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探头进来,看向凌青岁的眼里多了几分打量的神色。
也就是这个时候,凌青岁才看清长平的样貌,之前心里梗着,叫他放不下的惊讶如今也淡平了。
长平的确长得与长和相像,五官眉眼都有近七八分的相同,仿佛一张模子稍作修改,便留给了另一个人用。
所以凌青岁之前眯着眼,只睁开条缝偷看的时候,才几乎看错。加上他本来就有些紧张,遭了这么一吓,让他差点以为长和也是坏人。
如今再一细看,再一细想。
长平的背并不佝偻,面相与长和相比,差了也不止一丁半点。
长和总有些畏畏缩缩的感觉,心中仿佛揣了好多心事,他整个人快要被心事压塌的样子。
而长平就无所顾忌得多,整日里帮刘洲做着这些亏心事,都还能乐在其中,甚至在这件见不得人的差事上,除了领赏钱这一个好处,自己还能找出点其它的乐子聊以安慰。
就譬如揩油。
想到这,凌青岁觉得自己大腿根的肉似乎又被提起来了,长平的大手在他腰间乱走,跟虫爬似的,又痒又恶心。
凌青岁立即将之前自己忍着没打出来的哆嗦给补上了,浑身颤了颤,汗毛也跟着立了起来。
幸而长平已经重新把门关好了,凌青岁这样的失态才没有叫他看到。
门一关,外头说话的声音重又响起,只是这回不像上次那么大了,凌青岁只听得嘟囔几声骚乱,老鸨大声应了一声好,而后就安静下来,接着就是老鸨踏着快步走远的闷重脚步声。
既然听不清楚,凌青岁也就不再为难自己,他蹭着床边向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
这时凌青岁又想起了一件事。
其实之前他和长平是见过的,就在闹完“鬼”之后的那个早晨,长平站在长和身旁,两人还说了话。
只不过凌青岁当时满心系在一会要找的白锦儿身上,也未曾仔细注意过,瞟了一眼发觉那两人长得像,便都归功于他们身上同样的衣裳。
如今这么一想,长和似乎还有事情没有同他们说完。
凌青岁靠着床沿摇摇头。
长和啊,长和,你究竟还藏着多少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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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叉着腰招呼人将一桶温热的洗澡水抬进来,“放这,就放这。”
“咳咳。”门外传进来两声咳嗽的声音。
老鸨注意到,叫停抬着洗澡水那两人的动作,“先等等。”说着她斜眼,看向门外站着的刘洲和长平。
长平冲老鸨右边指了指,嘴型夸张做大,“这里。”
“哦哦。”老鸨点点头,伸出手指点了点长平方才指给她看的方向,指挥那两人,“放在这里罢。”
老鸨的演技算不得成熟,凌青岁很快就看破了她的打算。
更具体点,说是他们的打算也不过分。
凌青岁看过去,澡盆被挪了位置之后,正对着门。
竟然还是要验身吗?
凌青岁双手抱在身前,一手搭在另一只手上,手指轻敲着点了点。
不过,只要允了他自己一个人洗澡,这一切都还算好解决。
他轻轻勾了勾唇。
老鸨吩咐仆从放下了东西,对凌青岁说,“那你慢慢洗,等会我派人进来拿衣服。”
凌青岁立马换回了那副怯生生的柔弱模样应答:“好。”
老鸨带着人关上门出去。
凌青岁又坐了一会,才慢吞吞挪去浴桶旁。
他侧眼往门外偷看,门上面不出意外地挂着两个洞。
于是凌青岁转过身,背对着门的方向,又抬腿走了两步,让浴桶尽可能地将他遮一遮。
他松开腰带,将衣服往下剥。
胸前的衣裳一开,里头四个馒头立即掉下去,滚了几下。
只是凌青岁又不好马上蹲下去捡,只能在抬手将肚兜的带子解开以后,才装作肚兜掉地,诶呀一声,蹲下去将馒头拢起捏瘪抓在手上,顺便将从身上扒下来的衣裳团做一团,丢在浴桶旁边的椅子上。
做完这些,凌青岁正要起身,手一动,他随即看到了那两个瘪成饼状的馒头,脸色一苦,他立马又重新蹲回去。
他低着头四处望了一下,想要给馒头找个藏身之处。
结果思量半天,他发觉这馒头藏哪都不是。
毕竟等会有人还要进来给他送衣裳,现下后头又有人透过洞在看着他……
所以这个馒头到底该怎么处理?
该死。
凌青岁用力捏了捏手中的馒头发泄,其间背不经意顶到了身后的浴桶,微热的水汽熏来。
凌青岁略一愣神,又看了看馒头,想着也只能这样了,于是他一跺脚站了起来,向后一坐,将馒头一起带进了浴桶里。
水里洒有玫瑰花瓣,可以遮挡好大一片风景。关于凌青岁身上的玄妙,还有那四个用来伪装的物件便一应的也被挡住了。
凌青岁泡了没多久,外头就有人叩门了。
也没等他说“进”,门就被推开来。
凌青岁听着声音,下意识抬手挡住胸,激起一片水花的声音。
进来的人闻声不爽道:“慌什么,只是进来拿个衣服罢了。”
是长平的声音!
