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想砍圣诞树 第6章 不速之客

威廉姆斯被邮差的脚步声吵醒，首先感受到的是肩颈的僵硬。

趴在桌子上过了一夜的威廉姆斯只觉得身体动弹不得，大脑却格外清晰地听到邮差在门外停下脚步，然后是投递了什么东西的声音，最后转身离开。

他用混沌的大脑想，难道是被退回的稿件？还是录用函？

威廉姆斯几乎是跳起来往外走，站到信箱前却醒过神来。

睡昏头了，自己已经心灰意冷，几个月没有投过稿了……

居然已经几个月了！他猛然惊醒。自己居然这么久没有认真地写过什么东西了！

可是，这个年头，除了出版社，谁还会寄信……

威廉姆斯疑惑地望向信封，寄件人处赫然写着：兰登医生。

拆开信件，洁白的信纸上，字迹却不似兰登女士本人般守序，而是笔画粗重，略带混乱。威廉姆斯费了一点力气辨认那蜘蛛一般的字迹。

威廉姆斯·格林先生，日安。

昨日你回去以后，我查阅了一些书籍。遗憾的是，心盲症依旧不可解。然而，以我搜集到的信息看来，心盲症并不会剥夺你写作的能力，甚至可能为你增添新的优势。我找到了一些案例，也许可以帮助你重建信心。

如果你愿意作为心盲症的案例，参与我的研究，我还会为你提供一些补贴。诚挚希望你考虑我的建议。

预祝圣诞快乐。

兰登医生

威廉姆斯抿嘴，自嘲地笑了笑。他并不怎么相信兰登医生的话，然而有希望总是好的。

正要关上信箱，威廉姆斯却发现投信口上还夹着一张纸条，悬而未落。他拿下来，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

《麋鹿》电影杂志圣诞特辑约稿，以《惊天侠盗》为主题，着重刻画侠盗与警探之间情谊。随信附定金。

威廉姆斯把纸条翻过来，发现背面贴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币。

没听过的杂志……大约是草创阶段。也是，不然怎么会找名不见经传的自己约稿。

虽然低廉，然而也是一笔收入……

想了想，威廉姆斯决定接受这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委托。他有些日子没正经动笔了，正需要写一些东西维持语感。

以及……一些钱来支付房租。

他回屋换了身衣服，简单洗漱一下，戴上帽子，拿上一叠稿纸和他最好的那支钢笔，打算出门。

回头望向他蜗居了数月的阴暗房间，威廉姆斯想了想，又走回去，拿起桌上的酒放进冰箱。

锁上门，威廉姆斯向街角走去。那里有家不错的咖啡厅，他需要一杯咖啡醒醒神。

圣诞小屋。

熬了一个通宵的马卡萨正躺在他温暖的小床上，睡得昏天黑地，连他的工服都没有脱下。在他的身边，斯图尔特正抱着塞得鼓鼓的圣诞帽睡着，久违地露出安恬幸福的笑容。

昨天，对于向来规律作息的马卡萨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一天。他不仅第一次看了午夜场电影，还跟斯图尔特一起制定了写作分工计划。因为安洁莉卡是关系到三个愿望的重要人物，他们决定给她最隆重的对待。

安洁莉卡的“早餐”将有马卡萨自己来负责，他已经在安洁莉卡常常浏览的论坛注册了十个小号，计划从今天起每天匀速开始活跃，制造出足量的论坛讨论供她食用。

斯图尔特则担起了筹备午餐的重任。他以《使魔恋爱记》、《我和阿塞尔大人不得不说的故事》、《天塌下来有泰坦大人顶着》以及《莉莉丝转世奇缘》等曾经熟人们的风流野史观看经验承诺，自己将以沉迷肥皂剧的热情，投入到编写侠盗与警探的无数故事中去。

除此以外，他们还赶在凌晨之前，向威廉姆斯先生投递了那张草草写就的约稿函。晚餐部分就交给这位志向远大的专业人士了！

虽然威廉姆斯先生的圣诞愿望还没有什么头绪，然而起码可以小小地改善一下威廉姆斯的经济状况嘛……

这样一来，他们可以保证，安洁莉卡的这个圣诞，一定可以做到二十四小时，时时有餐可食用。想吃小粥有小粥，想吃牛排有牛排！

在睡梦中，马卡萨露出了幸福的笑。

他看到自己顺利地成为本年度的优秀圣诞老人，被邀请去参加圣诞庆功大会分享经验。

在舞台上，他看向台下一屋子面目模糊的同行，说：“我能取得这样的好成绩，离不开……”

斯图尔特的大脸扑到他的面前。他抢过马卡萨手中的话筒，声泪俱下地说：“离不开本大爷的悉心栽培和精心策划，这些年，我为他付出了不知多少，为了他的工作经费，我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向无数人出卖了自己……”

