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他又争又抢 第5章 试探彼此

没有人敢为他求情，徐穆白连挣扎都快没了力气，待到他即将喘不过气的时候，傅长祁终于放开了他。

顾不得身上的烫伤，徐穆白瘫在地面大口喘气，他心想着一会儿该如何解释，一旁的侍女扶起他，替他擦身。徐穆白这才注意到，傅长祁已经离开了。

完蛋了，他这下算是把人得罪了个彻底，徐穆白面如土色，神情哀伤。

穿蓝衣裙的侍女安慰他道，“公子别太忧心了，您犯了这么大的错，皇上也没有杀了您，可见圣上心中还是有您的。”

徐穆白踉跄着回头看她一眼，他真是谢谢了，这安慰的话还真是直戳心窝。

“小蓝，快来收拾东西。”一声叫喊，蓝裙子侍女应了声便起身。

小太监过来轻声询问，“公子，在下备车将你送回吧。”

徐穆白摇了摇头，缓的差不多便打算自己走回去。

他还是太大意了，他对这个世界的事了解的实在太少，这次是被掐脖子，下次说不定会丧命。

徐穆白独自走在路边，重重叹了一口气。

现在是初春，空气有些泛凉，路边的树木也还没长出新芽。

徐穆白看了下四周的景象，抬手摸了摸树皮，上面还沾着早晨的露水，湿哒哒的，他又低头看了看还没来得及翻新的不知名的花草，第一次有了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感觉。

他心情突然好了些，想在找找有没有小动物之类的。可惜，找来找去也只有天上飞的麻雀和地上的蚂蚁。

徐穆白心满意足的嘿嘿笑了两声，真好，鸟是鸟，蚂蚁是蚂蚁的……

最起码这些动物和现实生活中的模样是一样的，没有变异，没有突然张开嘴说：徐穆白，大傻瓜。

每个树木和花草长得都不同，不是像幼儿园小朋友绘画课中的那样的复制粘贴。

这世界倒也有意思，对人物npc这么敷衍，对动植物却设计的分外贴合现实。

他问了一路的路，终于摸索到了自己住的宅院。

小翠站在门口迎接他，本来是欢欢喜喜的样子，见他孤身一人走回来瞬间变了神色。

“公子！”小翠上前几步挽住他的胳膊，“您怎么自己走回来了？您手上！”

“没事没事。”徐穆白轻快道，随意挥挥手，“贺逢己呢？来了吗？”

“贺大人刚刚就到了，说是您找他有事商谈，现下正在屋内等着呢。”

徐穆白拢拢衣衫，几步推开门，瞅见坐在桌旁慢悠悠品茶的贺逢己，一屁股坐在他对面。

贺逢己放下茶杯，灰黑色的眼睛打量着他，嬉笑道，“公子有些狼狈啊。”

他说这话时，徐穆白正捋着衣袖想要把烫红的部位遮挡住，他微微睁大了双眼，两只胳膊撑着桌面，手在他跟前晃了晃。

贺逢己避开他试探的手，解释道，“公子，在下听见你在门外说话时的声音了，那嗓子可是沙哑的很，若不是被人掐过喉咙，那只能是皇上大早上突然起了兴致……不过在下觉得，还是第一种可能性更多一些。”

这人说话怎么一点避讳都没有？徐穆白有些不满，咳了两声，扯开话题，“那个，小翠，你们早晨的早饭给我随便拿点。”

“您还没吃早膳吗？奴婢去小厨房叫他们做几个菜过来。”

“哎哎哎，不用麻烦，你随便整点剩饭或者点心就行……”

“还是弄点热菜吧。”贺逢己颇为好心地劝道，“您身体不太好，少吃凉食，还有点心最好也不要早晨吃，不好消化。”

