩的琼楼玉宇神仙洞府，而是建了一座凡间界很常见的三进的院子，乍一看好像生活着一家普通百姓。

他没进院门，因为直觉今日孤月峰的气氛不对，怕进去之后惹人不快。

卫离染这次没看他，而是上了屋顶，坐在屋脊上，面对着远处的一片山谷。

虽然有月光，但是山谷里的景色还是只有一片朦胧的黑暗。

近处，她的脚下，一个砌到一半的石屋在后院安静地放置着，用来垒墙的石块，盖屋顶的干草仍是原样放着，好像还在等着被完工。

青姨半年前说要养兔子，兔屋没砌好，五处上古遗留的封印便被魔主开启，魔界入侵人间，天下大乱。

青姨是妖修，却是天底下最嫉恶如仇的妖修，此后便忙于救人，半年来一直没回过家门，更没工夫将兔屋完工。

如今……如今更是……

卫离染移开目光，不敢再去看那里，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一股浊气在丹府内逆行。

她赶紧闭上眼睛调息，不断将灵气牵引进身体，将浊气压制。

指尖在身旁的屋脊上触碰到柔软的丝线，她扭头看过去，是编到一半的剑穗。

是了，孤月峰对林溯的不设限的，天气好的时候，她们会坐在这个位置，望着远处那片山谷。

其实也没什么好望的，修真界不缺壮阔风光，沭阳也是一个好地方。

林家的少主遇上烦心事，就跑来这里，坐下来，编着剑穗，说要编完之后送给她。

林家旁系林立，势力繁杂，少主的烦恼总是没完没了，于是那剑穗拆了又编，编了又拆，总是编不完。

那些时候，卫离染在做什么呢？

大概是在一旁睡觉，又或者纵剑跑得没影，要很久才会回来，总想着没事的，来日方长。

这一次没能好好陪她，听她诉说心事，下一次补回来便是。

大不了，就直接去沭阳，将惹她不快的全都打一顿不就好了。

再说了，她们是并肩的仙门双骄，有大好未来，无尽时光，天赋奇绝，飞升在望，那些角落里的臭虫和下水道里的鼠辈只配仰望着她们，哪里配得上林家少主的一个眼神，又哪能真正伤得到她分毫。

卫离染心想，从前自己是有多轻狂啊，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以为林溯无坚不摧。

这就是报应吗？可报应为什么只落在林溯身上。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为什么还活着，将神魂寄居在一具破烂无能的躯体里，什么也做不了。

识海中的火焰闪烁了几下，将灭未灭。

丹府中的浊气逆行而上。

卫离染又呕出一口鲜血。

那些被藏在角落的魔气又蠢蠢欲动起来。

她闭上眼睛，收敛心神，将神识集中于眉心，不让思绪再次扰乱道心。

孤月峰的灵气往她所在的位置汇聚，自灵脉之中流淌而过，带来些许的清凉，更多的灵气被送入锁灵盒中，被残魂吸收。

等再睁眼，已是第二天清晨。

一整晚的吐纳灵气未能让卫离染丹府内积聚任何灵力，灵气流淌过她的身体，又原原本本地返回天地间。

而她识海中以心念神识蕴养着的残魂，经过一整晚灵气喂养，同样也没有任何变化。

在她停下吸纳灵气之后，火焰也停止跳动，颜色也变得浅淡，给人一种又快要消失了的感觉。

卫离染忍不住对檀心木所制成的锁灵盒生出几分担心。明心阁的人说檀心木有用，那也未必就是真的万无一失。

伍小五已经第不知道多少次仰头望向屋顶，有点拿不定主意。

师父去秘境里闭关了，二师兄三师兄还在外面跟着宗门清理落单魔兽，现在孤月峰只有他和师姐。

师姐在无尽深渊封印魔主一战中遭受重创，又失去了挚友和亲人，他是不是应该想办法安慰师姐？

可他统共和师姐没说过几句话，又是个笨嘴拙舌的人，没被师姐拎回来之前，他也失去过亲人，受过很多欺辱，明白人在特别难过的时候，任何言语上的安慰都是非常苍白无力的，甚至显得做作。

然而他没有师姐那样了不起的修为，连妖皇都能亲手射杀，魔主都能亲手封印，他既不能将师姐的伤治好，令师姐重回巅峰骄傲肆意，也不能令那些人起死回生，解开师姐的心结。

虽已拜入师门两年，但仍是处于炼体阶段，和凡间界的普通百姓没太多区别，实在是天资平平，孤月峰上就没有比他更没用的人了。

伍小五一边心不在焉地扎马步，一边偷偷往屋顶上瞧，没一会儿，肚子便饿得咕咕叫。

他转进小厨房，有些沮丧地开始做饭。心里也不禁有些怀念青叶长老还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