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暖,人们纷纷脱下棉衣,换上夹衣,长兴羊毛坊铺子里羊毛类生意除了地毯,基本不做了,只有城外的工厂里工人在积极生产为秋冬备货。地毯四季都可用,再加上有川贵的客商前来订货。目前羊毛铺子里的支柱产品是牙膏牙刷,仅此一项,每月收入可观。
太平园里有新菜式、戏曲、新评书,客人往来不绝,生意依旧火爆。赵灵正在闭关写新的话本子,侍女来报说东西准备好了,她试过之后当即给永嘉公主下了帖子,收到回复后第二日就上门了。
永嘉公主看着面前的赵灵脸上围着面纱,身后的仆婢还抬着几个大箱子,惊讶道:“你这是。。。。。。”,她都不知道赵灵唱的哪一出。
赵灵行过礼后,把永嘉公主引到廊下,今天是个大晴天,光线极好,她缓缓伸手解开面纱,露出一张惊艳绝伦的美人面——肤色通透细腻连个毛孔都找不到,黝黑细长的眉毛仿若天生,一双眼睛睫毛又长又弯,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眼睑边缘黑黑的,衬着一双大大的桃花眼又黑又亮,水汪汪的,红唇显出良好的气色,可要说是天生的吧,分明之前也没见这么红,可要说是口脂涂的吧,看起来并无干涩反而十分润泽,就跟天生的一样。永嘉公主绝不是没有见过美女,更不是没见过赵灵,然而此刻赵灵在她面前粲然一笑,永嘉公主的心跳不由得快了一拍,心说真是个妖孽。
永嘉公主直接了当:“你这怎么做到的?”
赵灵笑咪咪的一拍巴掌,婢女先打开一个长条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幅卷轴。赵灵打开卷轴,说道:“这是我为殿下设计的桃花宴妆造,殿下看可喜欢?”。
永嘉公主嘴唇轻启,觉得画上的美人像自己又不完全是自己。一袭缀着桃花的白色绢纱外裳,梳着时下未婚女娘的双丫髻,但是额前两侧分开的头发微微上隆似花瓣状,广阔饱满的前额上用纤细的金链子缀着一颗红宝石,链坠成水滴形,细长的眉毛,水灵灵的丹凤眼宛若新月,挺翘的鼻梁,嫣红的嘴唇,额头两侧各有一缕黑发垂下,齐至下巴的高度,在头发的掩映之下,略有些方的脸蛋显出鹅蛋形。永嘉公主的贴身嬷嬷夏嬷嬷稍显激动地说:“殿下,这个发行真适合您,老奴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赵灵叫婢女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一套画中的衣裳,道:“殿下,要不要试试”
永嘉公主挑眉,试就试。叫人将大箱子抬进寝殿,不一时,一个内里穿着粉色衣裳,外头套了两层白色轻纱的女子婷婷袅袅地走了出来,白色的轻纱上间或绣着粉色的桃花,不理宫人们的惊叹声,她自己走到了穿衣镜前,这一套衣裳将人衬托的超凡脱俗仿若仙子。“雪柳,给本宫梳头,就按照画上的来”
雪柳是专门给公主梳头的大宫女,她一时有些犹豫,主要是倘若按照画上的来,额头两侧的头发要剪掉,永嘉公主大手一挥,来吧。雪柳狠狠一闭眼,然后睁开眼睛仔细观摩画上的发型,之后开始忙碌起来。“殿下,您看行吗?”不亏是公主府的梳妆宫人,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就将头发梳好了,永嘉公主看了看很满意,又看向赵灵。
