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的事儿 第10章 第十章

“喂，”唐语一拧巴脸表示不顺眼，“你俩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呢？”

“没什么。”丘逄糊弄说，“快吃，一会你自己去小区。”

“不。”唐语一挑衅地瞅着蒋子曰，“我等你下班一起回去。”

“……行。”丘逄灌了口水，“我吃完了，你一会去店里等我。”

“哦。”唐语一半耷拉脑袋，恹恹应了一声。

“走了。”丘逄杵了一把蒋子曰，蒋子曰对唐语一礼貌笑了笑，却立即被人给瞪了回去。

“我就先回去了。”蒋子曰手插在大衣兜里，和丘逄保持着距离。

“嗯，你……”丘逄左右看了看，伸手拉他进了店旁边儿的窄巷子，正好有根电线杆儿挡对面的视线，丘逄垫脚在蒋子曰嘴唇上印了下，“我有空就打给你。”

“好。”蒋子曰笑了笑，扶住丘逄脑袋亲了额头，“生日下次给你补。”

“行。”丘逄朝他拜拜手，拐开角小跑进店。

唐语一跟个傻小子似的，丘逄看他出去之后，不是添心眼去了，更像是被偷了脑子。

“下班啦？”唐语一杵着行李杆，搔首弄姿地扫头发，“走吧，小丘丘。”

丘逄嫌弃地撇了一眼：“你怎么回事，在外面被人给办了，如此之痒？”

“放什么屁。”唐语一随即秀了把雄壮的嗓音，“哥是如此多娇，妹妹，今晚要不要跟哥睡啊？”

“再发病你就睡大街。”丘逄面无表情地朝前走，也不管拖着箱子一路小奔跟上的唐语一。

“哎哟喂祖宗我错了还不行吗。”唐语一抱怨说，“你不知道这一个月我怎么过来的，我他妈差点跟隔壁的牙膏大哥取经抢超市了，你说我爸也真是的，要我出去又不给我钱，我他妈给他打电话他居然给我撂了，后来直接把我拉黑名单，我差点成为homeless的同伴！”

“那你这次回来你爸知道吗？”丘逄慢下脚步问，“你还要出去？”

“应该还得走。”唐语一叹一口气，“我爸暂时还不知道呢，要是知道我咋还可能出得来，直接给我关狗笼里，要不然在你这睡呢。”

“那你……”丘逄也不懂他家的事，唐语一家不止他一个，还有个妹妹，但妹妹实际上又只有一半是妹妹，继母和妹妹都眼瞅着那份大蛋糕呢，“那你怎么办？你爸会不会……”

“不会不会。”唐语一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妈死的时候他跟我妈保证了，再说我好歹也是个带把的，不然我妈就白死了，再不行还有我奶奶呢，不会让那俩要饭的抢东西。”

“好吧。”丘逄说，“那你爸又为什么非要让你出去，反正钱和公司迟早都是你的。”

“应该是让我躲躲的意思？”唐语一挠挠脸，也不是很理解他亲爸的行为，“反正装模作样读几年，到时候拿个证去公司混日子也好混点，毕竟证在那呢。”

“行吧。”丘逄叹气说，“你们的心思太复杂，我还是睡觉吧。”

“别睡啊先。”唐语一跟着丘逄进屋子，行李箱随手一甩，左右尾随丘逄坚持不懈地问，“中午那个男的，你到底跟他什么关系？我就走了一个月，你发展的挺快啊。”

“什么发展。”丘逄装傻充愣说，“就是店里兼职的朋友，正好来吃饭的时候认识的。”

“别逗了。”唐语一抱着胳膊哧一声，“我可还记得他啊，你上次闹到局子里那次，那个猪头的朋友，是不是就是他？”

丘逄也没想到唐语一的脑子里除了玩乐还能装下别的，迟疑了会才点头。

唐语一哈一声，拍手说：“果然我没记错！你个小子，够可以啊，谈恋爱了也不说，你跟他发展到哪了？”

丘逄没理他，拿了睡衣进了浴室，唐语一在外边嚎：“我就说嘛！你这狗脾气，除了我谁还愿意跟你玩啊，还朋友丘逄你个大骗子！”

