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沈确一夜未眠,竟然神奇地退烧了,经过几天的休养,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
“大人,属下带人搜查了城东二十余里处,确有一处异常。”李慕一边切菜一边说:“有一处房屋突发大火,属下去的时候,已经烧得没剩下什么了。”
沈确单手拿着铲子翻动着锅里的菜,说道:“密切注意城中孩子的失踪情况,尤其是贫苦人家的孩子。”
近日,城中孩子丢失的案件已经达到了三十多余起,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富贵之家的孩子被下人看管得周到些,失踪的孩子里面无一例外全是贫苦人家的孩子。
“是。”李慕回答道,手上切菜的动作并没有停。
这叫个什么事啊,当值的时候公务繁忙,下值了还要到林雨芝的院子里来帮厨。
沈确也不想的,可是林雨芝除了煮碗粥,好像并不会做其他吃食,他也是一口白粥都不想喝了。
林雨芝悠闲地躺在院中的躺椅上,怀里抱着前两日在门口捡到的小猫,透过窗户看着正在厨房忙碌的两人。
真是,赏心悦目。
就在这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林雨芝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小谷,“小谷?你有什么事吗?”
“小姐让我给姑娘送东西过来。”小谷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中的篮子递给她。
林雨芝不明白小谷为何老是在晚上来寻她?还好这次只是来送东西,而不是叫她出门。自从有了前几日被沈确绑架的乌龙事件,她现在晚上是绝对不会出门的。
“这是些什么?”林雨芝看着篮子里的瓶瓶罐罐问道。
“这是小姐这几日酿制的果酒,自从前几日小姐与姑娘见面后,心情就好多了,原来郁郁寡欢,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一坐就是一整天,现在总算是松快些了。”小谷的心情也似乎变好了许多,接着说:“小姐还说姑娘若是得闲了,一定要多去找找她才好。”
“你们家小姐好些了才好。”林雨芝说。
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日她哭得伤心欲绝的模样,要从永失至亲的痛苦中走出来,谈何容易,谁又能治好她呢?所有的伤痛都只能交给时间罢了。
“那小谷就先回去了。”
“替我谢谢你们家小姐。”林雨芝说,“我有空了一定去找她。”
送别小谷,一回头,竟发现沈确站在她身后,难怪小谷走的时候,对她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笑。
“吃饭了。”沈确说。
林雨芝赶紧关上门跟着沈确去饭桌上坐好,看着桌子上的菜,她终于看见四菜一汤了,这么多天了,总算可以吃口像样的了。
她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软烂的肉在她嘴里化开,她忍不住夸赞道:“大人,你做的饭真好吃!”
听到她的夸赞,沈确竟然觉得有些欣喜。
沈确和李慕拿着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一旁的林雨芝风卷残云般地埋头苦吃。
李慕拿筷子的手悬停在空中,惊讶地看着她,说道:“林雨芝,你是没有吃过饭吗?”
她此时只想吃饭,并不想理会李慕。
沈确却见怪不怪,她曾经对他说过林家人虐待她,她没有饭吃。
“你慢点吃,没有人会跟你抢的。”沈确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地说。
林雨芝闻言,动作就真的慢了下来,她将嘴里的饭咽了下去,问道:“你们锦衣卫还招人吗?我可以去吗?”
李慕闻言,差点没被呛到,“虽然大人是锦衣卫指挥使,但你当北镇抚司是他开的吗?说进就进,而且你什么时候看见女锦衣卫了?”
李慕贴近她的头,想仔细看看她脑袋里究竟装的什么东西,一下子要跟着一起破案,一下子又要进锦衣卫,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人就不能有点念想吗?我也喜欢破案,就允许你和大人一起破案,我就不行?”林雨芝反驳道。
其实她是这么想的,若是她能加入锦衣卫,即使只是个编外人员,也能有个正当理由离各种案件近一些。沈确办案是公事,她一个闲杂人等跟着总归来说是不方便的,而且关于案件的机密,他们肯定也不会透露给她。
只有加入锦衣卫,才能一劳永逸。
李慕放下碗筷,双手掐上她的脸颊,蹂躏道:“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如此直言不讳地说喜欢和大人一起呢?”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遭遇,林雨芝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刚刚说什么了?她不是说的喜欢破案吗?怎么到李慕嘴里就变成了喜欢和大人一起了呢?