赵灵从婢女手里接过小箱子,打开里面全新的胭脂水粉之类,先请宫人打来热水用热布巾给永嘉公主敷面,之后涂膏脂,再然后拿起一个细长瓷瓶打开,轻轻往手心倒了一点杏粉色的溶液,一边介绍道:“殿下,时下的许多水粉都太干了,没有质感,若是涂不好看起来假假的,还容易掉粉,臣女叫人做的这款加入了研磨的珍珠粉,甘油,和少许玫瑰精油,上妆方便还显气色”,过了一时,脸上涂好了,赵灵又道:“殿下,您闭上眼睛,臣女给您画眼线,会有点不适应,你稍稍忍耐一下。”过了一注香的功夫,总算大功告成。
“殿下,妆容画好了,您睁开眼睛看看”。
永嘉公主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人,仿佛方才的画中人自己走出来了,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自己,一阵恍惚,原来我可以这么美。
夏嬷嬷欢喜的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点评道:“老奴觉着,相较与‘珍珠妆’、‘三白妆’、‘咬唇妆’,还是现在这幅妆容更适合殿下,看着简直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不浓不淡正相宜。”
赵灵妆容的终极目标就是遮盖瑕疵突出优点,明明化妆了,看起来却像天生的一般。闻言仿佛找到知音一般,欢快地说道:“还是嬷嬷懂我,这可不就是妆容的终极目标么。殿下,自来妇人的妆造风尚来来自于宫廷,臣女一直觉着‘珍珠妆’、‘三白妆’有些夸张了,现在大明女子就等着您引领新风尚啦”。一番直白的吹捧逗着夏嬷嬷和几个宫人抿嘴笑起来。
永嘉公主白了她一眼,“说吧,还打着什么主意呢”
赵灵不以为意,嘿嘿说道:“殿下,这面子有了,里子也不能亏待啊。现在天热了,咱们长兴羊毛坊的生意可是不如冬天了,这个夏天荷包能不能鼓起来,就看您的啦”。
永嘉公主略一思索,“你准备推出这个胭脂水粉还有绢纱料子?”
赵灵抚掌,“是极,这个胭脂水粉之类是我跟北城刘记胭脂铺联合研制的,到时候也在长兴羊毛坊里卖,咱们羊毛坊拿提成,另外这个绢纱我进了一大批,叫羊毛坊里染成了各种颜色,准备隆重推出。到时候,还要有赖殿下提一提咱们长兴羊毛坊才好呀~”说着又叫人打开另外两个大箱子,里面满满都是各色的绢纱,粉的、白的、绿的、青的、紫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其实绢纱早就有了,时下男子妇人天热时多会穿的,赵灵在颜色、服装造型搭配上下功夫,又有模特现身说法,不愁卖不出去。
永嘉公主理一理鬓发,道:“你能不能别满脑子都是银子?”
赵灵一脸无辜:“可我就是个俗人啊。不瞒您说,我床头柜下就摆着一箱银子,我要是不高兴了,就把银子倒出来数一数,要是还不行,就再数一遍,什么气儿都消啦~~~”
完成一桩心事,赵灵捋了捋,好像没什么事了,那就去街面上逛逛吧,于是又把自己涂得黑乎乎的,还在嘴唇上头增加了两撇小胡子,把胸也裹起来,别说,打眼一看,还真是个小郎君的样子。连翘也换上一身男人的装束,两人大摇大摆的出了门。只是,逛着逛着,就觉着不对劲了,“嘶,我怎么觉着京城卖身葬父的一下子变多了呀?”赵灵纳闷道。
连翘看着不远处跪着“卖身葬父”的女娘,突然说道:“主子,那女娘奴婢见过。”
“啊?在哪见的?”
