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移植术 第8章 第 8 章

林川这天主要在忙着追查源飞的踪迹。

流浪机器人一直都是扰乱铁市稳定的一个因素，可是他们神出鬼没，这么多年来，愣是找不到他们的根据地在哪。

如今，既然知道源飞是和他们一伙，那么查到源飞的下落，自然就可以查到流浪机器人的根据地所在。也能找到陈念恩的那个机器人阿隐。

由于阿隐被劫，最主要的原因是源飞，因此研究院将这个事故的责任全部推脱到安全局。全局上下都因为这件事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可是，现在头疼的是，就连源飞也销声匿迹了。

林川回到家的时候比以往都要晚。

他打开门的时候，屋内很安静，只开了一盏微弱但柔和的灯。他没看到陈念恩的身影，想到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估计已经睡了。

他下意识放慢动作，避免发出声响，正想去沙发上看下她是否在睡时，眼角的余光瞥到餐桌上，放着一块小小的蛋糕。

底下还压着一张纸。

他抽出来一看，上面是几行娟秀的字：

林川哥哥，虽然你说不吃，但是做都做了，我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份是留给你的。你试下喜不喜欢？

本来想等你回来的，但我实在太困了，先睡了，你记得吃！

林川把纸放回桌子，眼睛扫过那个蛋糕，丝毫不感兴趣地挪开目光。可是，他往前走了两步，双脚却莫名顿住了。

他忍不住回头，目光又落在那块小小的蛋糕上，一些久远到泛黄的记忆突然在眼前浮现。

一个温柔漂亮的女人在厨房里做着蛋糕，一个5岁的小男孩紧紧地跟在女人的身旁，双眼充满期待地问：“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做好啊？”

本已被深深掩埋的记忆，此刻不知道为何突然出现，林川的心猝不及防地被刺痛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力量操纵一样，他转过身，再次走回餐桌旁，拿起旁边的叉子，挖了一小口蛋糕，送入自己的嘴里。

那层细腻的奶油刚触碰到舌尖，便如融雪一般化在口腔里，一丝丝恰到好处的甜从舌尖开始扩散，弥漫在整个口腔，却不腻人。

不是记忆中的味道，却是久违的甜。

他好像，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吃过蛋糕了，几乎都要忘记甜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

他放下叉子，走到沙发旁，陈念恩果然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还是像昨晚一样，她侧着睡在沙发里，怀里抱着裹成一团的被子，另一张被子也被她盖在了身上，不过却滑到了腰间，露出一只白皙细嫩的胳膊。

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了一下，林川俯身，拉起她的被子，直接盖到脖子下，将她身子严严实实地遮挡好。

直起身时，他的双眼忍不住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就这么没心没肺，还是生性就是如此乐观，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还能每天睡得这么熟？

他从兜里掏出她的智能终端，本来想着今晚回来就还给她，顺便也把她爸爸妈妈遇害的消息告诉她。

可是……如果告诉了她，她还能这么无忧无虑地安心睡觉吗？

想到这，他又将智能终端攥在手掌里。

……

第二天，陈念恩醒来后，发现窗帘又被拉上了。她无奈地皱了皱眉头，肯定是林川回来的时候拉上的，这人就喜欢家里黑漆漆的吗？

她走下沙发，将窗帘拉开，对着洒进来的阳光深呼吸一口气，顿时觉得又充满了元气。

她转身来到厨房，对站在玄关处的家政机器人说了句：“早啊，呆呆。”

陈念恩昨天给这个机器人取了个名字，叫呆呆。因为她感觉他呆头呆脑的。

“客人，早上好。”

陈念恩惊讶地发现餐桌上的蛋糕竟然不见了，连纸条也没了。她竟然第一时间去查看垃圾桶，垃圾桶也没有！

这说明，昨晚林川回来把它吃完了？

她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心满意足地笑了。看来，林川哥哥就是个口嫌体直的人。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她打开冰箱，看着被填得满满当当的冰箱，琢磨着今天该做些什么早餐。

……

林川刚打开房门，就闻到一阵香味。

他走到厨房，看着在哼着歌煮东西的陈念恩问道：“你又在做什么？”

陈念恩回过头笑道：“林川哥哥，你醒啦？我在煮粥，很快就能吃了。”

林川有些不太明白，她为什么总是要花时间自己去做饭。

“你想吃什么，可以让家政机器人做。”

“没关系，说不定呆呆做的还不如我好呢！”

林川疑惑：“呆呆？”

“嗯。”陈念恩往屋里的家政机器人扬了扬下巴，说，“我给他取的名字，感觉他呆头呆脑的。”

林川：“……”

陈念恩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在家的时候也是自己给爸爸妈妈做饭的。我比阿隐还要做得好。”

林川不想与她争辩：“你喜欢就好。”

两人坐在餐桌上吃早餐时，陈念恩主动问道：“林川哥哥，我的终端修好了吗？”

林川手上喝粥的动作一顿，眼神有些闪烁，说：“没有。”

随后，他又补了一句：“昨天太忙了。”

“那今天呢？你今天是不是不用上班？”陈念恩知道今天是公休日，但她不确定铁市或者安全局的休息是如何安排的。

“嗯。不用。”林川说完，陈念恩开口正想问今天是不是可以帮她修好终端时，林川抢先开口说：“不过我今天有别的事。”