丘逄特无奈，唐语一倒也是不傻，难得的聪明全套到他身上了，自己家哪那块但凡用点心思，不早就上正经班了么。

一直到丘逄出来，唐语一这叭叭叨叨的嘴就没停，丘逄打断了他：“好了，洗澡去，你今天睡地铺。”

“为什么啊！”唐语一不服气，“上午说了睡床的！”

“中午。”丘逄纠正说，“是中午，现在我改主意了，你要是不愿意，就去睡沙发吧。”

“行吧。”唐语一不情不愿地哼唧，“大老爷们睡哪不是睡，我这么直，睡地板只会更直。”

“是啊直男。”丘逄附和说，“快去洗澡吧，一会外卖就到了，自己开门拿去。”

吃饱喝足，唐语一仰天花板长舒一声，朝丘逄铺的地铺上一躺，虽然脚脖子那出溜了一段，但还是很巴适的。

“丘丘啊。”唐语一笑眯眯地说，“我们来聊天吧。”

“聊屁。”丘逄翻了个身说，“快睡，明天还有班。”

“明天要给你过生日。”唐语一又强调一声，“请假！”

“请个屁。”丘逄完全打不起气儿，一副重鼻音的腔调，“根本联系不到店长，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去哪溜达了。”

“哎你们店长怎么这样啊。”唐语一忒不爽的替丘逄打抱不平，嘟嘟囔囔地说，“开店也不上心，谁赚钱啊，要自己店员累死累活的帮他卖命，请个假都找不见人，算什么男人……”

丘逄眼皮子又沉又重，今天累的他直接不行，身上酸的跟梅子成精一样，唐语一絮絮叨叨的话又跟催眠似的，眼皮一落，头沉的像一下子掉下楼的砖头。

清晨鸟叫的时候，唐语一震天响的汉子划水手机铃声直接把丘逄从睡里面一个大耳刮子抽醒了。

唐语一这个不靠谱的衰猴，竟然把手机撂到他枕头旁边。

丘逄睁开眼睛缝瞄了一眼屏幕，上面显示唐心，丘逄简直恼火到毛炸，伸手把手机扔了下去喊：“接电话！”

“谁啊？”唐语一挠挠脸颊，不耐烦地挥走了手机。

丘逄忍着脑子要爆炸的感觉回他：“唐心！”

“什么溏心……”唐语一咂么咂么嘴，哼唧一声哼，“我还蛋呢……”

“你妹！”丘逄实在忍不住，掀开被子蹬了一脚唐语一，“要不我给你砸了，要不你赶紧起来给我接了！”

“接接接接。”唐语一抹了一把脸，撑着胳膊胡乱地摸索。

睡是不可能睡了，丘逄只感觉脑子要胀开来似的，眼睛都莫名睁不开来，又红又肿，跟核桃被门挤过似的。

“我得回去了。”唐语一倚着浴室门，睡眼惺忪的样子打哈欠，“唐心知道我回来了，我有麻烦了。”

“赶快滚。”丘逄气还上头，毫不留情地骂了。

“好啦乖宝宝。”唐语一搂了搂丘逄的脑袋，慈母般的光辉骤然乍现，“妈妈很快就回来啊乖宝宝。”

“……别逼我。”丘逄一巴掌拍在唐语一脸上。

丘逄觉得自己大概是发烧了，而且是低烧，涨的脑子疼，整个人跟踩钢丝似的晕。

晚饭完了后丘逄吞了一颗药，唐语一说要回去一趟，结果到晚都没回来，大概又被唐叔给抽了。

“走了。”何冠杰向梅艳姐拜拜，又转头摸了摸丘逄脑门。

“干嘛？”丘逄瞥他一眼，“占我便宜啊？”

“哥你真幽默。”何冠杰嘿嘿两声，“我摸摸你还有没有发烧呗。”

“专业不对口吧。”丘逄吸了吸鼻子，有点不通气，“赶紧走吧，再晚点就没车了。”

“那我走啦。”何冠杰说，“哥你回去早点休息！晚安！”