“太平园,上次她跟着几个人上太平园想闹事,结果被护院给拦下来了。说是他们原本是京中跳大神的,现如今没得做了,就想把气撒到太平园身上,结果被护院揍了一顿,撵走了,没想到,竟然在这碰到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赵灵看着那女娘穿着一身孝服,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一口一个爹的喊着草席子裹着的人,现在虽说是阳春三月春暖花开的季节,其实在京城还不算多暖和,那人躺在单薄的草席上,手脚露在外头,冻得有些泛白。哎,哪行哪业都不容易啊,赵灵有些心生不忍,说起来要不是太平园他们也不会没了吃饭的活计,虽说是骗人的活计,然则也是人家耐以生存的伎俩。
赵灵寻思一番,算了,好人做到底,从荷包里掏出五十两银票,叫连翘递过去,憋着粗粗地嗓子说道:“这些钱你们拿着到城外找个偏僻的地界盖间房,再买两亩地应该是够了”
那女娘跪了一上午,恁是没人支应他们,一下子来了个冤大头,呆愣之后立马接过银票,对着眼前面相憨厚的小郎君泫然欲泣道:“多谢郎君,敢问郎君府上哪里,奴请人帮忙葬了我爹,这就跟着郎君走,从此以后,奴就是郎君的人了”说完,还怯怯地抛了个媚眼给赵灵。
“咳~”,赵灵一不留神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忙道,“不用,不用,你们快回家吧,本公子可消受不起”。
那女子眼看赵灵要走,往前一扑,拽着赵灵的小腿,胸脯上的两坨肉一边来回的蹭,一边哭道:“难道郎君是嫌弃小女子吗,小女子虽然家贫,却也是清白之身,公子既给了银子,奴就是公子的人了,往后余生都跟定公子了”
周围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纷纷吆喝道:“是啊,小公子,你就收了人家嘛~”
赵灵拔腿,再拔腿,使劲拔腿,最后还是连翘看不下去,抬起脚照着那女娘的肩膀一记将人踹到,方才脱身。赵灵主仆在前面跑,那女子在后边追,刚过拐弯,就见墙角蹲着的两个大汉起身欲阻拦,后面那女子喊道:“拦住他们”。赵灵心说真是大意了,没想到人家居然设的是连环套。她与连翘对视一眼,待那两个大汉近前,出其不意抬起脚狠踹其腰间,把人踹倒在地,趁其不备拔腿就跑。
这下成了两人在前面跑,那三个人在后面追了,一面追还一面喊:“夫君,你回来呀~,”赵灵俨然成了负心汉。连翘一边跑一边观察地形:“姑娘,绕过这条巷子右转,前面是广德楼后门”。
广德楼是一家专营茶水的茶楼,内里面积不小,由几座小楼组成,相互之间设有连廊相通。与太平园的热闹繁华不同,广德楼环境清幽,专供一些喜好高雅或者想找个清静地方谈事情的客人。
现下自然要往人多的地方躲,赵灵一锤定音:“就去广德楼”。
广德楼里
店小二端着茶水进了一间包厢,关上门,将茶水放到桌上。对上首之人下跪行礼道:“拜见主子”。
“事情可有进展?”
店小二道:“臣惭愧,只查到那女子是从江南一家暗娼里逃出来的,后来被人救下一路辗转北上,转了几道手,最后用了个新的身份进入东宫做了宫人。”
“夏侯氏的死查的怎么样了?”
“皇后去世时,身边就夏侯姑娘和甄嬷嬷,夏侯姑娘嫁入三皇子府,一直在内宅,臣派去两名女探子混入三皇子府,但三皇子妃只信任她从夏侯家带去的人,目前尚未有消息。不过前些日子皇后的忌日那天,三皇子妃好像忽然发了癔症,嚷嚷了一阵子,探子只探听到一句“别杀我,别杀我”,很快三皇子赶来,接着人就昏了过去。甄嬷嬷这边查了她在宫中和在夏侯家的过往,没查出什么来”
“那她入夏侯家之前呢?”
“尚未查过,臣今日就安排人去查”
“去吧”
店小二出了包厢左右观察无人,方才离去。
元正帝脸色阴沉,阳光隔着窗纱照进来,将他的身影拉的细长且萧索。独坐半晌方起身离开。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常公公尚未来得及护驾,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主子被人撞个满怀。
“连翘姑娘?你们这是?”
连翘在赵灵身后直喘粗气,顺着声音抬头一看,腿肚子直打软,还没来得及下跪身后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出现两男一女。
其中一男子恨声道:“跑啊,怎么不跑了?”
