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持盈不知道被关了多久。
待她醒转,已被捆在这个黑黢黢的屋子里不得动弹。
因忌惮她的武功,这些人不仅用麻绳将她绑在椅子上,还给她待上手铐脚铐,用铁链将她的双手吊起、双脚系住。
她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便果断放弃了自救。
不知是她晕倒前中的暗器上涂了药的缘故,还是那铁链真的有千斤重,她全身筋骨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外面看守的人听到声音便立刻进来查看,见她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又火速关上了门。
赵持盈:“......”
喂,我只是想问问现在什么时辰了,肚子怎么这么饿。
她感到有些委屈。
她打小就是家里的宝贝,爹疼娘爱的,去哪儿都是座上宾,哪里当过阶下囚?
自离家以来,虽说受累,一路上也算顺风顺水。直到误打误撞加入清閟阁,接了这个任务......
吃苦就算了,真是丢人啊!
想到这里,她有点头疼。
听闻清閟阁从不轻易出手,一出手必然成功。难不成组织在江湖这么多年的声誉要败在自己手上?
不管了,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还不知道走前能不能吃上一壶酒呢?
想到即将要和爹娘天人永隔,她不禁眼眶温热,闭上眼睛忍住泪花。
“主子,那人醒了。”
祈川进来之时,李桃李正在批阅公文,听到他的通报只是“嗯”了一下,手中的笔仍没有停。
他离开烛龙司已一月有余,但烛龙司的大小事务却日日从四方飞来他的案牍,等候他的处理意见。
祈川见状有些不忍:“主子,您今夜仍要熬更守夜吗?这些卷宗只是二等,并非加急,您可以酌情搁置几日的......”
“搁置几日?这京都到光州,最好的信鸽就算不停歇最快也要三个时辰,这来回就是半日。而你口中能悬而不决送到京都的二等卷宗,哪一个不是各地分部百里加急、翘首以盼的一等卷宗?从各地到京都,又是数日。我若再搁置几日,事态恐又生变化,或许就有无辜之人因此获罪,戴罪之人因此逃逸。这样的后果,你我都耽搁不起。”
“祈川,我知你是为我好,但这类话以后就不要提了。”
李桃李正色打断了他的话。
祈川赧颜,便退至一旁不再作声。
李桃李快速批阅完手上的消息,交付手下连夜秘密送出,便同祈川一起去看赵持盈。
待他推门而入时,赵持盈正在百无聊赖地数着地砖。
见他的身影淹过自己正在数的那块砖,她没好气地抬起头道:
“喂,姓李的,你就这么吊着我,姑奶奶手都酸了。”
李桃李见她精气神尚好,倒也不生气,转头吩咐祈川:“给这位姑娘把手松开。”
说罢就静静地看着她活络手上经脉,笑而不语。
赵持盈暗暗惊诧:难道这人不是来取我性命的?
被这姓李的盯了片刻,她心里实在发怵,便主动开口打破了屋里奇怪的沉默:
“你到底想干什么?若要我性命,你就赶紧给我个痛快,最好再给姑奶奶准备点吃的,我可不要饿着肚子上路。”
李桃李闻言笑了笑:“原来姑娘是饿了呀,祈川,吩咐厨房把我没动的宵夜端上来。”
倒还算人道,赵持盈默默地想,却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想来自己年纪轻轻,却要命丧在这抬头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实在可悲。
李桃李原是因为见她小小年纪明明怕死,却装出一副大义赴死的样子,觉得非常有趣,故意逗逗她。
如今见她眼底悲色,便知她的心防也破,可一击即溃。于是他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李某不知是何人敢要衡山派大当家的千金性命,姑娘是否可以指个明路,李某帮您解决掉他。”
赵持盈闻言大惊:“难道你不要杀我吗?我可是来偷袭你的。”
“偷袭?”李桃李觉得自己实在是在欺负小孩,他不禁弯了弯嘴角,“难道不是李某光明正大地请您进来的吗?”
“祈川?难道你们对赵姑娘动粗了?”
李桃李看了一眼祈川。
“主子说笑了,赵姑娘刚翻墙进来,弟兄们就在院内恭候了。我正要去请赵姑娘入座用茶,赵姑娘就已经和弟兄们比试起来了。”
祈川立刻配合道。
赵持盈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你信口雌黄,我当时见势不妙就要翻回去了,结果那个戴黑面具的人一脚把我踹下来。你们多打一不说,还暗算我。你哪里说要请我进去了?”
“赵姑娘您自己也说了,您一来就要走了,我这不是没来及开口嘛。”
“你!简直巧言令色!”
