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 第10章 宋西10

目前是两点半，饭店只做午餐和晚餐两个时段的生意，下午三点钟以后，厨房灶台上的人手基本闲下来了，学徒们可以休息个把小时，到四点以后，开始为晚餐时段做准备。

宋西从主管办公室回来，周大厨带的另一个学徒问他：“主管找你什么事啊？”

宋西说：“没什么。”

问话的学徒撇了撇嘴，和另一个同在周大厨手下的学徒对上了眼神，眼珠子对着宋西的背影斜过去做了个挤眼歪嘴的表情。

宋西回到厨房，红案的另一个大厨这会儿手上没活儿，问他：“郑主管找你干什么呀？”

这位姓郑的大师傅和周大厨关系不错，和宋西关系也可以，曾经租过自家楼顶的屋子给宋西住，宋西不租他房子后虽然遗憾少了一笔额外收入，但是也没有对宋西有什么恶感。

宋西老实回道：“郑主管说要到西六区开分店，想调我到分店做事。”

郑大厨一听是这事，“啧”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你没答应吧？”

宋西说：“没。我说我还没出师呢，能不能去要问师傅的意见。”

郑大厨说：“这么说就对了。这个郑主管，是看老周今天休班，欺负你不懂事呢。”

宋西脑袋上冒出疑问，说：“怎么了？这里面还有什么事吗？”

郑大厨站在灶台前，宋西在他旁边一个位置，两人挨的挺近，郑大厨凑过去点儿，声音更小了，“咱们饭店的老板你见过吧？”

宋西想了想，摇头，“我好像没见过老板，只见过老板家的公子。”

郑大厨说：“老板有两个儿子，一个是经常来店里的大公子，还有一个老板晚年生的小公子，老来子嘛，爱的很，曾经还有传言说老板要把家业传给小儿子。最近老板病的起不来床，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了，听说不太好……给钱给人手让小公子出去自立门户的事是老板吩咐的，我知道郑主管也难，给的人不好吧，怕老板问责，可店里的大师傅，像我们这些个，是肯定不能给出去的，二大厨也不能全带走啊，你人年轻，手艺学的不差了，郑主管可不就盯上你了么。

不过小公子那个人吧，跟大公子是真没得比，眼高手低不说，还学的一派纨绔毛病，也就只有老板觉得他哪哪儿都好，实际上……嗐！”

郑大厨转过话头，不再说他了，“待会儿得空了，你去你师傅家里跟他把这件事说一说，这事儿还是得老周出面才好处理，你拒绝你就得罪人了。”

得罪谁？不用问，老板呗。

下午休息的时候，宋西依言去了周大厨家里，周大厨家离饭店不近，走路要二十多分钟，坐公车不超过十分钟就到，宋西把这件事一五一十跟周大厨说了，末了问：“师傅，这事儿好拒绝吗？”

周大厨皱着眉，说：“这会儿我也不能给你个准确的答案。我今天上午才去医院看了老板回来，老板年纪大了……老板对这个老来子爱的很，肯定要在走之前给他安排好的。郑主管直接盯上你了……我估计，郑主管要被调到小公子身边去管事，嘶～要真是这样，那我还拒绝不了了。……不成不成，虽然有郑主管在，但是以小公子那性格，在他手下做事可不轻松。”

周大厨来回打转几趟，一时想不出办法来，看时间不早了，跟宋西说道：“你先回店里去，这事我明天见到郑主管再说。”

今天因为发生了这件事，下班后，宋西心里有些忧虑，表情上就带了些出来。

高松见了就问：“今天遇上什么事了？”

宋西奇怪的说：“你怎么知道我今天遇到事了？”

高松说：“我看你脸上表情就知道了呗。来说说，我看看我能不能帮得上忙。”

宋西摸了摸脸，心想自己的表情很明显吗？

高松催他，“说一说呗。”

宋西组织了一下语言，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他，最后总结道：“我觉得我师傅可能保不住我。老板年纪大了，可能快要不行了，为了保障小儿子未来的生活，肯定要从店里挖几个能撑起分店的厨师过去的。不是我自夸，目前店里的学徒们，我可是获得真传最多的一个，掌灶大厨们不能动，二大厨不能全带走的情况下，郑主管指定不能轻易放过我这个很快能升任二大厨的人才。”

高松摸着下巴，说：“按照我的经验，你这份工作做不长了。”

宋西皱着眉头，过了会儿，说：“事情还没发生，想那么多没用。到那时候再说吧。”他去厨房里弄宵夜，在他身后，高松盯着他，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第二天，宋西大约八点五十到店里，周大厨来的比他早，正在后门口的墙边抽烟，看到宋西过来，向他招了招手，。

宋西加快脚步走过去，喊道：“师傅。”

