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傅长祁如此记仇,就因为吃饭那个事,他一连几天没有见过徐穆白,失宠的这些日子,已经不下十位娘娘“碰巧”路过他的宫苑。
“皇上今天送了妾身好大一箱甜瓜~说要让妾身抓紧生个小皇子出来呢。”
徐穆白磕着瓜子,在墙后与她隔空对话,“这玩意儿性寒,怕不是送错了,你最好少吃点。”
“皇上昨个突然夸了妾身的黑衣裙好看,他这还是第一次夸我呢~皇上终于要宠幸妾身了。”
徐穆白蹲在墙角扒着米饭,“黑色显瘦,皇上情商还挺高的,没直接戳穿……”
两拨人一问一答,就这么硬生生气走了数十个娘娘,小翠急的直掉眼泪,“怎么办啊公子,她们一定是故意的,太气人了!”
徐穆白无聊到捏着锄头挖地,这些天没人打扰他,他也懒得往外跑,除了贺逢己时不时过来串个门,日子过得既闲适又无聊。
他还挺喜欢这种生活的,就是系统每天早上都会突然蹦出来将他吵醒:
【任务时间还剩——九百九十八天,请宿主再接再厉】
……
【任务时间还剩——九百九十五天……】
徐穆白被吵的心慌,这玩意儿跟催命符一样,比高考倒计时还烦人。
终于在某天早上,徐穆白坐不住了。
“这样不行,我得去找傅长祁。”
桌旁贺逢己夹菜的动作一顿,装作不经意地问,“为何,公子不是说自己享受这种生活。”
“年轻人不要贪图享受。”徐穆白摇头晃脑,偷偷捡了一块糕点塞嘴里。
贺逢己逮着他的动作,蹙眉道,“在下不是说过白天不准吃这种难消化的东西,小翠去撤了吧。”
“瞎了眼神还这么好。”徐穆白嘟着嘴嘀咕,“白天晚上不能吃不好消化,中午不能吃因为要吃正餐,上午下午还是不能吃……”
他话锋一转,“说到点心,我听墙外的娘娘们说,三天后是不是有个茶宴?”
“对,为了迎接班师回朝的闻将军。”贺逢己说,“不过我建议公子最好不要去。”
闻将军?这个名字好熟悉。
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贺逢己好心提醒,“闻彻,闻将军。”
哦吼,就是活在傅长祁嘴里的那个,让他醋坛子爆炸的大名鼎鼎的闻将军!
徐穆白心脏重重跳了两下,“我跟他什么关系?”
这话问的是贺逢己,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徐穆白发现贺逢己身上毫无攻击性,整个人如同迎着朝阳升、随着夕阳落的娇嫩白莲,无欲无求。
于是他便不再试探,把贺逢己当百科全书用。
“据我所知,公子之前和闻将军定过亲,那个时候二位的故事可是传遍大街小巷,连皇宫里都有你们的传闻,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公子被皇上纳为男妃,闻将军也前往边外打仗,你们的传言一下子便消失了。”
原来是情敌,怪不得傅长祁对真嫂子破防呢,徐穆白心痒痒,全然不记得这是自己的瓜,他追问,“照这么说,之前我对皇上什么态度?是不是很讨厌他?”
“这个在下倒不清楚,不过公子能活到现在不死,肯定是有些手段在的。”贺逢己诚实道。
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徐穆白心虚的想,他突然想到自己穿过来的时候正处在一个抓奸现场,按照贺逢己的说法,自己原先就喜欢男人,那抓.奸那次就一定是被冤枉的。
徐穆白笑了笑,“看来这次宴会我是非去不可了。”
他“失宠”这段时间可不是在吃干饭,按照已知的消息,自己在原定剧情中中毒身亡,但贺逢己的出现拯救了自己,并且没有被世界惩罚,这就说明人物是否死亡属于“可被改变”的选项。
而那毒凭空出现在自己身上,就说明虽然一些“结局”可以被改变,但应有的“过场”必须要有。
宴会这种大场面,什么情敌、前对象这种乱七八糟的狗血标签,既然自己活了下来,那“世界”应当是希望自己去的。
傅长祁、闻彻……
徐穆白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名字,他必须要搞明白主角是谁,才能进行下一步行动。
“公子?”
徐穆白回过神,贺逢己正望着他,“需要在下帮什么忙吗?”
“奥,不用。”徐穆白摆摆手,“你忙你自己的就行。”
贺逢己点点头,放下筷子,“是在下僭越了,早该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能帮上公子的地方。”
他低着头,模样很是可怜。
明明自己没做什么,徐穆白顿时有种他犯了错的感觉。他拍拍贺逢己的肩,“别这么说啦,你也不容易,我是不想把你牵扯进去。”
话虽这么说,但在宴席开始后,徐穆白却发现贺逢己的位置在自己的旁边。
徐穆白觉得这简直荒谬,他扭头问,“你一个治病的臣子?为什么挨着我坐?”
贺逢己摇头,“在下也不清楚,上面是这么安排的。”
说完,他好心指了指对面,“公子,皇上正在看你。”
徐穆白立马正襟危坐,他今天是想和傅长祁破冰,老是这么僵持着,对任务也不利。想罢,他偷偷往主位上瞟一眼,再瞟一眼。
傅长祁专心看着歌舞,视线根本没往这边来。
徐穆白叹了一口气,又看向四周,台下左侧坐的是清一色红衣黑帽的朝臣,右侧是花花绿绿的嫔妃,特别好区分。
闻彻呢?