小翠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徐穆白心里直纳闷，心想这小婢女怎么谁的话都听。

饭菜很快就上了，徐穆白一点节操都不要的猛猛往嘴里扒了两口，屋里一个小婢女一个半瞎子，他没什么可内敛的。

贺逢己托着下巴观察他，隐隐笑了两下，“公子，在下眼疾确实厉害，怎么瞧着公子红一块白一块的，滑稽的很。”

于是徐穆白又噎住了，灌了一口温水，看着眼前打趣他的人，徐穆白可没有同他说笑的心思，想想刚发生过的一切，最后扒了口饭便直接切入正题。

“贺大人，您之前见过我吗？”

贺逢己摇头，“从未，两日前是第一次见公子。”

“那我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了解多少？”

对着一个刚见几次面的人问这样的问题，要是被别人听到多少有点恐怖与诡异的成分在，徐穆白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为了避免卡bug，他摆摆手让小翠出去并关上房门。

贺逢己不解，不过还是照实回答了他，“公子在皇宫一直很低调，在下只知道您是皇上后宫唯一的男.宠，除此之外……在下也对您说过，在遇到您之前，我一直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无暇打听这么多。”

徐穆白低头思索片刻，问道，“你有小时候的记忆吗？”

“没有，有意识以来，我就长这幅样子，干着药师的工作。”

“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可以……嗯，让他人静止？”

贺逢己顿了一下才回答，“三年前，那时是我第一次对现在的生活深感厌倦，重复的饭食；重复的景象；重复的工作，我质问我的师傅、我的同伴，但世界上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对现在的生活不满，一日复一日，我终于受不了了，为了反抗，我本想打翻院子中晒着的草药，却不小心失手点燃了放置草药的屋子，师傅和同伴们冲出来看到这一幕，接着，世界沉寂了，人们都静止不动，我被吓坏了，躲在房中不敢出来……”

贺逢己身上颤了颤，谈起这段过往的模样与刚刚判若两人，徐穆白安抚他道，“慢慢说，不着急。”

“人们静止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切恢复正常，草药依旧摆在老位置，师傅和同伴依旧笑着对我招手，就好像昨天那场诡异的事从未发生过，但是就在那天，我失明了……”

“我不知所措地抱着他们，我向他们求助：师傅，我的眼睛突然看不见了。他们拍着我的肩膀安慰着，说：你不是从小就这样嘛，怎么突然犯糊涂了。”

纵使用现代人的视角开看，贺逢己的经历足以恐怖到让任何一个人胆战心惊。

徐穆白也不例外，他没有想到这个世界的恶意是无差别的针对着每一个世界之内的人。

感受到对方神情紧绷的厉害，徐穆白为他斟了一壶茶，他突然想起系统对自己说过的话：

【严重的bug会引发惩罚】

徐穆白立刻明白了，喃喃道，“是惩罚。”

“对。”贺逢己抬起头，“是惩罚，忤逆‘它’的惩罚。”

“因此从那天开始，我不敢再做一些出格的事，直到两天前遇到您。”

讲到这儿，贺逢己起身对他作了一揖，“今天早晨，冒犯公子了，在下不得已冒这个险，只想证明您是否跟我是一样的人。”

“小事，你别放在心上。”徐穆白倒不是在意这个，被帅哥亲一下而已，他还觉得是自己占便宜了，况且这世界不拿人当人，贺逢己的遭遇也令他心生怜悯。

“公子还有其他问题吗？”

徐穆白摇头，他脑子乱的很，光是思考贺逢己的身份就够头大了。

贺逢己从情绪中缓过来，反客为主，扣住他的手腕，按住穴脉的位置，“那现在轮到在下了。”

徐穆白一怔，意外他回神的速度，不自在地扭动着手腕，“理所应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不过你抓着我的手干嘛？”

“在下要通过感受公子的心跳判断公子有没有说谎，不把脉的话，摸着心口也行。”贺逢己正儿八经地回答。

徐穆白噎住，他有一些无语，这个人……是怎么做到又流氓又讲礼貌的。

“谨慎些可以理解，不过你可以信任我，我可是纯种好人。”