那女子倒是颇会审时度势,但见元正帝和常公公二人看似不大好惹,又不确定他们与赵灵主仆的关系,忙转换脸孔哀怨道:“夫君,你让奴家找的好苦啊~”。
赵灵心说,我心里也苦啊,胸太硬啦!她佝偻着腰,紧紧捂住酸痛的鼻子,鲜血汇成两股涓涓细流从鼻孔里顺延而下,透过指缝滴落到地上。
连翘见状惊呼:“姑娘,您流鼻血了!”
“姑娘?”那女子上下打量赵灵,合着追了半天追了个寂寞。常公公一挥手,门口瞬间出现几个劲装男子,二话不说,将三人打昏拖走消失了。
元正帝扶起赵灵:“仰头”,并用手轻拍其后背。
赵灵顺从地将头扬起,这下鼻子倒是不出血了,但血从鼻腔灌进咽喉,嘴里瞬间一股铁锈味。她不想吞下去,只得憋在嘴里,越积越多,一不小心呛了出来,“噗——”,刹那间,鲜血呈喷射状扑洒出来。
赵灵咳嗽了两声,摸了把嘴巴,眼神甚是无辜道:“嘴里装不下了”。
气氛诡异的安静下来,元正帝脸上难得的有些许不自在。
鼻梁上的酸疼缓解不少,赵灵方想起荷包里有药,连忙摸出一个约两指高的小琉璃瓶,打开木塞仰起头,将药粉分别散了些到鼻腔里,不过一息血便止住了。
元正帝看着她五花六道的小脸,无奈道:“进屋洗洗吧”。
主仆二人跟着元正帝进入包厢,常公公已经颇有眼色的叫店仆端来温水及茶水。待洗漱干净,店仆将脏水清理出去,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臣女方才冲撞了陛下,请陛下恕罪。”
元正帝端详她片刻,似还算满意,指着一旁的椅子示意其坐下,又问起:“你如何被那几人缠上?”
赵灵脑子闪过一叠声的“夫君”,顿时囧囧,老实说道:“回陛下,这几人原是南城街面上跳大神的,因着近期太平园打击“江湖骗术”的活动,纷纷失业,于是改而做起“卖身葬父”的勾当,说白了就是仙人跳。今日恰被我碰上,原想着,这亦非正途,既然见了,就给了他们些银两,叫他们去城外置房买地,过正经营生。没想到,他们竟把我当成冤大头,约莫还想绑架我。我跟婢女一看情形不对,立刻逃跑,恰好跑到广德楼附近,想着进来躲躲,没想到就撞上陛下了。”
赵灵前世在红尘里翻滚了几十年,倘要说不知道元正帝对自己有点意思,那是自欺欺人,倘要说她对元正帝这个人没有半点想法,那也是自欺欺人。她心里虽有些馋,但馋的是这个人本身。她亦十分清楚,此人是帝王,不管元正帝对她是个什么想法,这个人绝不是她能肖想的。自来皇家后宫都是一团乱麻,后宫前朝多有牵扯,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甚至灭族之祸。她这辈子只图平安富贵悠然度日。
她站起身:“陛下,臣女就——”
话未说出口就被常公公截断,“赵姑娘,咱家方才瞧着姑娘那小瓶子里的药止血效果倒比宫中的金疮药还好用些,不知是哪家铺子配的?”
赵灵只得回答:“公公,这药是小女自己配的。”
“哎呀,姑娘竟对医科也有涉猎?”常公公一脸惊讶状。
赵灵:“小女自幼喜看杂书,在家乡时,有族亲是医者,便跟着学了些皮毛。”
常公公又道:“姑娘自谦了,你这可不是皮毛,宫中金疮药乃御医所配,亦不及你。”
赵灵只好解释道:“公公有所不知,我这药止血效果之所以及时,是因为在寻常的止血配方里加入了大量三七粉。三七在北方多用于治疗内伤,小女也是从前随父母游历时,曾偶见有人将三七捣碎敷在伤者的流血处,血很快立止。回乡后说与族亲,我二人翻阅各种古方反复实验后方有现在的配方。”
常公公:“姑娘真是位蕙质兰心的有心人哪”
赵灵:“哪里,其实最初是家父受族亲所托,族亲因年岁大不便远行,又希望了解天下更多的病症,所以,每到一地父亲便带我等去当地医馆拜访,后来小女渐得趣味,便也喜好收集各类疑难杂症和药方”。
常公公哎呀一声,“姑娘定然见识广博,不妨说说?”