凌青岁无声惊讶了一番,在心中暗叹:看来这一夜魁果然不受人尊重。只被当作交易的筹码,玩乐的工具罢了。
长平走到凌青岁前头,却也不急着去拿衣裳,眼睛一个劲地往凌青岁身上瞟,完全不避讳,两眼直勾勾写着令人不悦的打量与审视,还掺杂着几分**裸的**。
凌青岁被他盯着愈发心虚,头往一边侧。
只是他盯着面前漂浮而来的花瓣看了一下,设想他如今若是个真正的女子,反应不该是心虚,而是……
凌青岁皱了皱眉,将身子沉下去,拨动盆里的水,一使劲,扬高手,往长平的方向泼去,尖声喊了一声,“流氓!”
“不许看我身子!”
长平离得近,水花溅了他一脸,激得他反过头去,闭上眼睛。
半晌,长平才抬起手狠狠抹了一把脸,将脸上的洗澡水扫干净。
重新转过头来的时候,长平脸上已经带上了凶意,恶狠狠的,眼看是要发作了。
推门声再次响起,老鸨蹬蹬蹬又扭着屁股进来了,“诶呦诶呦”地甩着帕子进来打圆场。
她靠到长平身旁,揽住他的手,话里嗔怪,“你这是做什么,这样的活还用不着你来辛苦。”
老鸨弯腰拿起凌青岁放下的衣裳,对凌青岁笑笑,“那个,你慢慢洗啊。”
“莫要怕,这是我家的远房侄子,今日刚来,怎么说他,他都坚持要帮我干活,这不你看,他自个进来要帮我拿衣裳了。”
“可他……可他一直往我身上瞧。”凌青岁瞧着他们要演,也陪着他们演,他憋了口气将眼眶熏红,“他是不是……对我心怀不轨!”
“没有,没有的事!”老鸨连忙安抚道。
“那他为什么还看着我!”凌青岁话中带上几分哭腔。
长平的确还在瞧他,不过似乎不带色心了,有的净是要将凌青岁看穿看透的狠意。
凌青岁总觉着长平似乎已经对他起疑心了,心里一阵发虚,头更低了些,下巴直接钻进水里面,大喊了一声,“你们再不走,我即刻就要晕死过去了!”
“诶诶诶,别晕别死啊!”老鸨有些急,使劲拽着长平往门口走,不停地说话同凌青岁汇报自己的动向,“我们即刻走了。”
“不,我们现下就走了,我们已经开始走了。”
……
“姑娘你睁开眼睛看看啊,这里头已经没有人看你了,你好生沐浴罢。”
“走了走了,我们已经走了啊。”
“姑娘,你仔细听声音,你听啊,门开了,马上门又要关上了,待会就没人看你了啊。”
老鸨刻意将门关的砰砰作响,出去以后,又在外面嚷嚷,“关上了姑娘,你回头看一眼,我们都已经离开了!”
凌青岁听话看了一眼。
门的确已经关上了,之前戳破的两个小洞,也被勾着填补了回去,现下要很仔细地才能看到上面的破过口的痕迹。
确认过后,凌青岁将遮在身前的手放下,移到浴桶边沿靠着坐下。
他轻叹口气。
总算糊弄过去了。
只是……
他手里捏的馒头,泡了水胀开来,眼见着就要拿不住了。
凌青岁顿时觉得头又大了起来。
……
“看清了吧,背上没有疤痕吧?”走远了好几步,老鸨扯着长平,叫他侧着低下身,听她压低了声音的话。
刘洲照旧被人叫走去说话,老鸨和长平出来没看到刘洲,也不觉得奇怪,更没有去寻他。
长平在想事,眼睛放空了往远处盯,两目空洞洞的。
凌青岁身上到底有没有疤这件事对于老鸨来说,是今日的头等大事。急得她又扯了长平几下,见还是不管用,她抬手扭他的耳朵,道:“说话啊!”
长平总算回过神,“什么?”
“我问你啊,你有没有看清她身上有没有伤疤啊?”老鸨有些不耐烦了,说完不忘骂他两句,“啐!盯人家老半天都快看傻了去,再喜欢你也没得那个钱那个命去享受。”
长平没好气地道:“没有!没有!没有!人家身上白净着呢!你今晚只管数钱罢。”
老鸨听完,两手一叠拍掌,正要露出满意的笑容,长平小声道:“就是不知后头你还有没有命去花这个钱。”
“什么!”老鸨的笑意止住,她斜眼瞪着长平,脸上的五官胡乱横飞起来,配上她的妆容,简直像是从地府里爬出来的新鲜女鬼,她顶起脚又要抓他的耳朵,“你敢咒老娘呐!”
“他·妈的个贱胚子,比我这破窑·子里头染了脏病的还要霉。”
长平躲过她的手,一把将她怀里抱着的衣服抢过来,展开,双手提着端看。
“你倒是没说错,我如今只怕也是霉气临头了。”
“什……什么意思?”老鸨有些慌,腾在半空的手哆嗦一下。
“里头的货,怕是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