丘逄摆摆手，看着何冠杰跑远了才缩了缩脖子一蹦一蹦地回了去。

房间小桌上摆着一堆子东西，有他的生日礼物，一件酷炫的外套，反正是照唐语一那么说的，剩下杂七杂八的小零件玩意，也许是他看着顺眼就买了。

不过丘逄暂时没那个心思欣赏了，他现在连澡都没劲冲，只想蒙头睡着，店里那边给兰梅艳打过招呼，明天可能去不了。

心里剧烈挣扎后，丘逄还是决定洗个澡，顺便刷个牙，据说人生病之后，嘴巴里会散发莫名其妙的气味，他可不想长蛀牙。

本来春天到了就没啥必要开空调，但丘逄打算捂一身汗，至少到明儿早上能退烧，也不至于要别人顶班。

空调机子开的呼呼作响，丘逄也没摁静音，屋子里有点声音也不至于太安静。

可能是发烧了昏死质量比较好吧，躺下没五秒钟就困着了，眼皮跟崩了牙签似的一下砸下去，但揍死丘逄也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大早睁眼的时候屋子里竟然有个人。

“你怎么来了？”丘逄带着浓厚的鼻音说话，“不上课吗？”

“我请假了。”蒋子烧了壶水，在丘逄用的杯子里倒半满，“没什么好上的，都是一些基础案例。”

“哦。”丘逄没话可说了。

“你今天还上班吗？”蒋子曰端着杯送到他手里，虽然暂时喝不了，至少能捂个暖。

“不知道。”丘逄本来是打算上的，可现在又突然觉得没什么必须去了，“看我乐不乐意吧。”

“那你别乐意了呗。”蒋子曰说，“身残志坚奖都被被人给占了，你在家睡睡觉努力拿个睡美人奖。”

“睡美人也被别人占了啊。”丘逄嘴唇抵着杯边沿说，“我还是老老实实做个普通人吧。”

“也行。”蒋子曰笑笑回，“有胃口吃早饭吗？我给你带了糯米饭。”

“吃啊。”丘逄说，“没胃口也得吃啊，你这么体贴，我哪能不给面子呢。”

“那我的面子可大了，你得都吃完。”蒋子曰说，“吃不完就留着当晚饭吧。”

“为什么不是夜宵，”丘逄喝了口水，水温好歹没那么烫舌条了，“我是个病人，晚饭吃这么清淡不好。”

“什么？”蒋子曰一愣一回，“病了吃清淡不好？那我给你买几串烧烤回来？”

“……我说着玩的。”丘逄把杯递给他，从他手上接了包子和豆浆，“你是不是起太早了把脑子冻住了？”

“冬天都过去了。”蒋子曰说，“再过几天就要下小雨了，老天是不是在你这借的水。”

这话说完了，丘逄愣着半天没转回脑子，直到蒋子曰又把水杯放进他手里说：“来，补充点水分。”

丘逄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这人说他脑壳里全装的水啊？

丘逄啧啧啧说：“怪不得能翘课，骂人都这么委婉。”

蒋子曰笑笑：“没骂你，顺口就说出来了。”

“真的没有吗？”丘逄嘟嘟咕咕说，“幸好你的良心没有良心，否则它就该发现了。”

“发现了我就该完了。”蒋子曰做了个饶命的手势，“快吃吧，一会冷了。”

房里一会没声了，只有丘逄间不间断的呼吸显得突兀，因为发烧整个人昏的慌，没过一阵子丘逄就觉得困，眼皮直往下掉，沉的好像搬了十天米。

“蒋子曰，你一会走吗？”丘逄忍着下一秒就要被自动熄屏的迷糊说。

“不走。”蒋子曰起身摸了摸他的脑门，“感觉还有点烧，你吃药了没？”

“好像。”丘逄丢出个模棱的回答，闭上眼睛往被子里滑动下去一大截。

“好像是吃了还是没有。”蒋子曰说，却没得到回应，丘逄以这半拉的姿势睡过去了，蒋子曰一叹，给他拉好了被子，给人塞好了只剩个脑袋在外边。

转身出了房门也顺手给带上了，客厅冷的出奇，大门也被嗵的一声带上。

丘逄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感觉出了一身汗后就冷嗖嗖的，跟冬天里面的冷还不一样，就好像形成了个温差，把空气里的冷使劲往身体里吸似的。

