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绝不能让小姐走的不明不白,可是她只是一个丫鬟,人微言轻,谁会理她呢?幸好昨日她曾在林姑娘这里见到过沈确。她悄悄去了北镇抚司,杀人者才是最该死的!
“你快带我去看看。”林雨芝还是无法相信小谷说的话。
昨晚才让小谷来给她送酒的人,怎会说死就死了?
一进到乔府,人声嘈杂,多是三三两两站在一旁议论的人,但大家脸上并没有多少哀戚之色。
一个人的死去,真正难过的好像并没有多少人。
乔西如的房间房门大开,门前聚集的人时不时地朝屋内看一眼。
乔西如躺在地上,身上盖着白布,棺椁还未进府,她的位置还并未被移动过。
林雨芝想进入房间,却被人阻拦了下来。
乔西如一个人躺在房间了,空荡荡的,她是这次事件的主角,但她的无声,让她更像是这次事件的边缘人物。
周围讨论声的不绝于耳。
“这大喜的日子,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呢?”
“夫人刚走没多少日子,现在西如也......她还这么年轻,真是可惜了。”一位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夫人身旁的男子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又赶紧对面前的乔老爷打圆场,“命是没有错了的,阎王要人三更死,不能留人到五更,事情已然这样了,乔老爷要节哀顺变。”
林雨芝这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乔老爷,他长得很精瘦,皮肤有些黑,个子不是很高,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
“那还能怎么办呢?”乔老爷说道,眼眶里也泛着些许泪花,他的样子有些恍惚,像是强忍着心里的悲痛。
突然,一个小厮从外面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小声对乔老爷说:“老爷,锦衣卫来了。”
乔老爷脸上浮现些许慌张,是谁去招来了锦衣卫?
果然,林雨芝看到沈确穿着官服,手握佩刀,带着数名锦衣卫走了进来,犹如她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
沈确经过她时,只是用余光撇了她一眼,便径直走进了屋内,乔西如的门口立刻被锦衣卫把守住了。
乔老爷急忙上前,却被锦衣卫挡在门口,“官爷,你们怎么来了?”
沈确伸手将盖着乔西如的白布揭开一角,看了一眼,说道:“有人报案,说这里出现了凶杀案。”
乔老爷一听顿时慌了,连忙解释道:“误会了,不是凶杀案。”
沈确起身,走到门口,看着乔老爷,冷言道:“是不是凶杀案,我们自会辨别。”
乔老爷虽心中不愿,但也有自知之明,自然不敢与锦衣卫硬碰硬,锦衣卫都已经找上门来了,也不是他能送走的,只能作罢。
沈确刚准备转身去探查现场细节,就看见林雨芝在向他打手势。
她要想办法进入乔西如的房间才行,向沈确打了半天手势,好在他看见了,但沈确也只是朝她看了一眼,便转身进去了。
她先前的想法果然没有错,不加入锦衣卫,她连进入案件现场的机会都没有。
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际,看见李慕走了过来,她赶紧将李慕拦住。
“你能不能把我也带进去?”林雨芝恳求道。
李慕歪着头看她,如同在看一个傻子,“你当我是大人呢?什么离谱的要求都能答应你?那里现在可是凶杀案现场,我们是进去办案,你进去干什么?进去搞破坏吗?”
说完,李慕就绕过她,走了进去。
林雨芝看着李慕离去的背影,胆边升起恶寒,他这张嘴还真是让人怒从心中起。
沈确他们在房间里面做了什么,林雨芝不知道,但是他们传小谷进去问话,她在外面竖起耳朵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小谷一进去就跪在沈确面前,声泪俱下道:“大人,你一定要替我家小姐做主啊!”
“你为什么觉得你们家小姐是被人害死的?你都知道些什么?”沈确问道。
“小姐是被这些吃食给毒死的。”小谷指着桌上的食物,情绪激动。
沈确看着桌上和周围散落的饭菜,问道:“这些饭菜都是谁送过来的?”
小谷哭诉道:“今日是老爷大喜的日子,照理说小姐是要去正堂与大家一起吃喜酒的,可是前些日子,夫人走了,小姐便不便前往,所以老爷就差人送了些吃食过来。小姐刚吃了些许,就腹痛难忍,我赶紧去叫人,可是等我回来的时候,小姐就已经走了。”
沈确闻言,转头对李慕说:“将这些吃食都带回去,交给仵作查验一番。”
“是。”
门外的乔老爷听到小谷如此说,连忙替自己喊冤,“西如是我的女儿,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怎会下毒害她,大人,草民是被冤枉的啊!切莫听这贱婢胡说啊!”