沈确如同没有听见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一般,旁若无人第吃饭,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在李慕说话时,他手中微微停顿的筷子。
“大人,他都下值了,如果我把他打一顿,应该不算袭击朝廷官员吧?”林雨芝看着沈确。
“嗯。”沈确应道。
他话音刚落,李慕就看见林雨芝面露凶光,他咽了咽口水,识相地将手从她脸上拿下来,安安静静地吃起了饭。
经过这几日的休养,沈确肩膀上的伤口也已经结痂了,只要不做大幅度的动作拉扯到伤口,旁人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了。
所以晚饭过后,沈确便和李慕一同离开,毕竟公事繁忙,不像她这个无业游民。
林雨芝躺在床上,自从搬到这个宅子里,这还是她第一次一个人睡呢。
自从她买来被褥,都是沈确睡在地上,她睡在床上,虽然并没有几日,但沈确一走,她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觉得这宅子空荡荡的。
林雨芝在温暖的被窝里睡觉的时候,李慕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他与沈确从林雨芝住处出来,一路上忍不住闲聊了起来。
“你别说,这林雨芝还挺有意思的,她居然想入锦衣卫,多新鲜啊。”李慕忍俊不禁。
沈确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没有说话。
李慕看着自己的手,道:“你还别说,这林雨芝的脸还挺软的。”
林雨芝看着单薄,脸上的肉还挺多的。
沈确睁开眼睛,看着李慕,突然想到了什么,“李慕,你今晚去把孩童失踪案的资料整理出来,明日交与我。”
“现在就去?”李慕难以置信地问。
沈确没有回答他,只是对马车外的车夫说道:“北镇抚司门口停一下。”
***
一大早,林雨芝就被外面吹吹打打的声音吵醒了,她在床上挣扎几番后,终于心如死灰,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昨晚又做了一夜噩梦,她好不容易睡着。
她起床,顶着两个黑眼圈,打开门。
远处的乔府门口挂满了喜绸,府前人群络绎,看样子像是在娶亲?
刚刚的吵闹声就是迎亲队伍经过了她家门口。
上次在乔府就看见了未布置完的喜绸,可是乔夫人不是离世了吗?看乔西如的样子,她母亲应该没有去世多久才是,家中有人去世,不是要守孝三年,三年内家中不办喜事吗?真是奇怪。
本来想着今日去找乔西如的,如此看来,她今天应该没有时间理自己了。
既然如此,林雨芝索性拿出昨日小谷送过来的果酒,倚在躺椅上,给自己倒了一杯。
不知道这果酒醉不醉人?
一口下去,甘甜无比,口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香。
她感觉自己能把它当水喝。
一杯接着一杯,她竟真的有了几分醉意,躺在摇椅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有了酒精的加持,她又得一次酣眠,还好事先拿了毯子盖在身上,不然在冰天雪地的院子了,非得冻僵不可。
不知道过了多久,晴明的天空又飘起雪来,飘飘摇摇,像雪白的羽毛覆盖大地。
林雨芝被一阵寒风吹醒,她眯着眼睛,双手捂着酒后发红发烫的脸颊。
不行,她得进屋子里睡才行。
她站起身正要朝屋中走去。
外面的嘈杂声又响起来了,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吹吹打打的音乐声,而是慌乱的脚步和议论声。
又怎么了?
林雨芝走到门口,打开门,朝外面看了一眼。
奔忙的小厮、街上议论的人群以及拉着棺椁的马车。
林雨芝看着拉着棺椁的马车在乔府门前停下,小厮们正搭着梯子将高挂起的红绸取下来,重新换上刺目的白幡。
一红一白,很是醒目。
乔府不是在办喜事吗?这又是怎么了?
她这是在做梦吗?她抬手揉了揉眼睛,觉得定是自己眼花了。
因为酒精,她的大脑有些昏沉,可定睛一看还是如此,正想前去打听一下时,就看见了从远处走过去的小谷。
“小谷。”林雨芝赶紧将她唤住。
小谷闻声也停了下来,转身朝她走过来。
“这是出什么事了?”林雨芝看着小谷。
小谷神情黯然,咬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两行热泪就忍不住滚落了下来,哽咽道:“小姐......被人害死了!”
“什么!”林雨芝身上的酒意被这句话吓散了一大半。
“老爷不让我报官,他们说小姐是自杀。可是怎么会呢?她明明就已经好了。”小谷泣不成声,“是老爷和新姨娘害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