往被子外边钻出个头，丘逄扒着被子边望了一圈，从卫生间到飘窗，而蒋子曰就坐在他书桌上正看着电影。

本想出点声吸引一下人的注意，结果咔一下卡在嗓子眼上，吱不了声了。

丘逄自己都无语了，只好从床头爬到床尾，拿手指怼了怼蒋子曰肩膀。

蒋子曰一转头就跟丘逄的鼻尖对上了：“你挨这么近干嘛呢？”

丘逄没出声，在蒋子曰嘴唇上很清脆地亲了一啵，吧唧一声，特响亮。

“……你想传染给我？”蒋子曰轻轻嗯了一声，在丘逄脑门上撞了一下，“喝水吗？”

蒋子曰起身走到外边，没一会就拎着杯子回来了，丘逄接过水杯灌了好大一口，畅快地唉息一声出来：“总算能说话了，我差点就哑巴了。”

“坐到被子里去。”蒋子曰说，“发烧才好。”

“嗯？”丘逄摸了摸自己脑门，好像确实不烫了，“你给我吃药了？”

“你都睡熟了怎么吃？”蒋子曰笑了两声，“我买了栓剂。”

丘逄一蒙，看蒋子曰笑成那样瞬间听明白了那两个字是什么玩意，顿时脸红的一燥：“你有病吧蒋子曰……”

“人家给我拿药的时候说那个好用。”蒋子曰转过头说，“确实挺好用的，一个下午烧就退了。”

“谢谢您啊！”丘逄瞪他一样，“下次就不劳烦您亲自来了。”

“没事。”蒋子曰说，“我买了挺多的，你下次自己用。”

“……我不用！”丘逄恼了，从床上站起来去揪他的领子，“蒋子曰我真没看出来啊！你这个变态！”

“好了别气了。”蒋子曰笑着说，“人家小孩也用这个，你比小孩乖多了。”

“我真的不稀罕听到这种夸奖。”丘逄一屁股坐在床沿边，昂了脸又瞪他一眼。

蒋子曰伸手摸了一把丘逄的脸：“穿衣服下去吃晚饭。”

“我一病号。”丘逄说，“而且流了很多汗。”

蒋子曰总结说：“那我帮你洗澡？”

“耍流氓是吧？”丘逄捞起手机，屏都没点开就往耳朵边靠，“喂，是警察姐姐吗，我要报案这里有人骚扰。”

蒋子曰偏头乐了两声：“我请客，去不去了？”

“去，必须的去。”丘逄摸摸肚子，“可怜都瘪了。”

“那快点。”蒋子曰说，“冲一把的时间想想吃什么。”

“好。”丘逄跳下床，从衣柜里随便扯了一件衣服一条内裤就进去了。

丘逄冲澡的时间不长，全是汗味的短袖脱了之后就被撂进脏衣篓里，睡裤也没穿，短裤一抛就一分进球。

柠檬味的沐浴露挤了一大泵朝身上招呼，刷刷两下边搓了边冲了，毛巾一裹撩了几下算擦完，穿着长袖短裤出来的时候头顶还冒着热气。

“这么快？”蒋子曰在丘逄头顶捋了一把，沾了一手水，“你洗头了？”

“没洗。”丘逄说，“溅上点水珠子。”

“不擦一下？”蒋子曰走进浴室拿了毛巾，盖在丘逄头上一顿手法按摩，“刚好又想得偏头痛了？”

“没事，一会带个帽子出去。”丘逄摸摸还没完全长出来的发茬子，有丁点剌手，不过摸着还挺上瘾，“唐语一就总喜欢盘我的寸头。”

“你这不叫寸头，叫青皮。”蒋子曰叹一口气说，“一个月都没长多少，你是不是营养不良啊？”

“营养不良影响头发？”丘逄一愣，还没听过这个说法，“我只听过头发长了会跟大脑抢养分。”

“……哪里来的说法。”蒋子曰说，“那单纯是笨，否则剃了光头都没用。”

“也是。”丘逄伸手撸了一把蒋子曰的脑袋，“你脑子就挺好使的，头发也长，软乎乎还挺好摸。”

“……快点穿。”蒋子曰捏了一把丘逄的腰，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

“啧。”丘逄不屑，“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