喂喂，你画风不对啊！马卡萨极力想要抢回话筒，却觉得自己全然动弹不得。剧烈的挣扎之下，他终于睁开了双眼，看到了……

斯图尔特的脸。

“啊——”

马卡萨的尖叫几乎掀翻整座小屋。

同样的尖叫出现在他安抚完被吵醒的斯图尔特，打开门准备去喂驯鹿的时候。

还有，顺便看看信箱里有没有出现新的愿望星。经过昨晚的阶段性胜利，他觉得自己可以接受一些风雨的考验了。

推开木门的那一刻，马卡萨美滋滋地想。

然后他发现……信箱不存在了。原本属于信箱的位置，无法计数的巨量愿望星堆成了圣诞树的形状，在雪地里闪着五颜六色的光。

在如小山般的愿望星中，马卡萨似乎看到了曾经信箱的门框遗骨……

马卡萨觉得自己几乎要晕倒了，怎么会有这么多愿望星！今年人们都特别爱许愿吗？！

斯图尔特晃晃悠悠地飞出来，看着一地的愿望星，翅膀没刹住车，一头撞在马卡萨的后脑勺上。

然后，他栽在雪地里，从厚厚的雪被里，发出了和马卡萨同等声量的尖叫。

“怎么会有这么多！”斯图尔特颤颤巍巍地被马卡萨捡起来捧在手心里，气若游丝地说：“你每年工作量都有这么多的吗？！”

那这间屋子居然还没有被未完成的愿望星塞满，就属于某种圣诞怪谈了！

马卡萨完不成考核也可以理解了！

马卡萨不知说什么好，他试图安慰看起来要断气的斯图尔特：“往年也没有这么多……而且一般来说，要到圣诞节前几天才会激增。愿望星实现以后会变成特别的星星糖和拐棍糖，如果没有实现的话，通常来说，不是特别有执念的愿望，会在三个月之内消散。”

像安洁莉卡那样，既没有被实现愿望，愿望星还顽强地坚持了两年之久的许愿者，他这里也只有这一例。

“如果只是一些简单的，直白的想要礼物的愿望，我应该还能应付……去年考评不合格之后，我花了半年的时间搜集各种各样的礼物，基本上只要不是太复杂的，应该没有问题……”马卡萨觉得自己的安慰非常苍白，毕竟两年考评都不合格的人是他自己。

“计划要改！计划要改！先看看这里面有多少复杂的，还有喜欢让人做阅读理解的！”斯图尔特躺在马卡萨手心，绝望地尖叫。今天已经是12月了，这么多礼物，光是分拣包装就要花去两天时间！

他昨天刚刚制定的观影计划统统要作废！再见了，丽莎小姐……再见了，库伦博士……再见了，小阿塞尔的风流韵事……

“那安洁莉卡的‘饭’，还要做吗？”马卡萨有些担心地看着万念俱灰的斯图尔特。

“做！当然要做！不仅要做还要快做，要做好！依我看她的执念是不会那么快消散的，你难道想明年再来这么一次吗？”

斯图尔特坚强地从马卡萨手心里坐起来，他要扛起生活的风雨。

更要命的是，万一马卡萨的问题今年没能完全解决，明年又动上了寻找外援的脑筋……就他这个用一堆乱七八糟的材料都能把自己唤醒困住的体质，天晓得明年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为了未来的安宁长眠，斯图尔特接受一时的无眠！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先把愿望星分门别类，归纳起来。还没动手，却听到身后传来纤维拉长的声音。回头望去，只见圣诞小屋的屋顶上冒出了一截绿色的触手。

似乎是感觉到他们的注视，那截绿色朝他们摇了摇尖梢。最终，在把自己拧成比屋子高出一倍的标准圆锥体之后，它安定了下来。而它的下方，圣诞小屋屋顶的木头却没有遭受一点损坏，与它的枝条契合得严丝合缝。

看着它做了一切的斯图尔特一脸麻木地问：“这棵圣诞树是感染了你想快点长大的心情吗，圣诞老人？”

他望向身材比例还停留在两头身的圣诞小人，突然发现马卡萨似乎长高了一些。绕着他飞了两圈，斯图尔特觉得自己没有看错。

心情突然好了起来，他飞到愿望星小山的顶上，抱起一颗愿望星，飞向圣诞树。

留在原地的马卡萨自言自语道：“也许它觉得，需要长到这么大，才能挂下这些愿望星……”

然而，马卡萨今天的麻烦还没有结束。

傍晚，正当他给忙于创作的自己和斯图尔特准备晚餐之时，一位憨态可掬，有着白胡子，穿着红棉袄的圣诞老人驾着雪橇而来，敲响了他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