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焕,春节带阿篱回家吗?”方怡侧着身坐在软椅上,双手手肘撑在一旁的扶手上和沈从焕打着电话。
“不回来”沈从焕握着电话,看着眼前的信封,一封淡黄色信封,信口滴着红色油漆蜡,蜡上面印着金色徽章。沈从焕一手拿着电话,听着方怡从电话筒里传来的声音,一手摩擦着这封信,眼神变了几变,将信封放在桌面,往后靠在椅背上,手指习惯性在桌面上敲着。
“今年不回来吗?你大哥那么忙都能年年赶回来,你怎么不回家?”方怡脸上的笑消失,眼眸里泛着疑惑,不等沈从焕说什么又继续问着“那阿篱回来吗?今年是你们婚后的第一个新年,你爷爷也想见见她,家里人也要认认脸,不然碰面了都不认识,不闹笑话了吗?”
“爷爷那里我会自己去解释,我这边真的走不开,妈”沈从焕躺在椅背上,看着远处墙上的那条灰白色的裂缝,嘴里一点没有犹豫的说出理由。
“无论如何就是不回家,是吧?”方怡咬着牙问。
“再等等,后面应该就能回了”沈从焕视线从远处收回,盯着手里的信封说道。
“行吧,我等着,你小子不要再忽悠你妈了啊”方怡随后叮嘱了沈从焕几句注意身体,将顾篱照顾好之类的话。
沈从焕耐心的听着方怡的嘱咐,听着提起顾篱,脸上凝住的冷色才慢慢消失。
除夕是在湖市过的,沈从焕从相亲到结婚用的假期太多,平时又准时下班,很少加班,过年特殊时期就主动留下来留值。
方怡握着电话听筒,听着里面嘟嘟嘟的声音,有些失望的将听筒缓缓放下。
本来想着过年沈从焕可以带着顾篱回来,毕竟领证、婚宴都是在湖市,当初说好结婚两边办,等在湖市办了婚宴,她着急忙慌的赶回s市,等准备的差不多了,沈从焕又说走不开,赶不回来,等扯证后一起办。好嘛,等她盼着他两扯证,高高兴兴的准备婚礼,广发请帖,沈从焕这个兔崽子又说一切从简,不用在s市办婚礼,等过年回来认认家里人就行,外面的人有没有认识都没关系。
现在更是连春节都不回来了?
这说的是什么鬼话!
方怡血压飙升,要不是知道沈家的男人什么性子,她都要怀疑沈从焕,她自己的儿子变心了。让他带顾篱回家总有一堆理由,推三阻四,一点不上心。她请帖都发出去了,现在不办了多没面子,特别是她老对头,名利暗里讽刺她想儿媳妇想疯了,只差指脑门说她扯谎了。再想起近来S市关于顾篱的谣言,方怡气呀,明明自己儿媳能惊艳这些凡夫俗女,亮瞎他们的狗眼,她儿子就是不配合,结婚这么久了就是不带回来亮亮眼,现在更是过年都不回。
兔崽子,让他老子打死他算了。
顾成的婚礼定在来年春季,农历二月初十,算起来还剩两个月左右。
两个月后
春分过后,万物复苏,昼夜均分,昨晚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今天就已经放晴,太阳正悠闲的挂在天空,气候不冷不热。
顾篱吃完早饭,慢悠悠的拿起一个樱红色灯笼布做的手提包,她让人在手提那里放宽了些许尺寸,这样既可手提又可以挂肩。
沈从焕不知从哪搞了一辆车停在院门外,四个轮子那种,顾篱现在围着车子转了一圈,欣赏这个时代的代步工具,几十年后,这就是有价无市的老古董,可稀奇了!
今天顾篱将头发简单的扎了个鱼骨麻花辫搭在胸前,穿了套白衬衣黑裤子,整个人天然去雕饰,清水芙蓉般美丽,没办法,再怎么低调,她的脸的身材摆在那里,怎么都压不下去。
“这车在几十年后连个影都见不着,全都停产了,最多有那么几辆留在展览馆做纪念”
顾篱就这样东瞧瞧,西瞅瞅,嘴里小声说道,甚至打开驾驶室,坐在座椅上“我就不一样了,我不仅能看能摸到,还能过过手瘾,再坐一坐”
沈从焕就在一旁看着顾篱围着车叽叽咕咕的嘴里说着什么,眼里透着好奇和探究,唯独没有惊奇和陌生!甚至看见某些黑色按钮,先是疑惑,接着恍然大悟。
沈从焕眼神变换,盯着顾篱,任由她对这“玩具”进行摸索。
顾篱的身世背景,他看过不止一遍,那薄薄的一页纸,上面的每个字他都记得!
甚至为了安心,他去了长定县唯一的中学走访那里的老师,他确定顾篱没有啥问题。
沈家更不会出错,出于他的家族和他个人的特殊情况,做背调的部门更加不会错!