李桃李见他二人较上劲,立刻止了祈川的话头:“好了,都是误会。祈川,还不快去给赵姑娘解药。”
赵持盈仍怀疑地看着他,她实在是丈二摸不着脑袋。
“来的路上就听手下人说赵姑娘家学深厚,衡山派的武艺无比精妙,让他们都自愧不如,故才又是暗算又是下药,李某代他们给姑娘先赔个不是。”
说罢,他深深一鞠。
“不过,李某出于个人兴趣,还想和姑娘切磋切磋,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子时末,朱府内。
朱嘉予正打算歇息,却听小栀慌张地过来通报。
“娘子!王大叔来了!”
“王廷...王大叔呀,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是从正门走的吗?” 朱嘉予立刻问道。
“嗯...您放心,只有阿茗看见了,其他人还不知道。” 小栀支支吾吾地顾左右而言他,“娘子您快些赶他走吧,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您挨批事小,王大叔可就要遭罪了。”
“您也知道,老爷和少爷对王大叔一直心存怀疑,只是面子上客气了几句,私底下可是警告他要和您保持距离。”
小栀情急之下说出了大实话。
朱嘉予:“?”
虽然这丫头所言不虚,但什么叫我挨批事小?本姑娘也不想随便挨批诶!
不过王廷瞻也是,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独自夤夜拜访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
想必是出了大事。
于是她重新换上外衣,也不再梳妆,便立刻随小栀悄悄前往安置王廷瞻的侧堂。
堂外正在东张西望无比紧张的阿茗见朱嘉予前来终于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娘子您放心,我起夜的时候撞见的,现在大家早已入睡,没有人在院中。您谈完话,我就给他送回去。”
朱嘉予点了点头,推门进去。
王廷瞻见她来了,还不等她坐下就立刻道:“你怎么样?我本来两日前就来朱家找你,听说你被绑架了可把我急坏了。好在你现在没事,要不然我一个人可真在这破地方待不下去了。”
“你今日刚一回家,我怕别人发现,专门半夜来钻狗洞。果然,我就知道现代年轻人熬夜,1点了你果然还没睡。”
朱嘉予听闻他钻狗洞本想笑,但见他面色沉重,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慌张,便收起了玩笑话,正色道:“大叔,我的事先不提,你快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居然让你这么焦躁。”
王廷瞻长叹一声,“小朱啊,咱们赶紧逃吧。这朱家果然是惹上不该惹的人了。”他顿了顿,看外面守着的两人没有注意,方才压低声音道:“不是我说,怕是整个朱家都要有灭顶之灾了。”
前半句......看来王大叔是查到知州身上了。
后半句又是什么情况?这朱松柏难不成没有和知州勾结?那雷朗......
“雷朗是知州的人!?”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王廷瞻颇为惊讶,他没想到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办事倒是厉害,居然也能查到如此关键的线索。
“诶,你是怎么知道的?没想到你还有当狗仔的天赋,等我回去了替你引荐娱乐公司哈。”
朱嘉予忽视了他这言语中隐藏的轻视,快速进入正题。
“我长话短说。之前在山上的时候,我就觉得雷朗有点不对劲,他对你的敌意来的莫名其妙。按理来说,看到我安然无恙,大家的第一反应都应该是庆幸,即便是怀疑你不是我的救命恩人,也不会当场发作想要置你于死地。”
“朱家其他人确是如此。但他见我无恙,过于平静;见你在旁边,却反应激烈。这有点奇怪,像是担心计划败露想要灭口,直到你说自己是遇到我偷走方才陪同我准备下山后他才仿佛松了口气。我后来打听了,朱柳是他看着长大的,两个人关系甚好,朱松柏对他也极为信任,经常让他带着朱柳出门玩乐。这更佐证了他在朱柳被绑架后的反应不同寻常,实在是耐人寻味。”
“第二天一大早,那知州就派人来打听我的情况。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我回来,朱松柏都没有通知府上的下人,当天迎接的人也不过寥寥,更没有让人通知全府。第二天很多人见我出现还很是惊讶呢。这知州怎么消息这么灵通?即便是早上走漏风扇,知州也不会早膳时分就派人来。于是我便猜测是当晚有人就去送了信,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雷朗。”
“不过,我现在还没有完全把握确定朱家是否参与。”朱嘉予若有所思,“究竟是被知州收买,还是受朱松柏指使,雷朗应该就是朱柳失踪一案的实际执行者。我们现在缺少的不过是他纵火、与知州联络的证据。以及,知州与朱家、山匪沟通的证据。我掌握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了。现在轮到你了。”
王廷瞻对朱嘉予刮目相看,不禁冲她竖起一个大拇指:“见微知著,你简直是当代福尔摩斯啊。”
见朱嘉予不理会他拍的马屁,他只好尴尬地咳嗽一声,正色道:
“那么,我来说说我的奇遇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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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请君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