徐穆白勾着头往左侧那半边看去,他虽然没有见过闻彻本人,不过这种重要角色的装扮肯定和普通npc不一样。
但是很遗憾,别说外貌突出的男人,连头发茂盛一点的年轻官员都十分稀有,放眼望去全是老头。
徐穆白很是失望,余光瞥见傅长祁视线在自己这里,神色不善。
……当场抓包?
徐穆白尴尬的佯装喝茶,茶杯放下去时,面前多了个黑衣侍卫,弯着腰捂着嘴,简直要把“鬼鬼祟祟”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公子,闻将军邀请您去长亭叙旧。”
徐穆白沉默了一阵,左眼皮一直跳,“哥们,你刺客啊。”
黑衣人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睁大了,片刻后又恢复正常,“公子不要瞎说,还是先去见我们将军吧。”
见?见你个大头鬼!
这情景敷衍到徐穆白以为自己穿越进的是微信小程序的宫斗游戏,谁家好人大白天当着皇上的面穿一身黑……还蒙脸?!
他翻了个白眼,纹丝不动,淡定地又喝了一口茶,“麻烦回一声,我不去。”
黑衣人急了,“我没有要害公子的想法,将军是为了公子好啊。”
“行了行了,我、不、去。”徐穆白重复道,“你再不走我喊人了。”
黑衣人跺了跺脚,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走了。
徐穆白放下茶杯,视线定格在黑衣人的背影上。
如果这把戏和几天的那场一样,找个借口把他喊走再去抓奸,那未必也太拙劣了些;如果真的是闻彻这个他素未谋面的“老情人”喊他过去,那样也说不通,他不相信这位将军会挑这样一个显眼的场合。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傅长祁正在与臣子交谈,台下跳舞的舞女挥着长衫,徐穆白被吸引了视线。
话说这还是他第一次现实中近距离观看舞台表演,这皇上看的东西果然名不虚传,小姐姐一个比一个长得美。
徐穆白支着下巴,心想就是自己的位置不太好,要是他坐在正前方……
怎么又开始想这些诛九族的事儿了,徐穆白猛地闭眼又睁开。
舞女们很是上道,转了几圈也没让台下的众人看见过几次正脸,一颦一笑都留给了前方年轻的帝王。
她们手中的托盘呈现的东西更是各式各样,有珍珠、水果、丝绸、刀……
等等……
刀——!!!
眼看着舞女们距离傅长祁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徐穆白猛地起身,掀翻了面前的檀木桌,酒水饭食洒落一地,大喊道,“有——刺——客——!”
三个字被他喊出了升堂的气势。
此言一出,屋内一片混乱。
侍卫们纷纷举刀挡在傅长祁身前,大臣太监前者扶着官帽后者捂着拂尘,侍女小厮托着瓶瓶罐罐乱窜,舞台中央的舞女们也被惊的纷纷跪倒在地。
“刺客!快保护皇上!”
“增加人手!叫后面巡逻的过来支援!”
……
“他们乱跑,我们会误伤各位大人们啊!”
“师傅,我们打谁啊?谁是刺客?”
……
“对啊,谁是刺客?”
侍卫们立在那儿不动,乌泱泱的人们也逐渐平静下来。
“谁说的有刺客?刺客在哪儿呢?”
越来越多的侍卫衷心地问出这个问题,但没有人回答他们。
徐穆白缩起身体,慢吞吞地收拾着自己位置上的一片狼藉。
经验告诉他,上课时捡笔就不会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
“徐穆白——”
傅长祁终于开了口,狭长幽深的眼睛盯着角落处快要弯成虾米的某个人。
徐穆白触电般浑身发毛,看来前世的经验对穿越者免疫。
随着皇上的这一声呼喊,一屋子的人的视线纷纷投向徐穆白。
徐穆白连头都不敢抬,小步子挪到中间,啪叽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臣有罪,臣看见舞女手中有刀,以为是刺客,害怕皇上龙体受损,情急之下……”
他抹了把眼泪,哀嚎道,“臣有罪!”
红衣舞女受了冤枉,此刻也急忙跪下,“小女的刀是木刀,表演用的。徐公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若是今天的事解释不清被传出去,小女的名声不就毁了!徐公子是何居心!”
徐穆白冲着舞女们的方向弓了几下,心中道了一万次歉。
四周议论纷纷:
“徐公子自己的事儿还没完全解决呢,据说几天前被捉奸在床,要不是皇上大发慈悲,他的脑袋早掉地上了……”
“听说他前一阵侍寝时又惹得龙颜大怒,皇上气的早饭都没吃。”
“闻将军回来了,故意在这儿招眼的吧。”
恶语伤人心啊同胞们……
徐穆白抖如筛糠,紧闭双眼,连求情都不敢了,等着自己因为破坏宴席而被关进大牢的判决。
傅长祁靠在座椅上,过了好久,大手一挥,“赏——”
赏?赏谁?
众人和徐穆白同时抬起头。
太监们端着一架子珠宝,驻足在中间跪着的二人之间。
赏谁?
皇上没有明说,他们这些下人也不敢乱猜测。
傅长祁手指滑过徐穆白,故意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指着红衣舞女,“赏!”
果然,人家姑娘平白无故受了冤枉,是该赏赐些东西。众人该坐的坐该站的站,纷纷从这场乌龙中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