顾篱坐在车里似乎对这车的探究结果很满意,她抬起白皙绝美的脸庞,阳光透过前挡风玻璃落在她脸庞上映出一层莹白如玉的光辉!
似乎疑惑沈从焕沉默地站在一旁,顾篱偏着头朝沈从焕甜甜一笑,似星光接引而来。
“阿焕!”
沈从焕听着顾篱的声音,插在裤兜里的指腹撮了撮。
他娘的!不管是谁,落在他沈从焕手里,就别想走!
沈从焕咬着牙埂,腮帮子快速的鼓起一团,随即将手放松,懒洋洋走上前,一手搭在打开的驾驶门上,一手抚摸顾篱的头顶!
呼!顾篱心落下,刚刚沈从焕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奇怪,本能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朝不好的方向发展,赶紧狗腿地讨好!
从长定县出发到万树村,路程其实挺远的,特别是乡村道路,弯弯曲曲,还不平整。
不过两人都不在意,顾篱是不着急,甚至有点懒散,就是颠簸的路段让她很不适应。而顾芙,已经提前一天回顾家村去了。
顾篱两人不紧不慢的出发,到了桐来镇的时候才去供销社买了些当地走亲戚的礼品。
这是明面上送的新婚礼物,是给大家看的。私下里,她有给顾成准备单独的新婚红包,算是她和沈从焕对他的祝福。
对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她想对他好点,既是回报顾成对自己的善意,也是圆了自己曾经的遗憾。
挑挑选选后,顾篱等着营业员帮忙包装,没想到居然遇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阿霜,你怎么会来桐来镇?你不是处了城里的对象吗?”顾篱站在结算柜台前等着自己刚刚买的礼品包好,闲着无事,正盯着柜台后面那几个印在墙面上的大字发呆,一道含着惊喜语气的声音引起她的注意,顾篱微微将头偏向右边,注意到旁边一位圆脸女孩兴奋地朝一位身穿藏蓝色,背对着顾篱,叫阿霜的女孩说着话。
“我爸让我来参加一位远亲家里的喜事”,叫阿霜的女孩温和的回答着。
“还有阿阮,我对象不是城里的,只是在城里工作而已!”,阿霜认真解释着,语气透着谦虚,但还是克制不住透漏着一丝骄傲。
叫阿阮的女孩没有听出对方矜持中带着骄傲,只满眼羡慕又失落。
“哦,那也非常好啊,不像我,我妈给我暗中挑的对象都是她单位同事的小孩,和我家差不多”,阿阮没有说的是,有的家里四五口人,嫁过去连间像样的房间都没有,比她家差多了,起码她家里就两个小孩,她哥和她,自己还有单独的房间。
但她羞于说出口。
谁让小镇上的适婚青年不多,她自己长得也不那么出挑,加上爱吃,身材也不苗条,看上她的人多半是家庭情况差些的。
但…她哥马上也要娶嫂子了,未来的准嫂子虽然没有要赶她走的意思,但是每次来家里都有意无意的问她处对象的事,甚至得知她没有对象后积极主动的为她物色对象。
次数多了,她也就反应过来,这位未来嫂子不喜欢她待在家里,后来她有次无意间听见妈妈和准嫂子说起以后有了孩子的事,准嫂子哄得妈妈笑呵呵的期待未来孙子。
从那以后,她妈就开始主动给她找对象。
“我记得你是凤来镇的吧,阿霜,你怎么会有桐来镇的亲戚呢?”阿阮问。
“是我爸那边的,算是一个宗族的吧”叫阿霜的语气含糊,没了之前谈话的兴趣。
“您好,同志,你的东西包好了”营业员笑呵呵的将东西整齐的放在柜面上,这位女同志长得真好看,而且身份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你问她怎么知道,供销社门口那辆银灰色的小车停在那呢,她又不瞎!
营业员身体微前倾,双手将包好的东西向前伸着,脸都快笑烂了。
顾篱回神,她刚刚听旁边两女孩的对话正起劲,转头就看见营业员那张笑呵呵的脸。
“好的,谢谢!”
顾篱回了营业员一个微笑,正想伸手般东西,身侧突然伸出一只结实有力泛着小麦色的手臂,轻松地就拿起柜面的东西。
“阿焕”顾篱从懵逼一秒切换到惊喜,抬头对着沈从焕甜甜地撒着娇笑道。
沈从焕在车里等了一会儿就坐不住,刚进店就看见顾篱正对着营业员笑,他瞄了眼营业员那张喜庆乐呵的圆脸,移开了视线。
对顾篱轻微点点头,沈从焕“嗯”了声就拿起东西往外走,视线注意到身后的顾篱,脚步跨越幅度变慢。
“阿焕,你怎么进来了?等很久了吗?”顾篱跟着沈从焕身后,边说话边走出了店里。
营业员站在柜台后微笑着注视两人离开,为人民服务的标语印在她身后的墙上,她工作相当诚挚又认真,这位一看就来头很大的青年可不能说她服务不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