便将她想问的话堵在喉咙里。

“啊？”陈念恩像朵蔫下去的花一样，失望地说，“哦……”

毕竟，林川也没义务帮她修，她也不能要求他放下所有事去帮她修终端。

“要不……”陈念恩试探地问道，“你还我，我自己试试。”

林川抬起头，看向陈念恩，有些不相信地问道：“你会修？”

“没试过。但我看过爸爸给别人做终端。可以试试。”

林川继续低头喝粥，说道：“终端是很复杂的东西，不是看看就会的。”

“或许，你告诉我，铁市哪里可以找人修，我自己去。”

“咣——”一道清脆的骨瓷碰撞的声音响起，林川丢下手中的勺子，问道：“你不相信我？”

“不是！”陈念恩慌忙摆动着双手解释，“不是！我就是怕麻烦你。”

一阵短暂的安静。

林川问道：“你今天想跟我出去吗？”

陈念恩有些惊讶：“我，可以吗？去哪？”

“医院。”

……

铁市中心医院。

陈念恩不知道林川来医院干什么，他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进来之后轻车熟路地走进电梯，穿过一条条长廊，来到一间独立病房。

他打开房门，走了进去，陈念恩也跟着走了进去。

房间内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她五官精致，脸色有些苍白，是长年不见日光的冷白色，鼻子上插着吸氧管。尽管有些憔悴和虚弱，但依然掩盖不住她素雅的气质。

床边有一个穿着护士服装的机器人，恭敬地对林川叫道：“主人。”

觉察到有人来，床上的女人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珠挪向房门这边。

兴许是看到陈念恩这个陌生人，她原本平静的眼神，有了一丝诧异。

她轻声地问道：“这是……”

林川看了陈念恩一眼，说：“朋友。”

女人欣喜地打量着陈念恩，有些好奇地问道：“朋友？女朋友？”

林川有些无奈，说：“就是朋友。”

他转过头对陈念恩说：“这是我妈妈，宋雪。”

陈念恩有些惊讶地张开嘴，不过也就零点几秒的时间，她就反应过来，赶紧说道：“阿姨你好！我是陈念恩，你可以叫我念念！”

“念念。”宋雪念着陈念恩的名字，笑道，“很好听。”

陈念恩脸颊微红，笑道：“谢谢阿姨。”

宋雪叫道：“念念，你走近些。”

陈念恩听话地往宋雪的床边走近了些。

宋雪常年卧床，身体虚弱，说话声音不大，她轻声问道：“念念，你和林川是怎么认识的？”

啊……怎么认识啊？这还真把陈念恩问倒了，总不能说，是因为她被抓进安全局所以认识的吧？她抬头看了看林川，可是他却没看她。

陈念恩支支吾吾：“我们……”

“就是工作认识的。”林川接过话，说道。

宋雪笑道：“也是。你除了工作还能干什么。”

她又看向陈念恩，问道：“林川这种性格，你应该觉得很无聊吧？”

陈念恩心里疯狂点头，但是面上却不敢直说，昧着良心说：“没有啊！他很有意思啊！”

刚说完，她就感觉到一股想要刀人的森冷气息，一抬头果然看到林川犀利的眼神。

她蹙了蹙眉，不解：不是，哥哥，我不是在说你好话吗？

宋雪忍不住笑了。

她看着林川，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说：“这么多年了，终于看到你有朋友了。”

两人在病房里待了很久，直到医生进来提醒，病人需要休息，两人才离开。

林川一开始只是想岔开话题，不想让陈念恩纠缠在终端的事情上，他也没想到妈妈见了陈念恩，竟然会这么高兴。

自从那场战争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妈妈再次笑得这么开心。

这么想着，他就忍不住说出口：“谢谢你。”

陈念恩：“什么？”

林川：“很久没见我妈妈这么开心了。”

他每次休息都会来探望妈妈，但是两人除了日常的关心外，并没有太多话。

陈念恩笑道：“你整天苦着脸，谁看见你会开心呀！你要自己开心，才能让身边人开心呀！”

要让自己开心？林川心里苦笑一下，可是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再让自己开心了。

陈念恩突然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林川回过神来，顺着陈念恩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一片幽静的小树林。

在这个密密麻麻的钢铁森林城市，竟然有一片原生态的小树林，让陈念恩感到很新奇。

林川却是一怔，他们竟然走到这里来了。

“那是纪念园。”林川一边说着，一边向着小树林走过去。

“什么纪念园？”

“20年前的机器人战争遇难者纪念园。”林川没有停下脚步，“那一年的战争，很多死难者就连尸骨都找不到，或者找不全。战后城市重建的时候，官方将所有遇难者都埋在这个地方，并根据遇难者数量，在上面种上相应数量的树。”

陈念恩突然感觉心情沉重，她看着密密麻麻的树，也就是说，这里的每一棵树都代表着逝去的一条生命。

逝去的生命，又用自己的□□去滋养新的生命。

林川在一棵树旁停了下来，抓起挂在树上的一个牌子，抚摸着上面“林洋”二字，说道：“这是我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