乔老爷怎么也没有想到,小谷会在锦衣卫面前如此说,都怪他事后没有将下人们叮嘱好、看管住。
“就算饭菜里有毒,也不能说下毒的人就是乔老爷,也可能是经手旁人,也可能是她自己下毒自戕。”站在一旁的李慕说道。
听到李慕如此说,乔老爷的心又稍微放下了一点。
“不可能”小谷果断否定道,“虽说夫人离世,小姐是整日郁郁寡欢,但自从前几日与林姑娘相逢后,她整个人都开朗多了,昨日还同奴婢说要寻一个好天气约林姑娘出游,断然不会做出自戕这种事情来。”
林姑娘吗?沈确看了一眼站在门口角落的林雨芝。
他昨日见到过小谷去给林雨芝送东西,她口中的林姑娘,必然就是林雨芝。
“今日乔西如最后见的人是谁?”沈确问道。
“是奴婢。”小谷回答,“我是小姐的贴身丫头,待在小姐身边的时间自然是多些,而且今日是老爷续弦的大喜日子,府里缺人手,自然没有什么人守着小姐。”
沈确转过头,询问与他一同前来的仵作,“可验出了死亡时间?”
仵作起身回禀,“尸体尚有余温,身体关节尚可屈伸,并未形成大面积尸僵,死亡时间在一至两个时辰之间,差不多就是午时,死亡时间与婢女所言基本一致。”
具体的事线脉络一时也问不清楚,沈确对现场做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将现场封锁起来,便准备离开。
小谷却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突然从地上站起来,拦住沈确,“大人,小姐就是被老爷和新姨娘害死的,夫人去世不过短短两月余,老爷便大张旗鼓地迎娶新姨娘,小姐为此与老爷多有争执,老爷定是受了新姨娘的挑唆,才对小姐痛下毒手。”
事已至此,小谷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说到底还是因为她没有照顾好小姐。
“你这贱婢休得满口胡言,怎可随意在大人面前胡乱攀扯!”乔老爷听了小谷的话,情绪激动,若不是门外有锦衣卫将他拦住,他定然已经冲到小谷面前将她的嘴堵住了。
“我没有胡言,夫人离世还不足两月,你就不顾往日夫妻情分另娶她人,这不是真的吗?你多次不顾小姐的丧母之痛,罔顾父女之情为续弦一事多次与小姐争吵,难道不是实情吗?”小谷不知从哪里生出的胆气,站到门口,与乔老爷隔门对峙,她心中怒气上涌,恶狠狠的目光恨不得将乔老爷给吃了。
“你......”乔老爷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伸手便要打她,“你这个贱婢,真是胆大包天......”
围观的人们,听到小谷的言语,也逐渐议论起来。
属实没有想到这乔老爷表面上与夫人恩爱,对女儿疼爱有加,实际上却是这样薄情寡义、心狠手辣之人。
“够了!”沈确怒喝。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封锁现场,尸体由仵作带回检验,将涉案重要人员带回北镇抚司,其余人等做好随时被传唤的准备。”
沈确一声令下,锦衣卫随之行动起来。
进入乔府的时候,还只是下午,只是简单的查验一番,天色就已然暗了下来。
林雨芝回到自己的小宅,很是伤神,乔西如的房间被锁了起来,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进去寻得蛛丝马迹,乔西如的尸体也已经被带回了北镇抚司做尸检了,她也没有办法靠近尸体用死亡回溯系统去到她死亡之时找出她死亡的真相。
想到乔西如前几日还抱着她,为母亲的逝去,痛哭。
几日不见,再见到乔西如时,她就已经从一个生动的人变成了一个任人搬弄的尸体,林雨芝每念及此,总感觉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压的她喘不过起来。
生命究竟是怎么回事?活着和死去,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林雨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门外传来敲门声。
林雨芝起来,一袭白衣,披散着长发,来到门口小心翼翼地询问道:“谁啊?”
她一个人住在这个宅子里,晚上实在不敢开门,而且虽然她不信鬼神之说,可是这四处黑灯瞎火的,她还是不由地有些害怕。
“是我,沈确。”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