周大厨拧着眉头，明显心情不顺，叫了宋西过来没立刻说话，把手里的烟抽完后，按灭烟头扔进排污水沟，才开口道：“调你去分店那事，更改不了了。郑主管昨天就把名单给了二公子，这狗日的郑大栓！”周大厨骂人没避着人，踩着九点的门槛来上班的学徒们忍不住侧目，探究的眼神不住的往两人的身上瞟。

众学徒：什么分店？店里要开分店了？宋西要被调到分店去？好事还是坏事？

周大厨目光转移到堵在门口的学徒们身上，大骂：“看什么看？堵在这里干什么？不要做事了是吗？”

磨磨蹭蹭想听到更多秘密的学徒们急忙加快脚步，勾着头进了后门。

宋西说：“师傅，既然没办法了，那我就去分店那边吧。劳累师傅为我费心了。”

周大厨看着这个最满意的徒弟，眉头舒展不起来，“你不懂。二公子那个人……他要是报给老板，还没报给二公子，我打感情牌还有机会让老板松口，但是先给二公子知道了……”他想到二公子的秉性，脸色就很阴沉。沉默片刻，他摇头，“算了。郑大栓本事还是有的，扶起一家店对他来说不难，真要到了分店开不下去那天，以你的手艺，怎么着都不至于没有着落。”

周大厨拍拍宋西的肩，说：“行了，进去吧。这段时间我多教你些东西，你认真学。”

宋西感激的点头，说：“好，师傅，我肯定认真学。”

十月初六那天飘起了雪花，到晚上，雪下大了。

窗外寒风呼号，大雪纷飞，屋里因为有供暖，温度在二十度出头。今天中午宋西依然如往常旬休日一样，做了三菜一汤，今天的汤是羊肉萝卜汤，菜有酸菜鱼、豆腐煲、凉拌黄瓜，两个人依然把饭菜扫了个精光，吃饱了犯困，搞完卫生两人躺一块儿睡了个午觉，到下午四点多醒来，外面天色乌蒙蒙，鹅毛大雪随风飘舞。

窗玻璃上结了一层冰花，要拿手心融化抹开这层冰，才能看清外头的景象，两人站在阳台上看了会儿夜景，高松的手往宋西腰上摸，侧头看他，“来？”

屋里暖和，宋西被热气烘的脸上红扑扑的，斜睨他一眼，眼里带了笑，“来。”

两人携手进屋，关上阳台门，将风雪敲窗的声音隔离在外。

春节，政府部门放假从腊月三十放到正月十五，这是炎朝开国太.祖定下的规矩，如今新政府取代皇室统治一百多年，这条规矩也没有被废除。上行下效，民间的各行各业基本也要过了元宵节才上班。

宋西和高松都用不着回老家过年，大年三十那天两人一块儿过的，初一那天宋西去周大厨家拜了年，后面十几天里，有一半的时间和高松腻在一块，剩下一半时间里就在琢磨厨艺。

高松：痛并快乐着。

分店经过去年冬天的筹备，过完年只待挑个好日子开业。正月十六这天，饭店众人上班，大公子正式向大家宣布了开设分店并抽调一批人到分店工作的事情，愿意去分店的找郑主管报名。

宋西是被内定要去分店的，想去不想去的他都没得选择，分店开业之前他还在这里上班，每天依然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份内的事情。

分店定在正月二十六开业，二十三那日，宋西等人就到分店做准备了，服务员布置场地、打扫卫生，厨房众人烧锅热灶，试用新工具，熟悉新地盘。二十四二十五试菜，二十六，正式开业。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饭店大门口鞭炮打的热闹，在厨房也能听到。宋西在这边担的是二大厨的岗，目前主要负责汤品，厨房能上灶的人手不宽裕，他做好了汤品还要干炒菜的活儿，一个人是当成一个半在用。

郑主管中途抽空来厨房巡视过，问厨房能不能忙的过来。第一次担任掌灶的几个厨师热的满头大汗，七嘴八舌向郑主管提建议：“要学徒工，切菜都切不过来了，洗碗也是，灶上最好再添两个人。”

郑主管从胸前口袋里拿出小本子记下，说：“我让人事招几个临时工过来，灶上你们这几天辛苦点，等客流量稳定了，我再看看要不要招人。”

开业这天的客人大部分是老板家的亲朋好友关系网来捧场的，第二天，仍有一部分熟人来捧场，一部分看到宣传进来的客人，还有一部分二公子叫来的人。

宋西在厨房里，今天没有昨天那么忙碌，他只要做好汤品就行。外面突然响起了吵闹声，吵闹喧哗很快变成了摔碗砸桌子的声音，紧跟着，大堂里响起了刺耳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