赵灵心说你真的感兴趣吗?找话找的也太明显了,这样尬聊下去你真的不尴尬吗?“这个,一时之间还真不知从何说起——”
“倘有一人,平素身体康健,后来逐渐虚弱,肌肤逐渐溃烂,腑脏受损。你可知是何疾所致?”常公公立在元正帝身后,闻得此言,身体抽然绷紧,敛眉合目。
赵灵不知元正帝是在考较自己还是。。。。。。,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心念电转之际稍稍抬眼,却见对方正看着自己:“如实回答即可”。
她忙收起旁的心思,略作思索道:“回陛下,不同的疾病可能多有同一种表征,例如一人昏倒,可能是饥饿,可能头部收到外伤,可能头疾发作,也可能是骤然情志受损所致。方才陛下所说的病症,据臣女所知,一则,倘若感染花柳病,后期会出现这种症状,二则,铅汞之类中毒,也会有这类症状。臣女见识有限,只知这两种。”
元正帝:“铅汞中毒?”
赵灵:“是”
元正帝:“你如何知晓?”
赵灵不敢隐瞒:“回陛下,是臣女少时随家父最后一次游历时,在泉州的一家医馆里听来的。当时,有一位西洋人说起他们国家发生的事情,他们国家是西域的一个小国,国境内生产葡萄美酒,从宫廷贵族到普通百姓都爱饮用.后来有一个酒商改进了酿造工艺,酿出来的葡萄酒色泽透亮,不易变质,还非常甜美。于是他的生意大获成功,许多人只喝他的酒坊提供的美酒。谁知没过几年,这些人纷纷得了怪病,皮肤溃烂,内府受损,且无药可医,之后这位酒商就被逮捕了。经过查验发现,他酿造的葡萄酒之所以品质上好不易变酸,是因为他在酿造葡萄酒时加入了许多铅粉,甚至用铅锅熬制糖浆。之后,他国家的医者又做了些验证,确认铅会使人中毒生病。那位西洋人来到大明,一是为了做生意,二则也是顺便想看看大明的医者是否能治这种病。”
元正帝脊背孤直,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涩然:“此毒可有解?”
赵灵:“据臣女所知,尚无解”。
元正帝:“泉州哪家医馆?”
赵灵抿抿嘴,低头想了想,“因时间久远,具体位置臣女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大约是在距离泉州港码头一里左右,一家叫做宝药林的医馆。当时,也是因听说这家医馆的大夫善治风湿疾病,故而家父带臣女去拜访。”
一时无人说话,屋内落针可闻,只有空中的尘埃在光线之中上下飞舞,香炉里青烟缭绕而起,升腾中逐渐四散直到了无痕迹。赵灵额头渐渐沁起一层细密的汗珠,直觉告诉她,自己可能撞破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但具体是什么不得而知,也不是她该去想或者知道的。
良久,元正帝的声音再度响起:“今日之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
赵灵忙站起身:“是,臣女谨记”。
“去吧”
“臣女告退”
两人终于走出广德楼,赵灵以手扶墙仰面朝天大口呼吸。巷子里行人三两,渐有车辙声响起,原来是花农推车路过,她将人叫住。
“阿伯,你这花怎么卖?”
花农见人问起,忙道:“娘子想要哪种,我这花都是自家种的,品相都是挑的最好的,价钱不贵还好养活,杜鹃是300文,茶花500文,月季便宜一些只要250文,还有——”
“我都要了,你与我送家去”
“您都要了,哎,成,劳您带路,我这就给您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