贺逢己笑了笑，“第一个问题，公子之前失忆过吗？为什么要问自己曾经的事？”

徐穆白：……

他很为难，穿越和系统这种事不好讲，也讲不出口，他斟酌了下，点了点头，“是的。”

贺逢己眼角含笑，静默着不动，盯得徐穆白心尖打颤。

“你，说，谎。”贺逢己一字一句道，“在下可以通过心跳判断对方是否说谎绝不是说说而已，公子摸一下自己的心脏，看看跳的快不快？”

空气一下子尴尬起来，徐穆白刚刚才保证过自己值得信任，转身就说了谎，他抓了抓头发，小声嘟囔，“对不起，但这事儿实在是不好讲……”

“理解，但公子可以说：有苦衷所以不方便说，而不是对在下撒谎。”贺逢己摩挲着他的手腕，“没有第二次了，我再问一遍，公子是否失忆？”

徐穆白无可奈何地摇头，“没有。”

“知道了，那就是只剩下一种解释，你不是原先的那个徐穆白。”

他说话的语气实在太过平静，就像在跟他聊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徐穆白的心脏越跳越快，静止在那里，不点头也不摇头。

贺逢己又笑了，“公子，我现在不把脉都能听见你的心跳声。”

这种被看穿的感觉让他十分没有安全感，徐穆白把自己的手抽回，摆出一个不容易被看破的神情——面无表情。

好在贺逢己点到为止，没再继续追问他。

“第二个问题，公子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有多少？看你的样子，似乎比在下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多很多。”

徐穆白欲哭无泪，这个问题他要怎么回答？

如果对一个人说：你生活的世界是假的，一切场景，包括你本人只不过是另一个世界人类画本子中虚构的，你的命运，只不过是他人记录的一行字。那么那个人估计要疯。

徐穆白现在也很想疯，他如坐针毡抓耳挠腮，好几次欲言又止。

“很难回答吗？徐公子，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你不能每个都含糊其辞吧。”

徐穆白当然知道，他只想用一种贺逢己听得懂，并且世界观不会爆炸的意思叙述出来。

“这个世界有问题，它……不完整。”徐穆白憋出一句话，他认为自己应当找到一些谈话的主导权，于是立刻切了话题。

“我能理解你的难处，如果你有需要，我会尽力帮助你，有些事情我现在也弄不明白，但只要我清楚的，都会认真告诉你，行吗？”

……

模棱两可的回答，就连徐穆白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太可信。

但贺逢己却眯起眼，缓慢而又认真地点头，“好呀。”

徐穆白长舒了口气，带入他的视角，贺逢己的经历确实很惨，如果说自己是被添加进“世界”的陌生人，那贺逢己就是被“世界”抛弃的旧人。

就像破旧机器里凭空冒出的新零件，为了在机器中占有一席之地刻意压抑着自己。

“世界”似乎忘记了给他连接上统一的“中央控制端”。

唯一不同的是，自己能通过完成任务的方式回家，而贺逢己，要一直在这个残缺的世界中生存下去。

徐穆白目光中充满了同情。

贺逢己坐在那里喝茶，他能感受到对面肆无忌惮的打量的眼神，过去了这么久，他不怕被打量，他怕日复一日重复且无趣的时间，他怕孤身一人。

“公子，也许我们是一类人。”

他眨眨眼，歪着头，“公子，在下以后得了空闲，可以多来你的宅院坐坐吗？”

徐穆白犹豫了半天还是同意了，毕竟他确实需要贺逢己这样一个世界之内的人为他提供更多的信息，“那……好吧，不过你得注意点，别让别人发现了。”

这话说出来越品越不对，徐穆白咳嗽一声，“别让那些不怀好心的人发现了。”

“公子放心。”贺逢己如愿以偿，浅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