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番话,让贺知凡心里产生怀疑,怀疑崔停清的真实身份。他一面稳住崔停清和宇文柏,一面派人再次去调查两人的身份信息。
宇文柏趁四下无人,将崔停清拉到一旁。两人站在树下,远远看去像是分离数日的新婚夫妇,到处冒着情愫。只有崔停清看见,宇文柏那张阴沉得发黑的脸。
“你方才为何要道出实情?”
崔停清悄然后退半步,将头顶给宇文柏看,嘟囔着为自己辩解:“你是商户,不懂医术,道不出所以然很正常。我这不是,为了更好得到他的信任吗?”
“那你可知,你能判断出死因,他才会更质疑你?”宇文柏微屈膝盖,将视线与崔停清对齐,望着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我一人陷入危险无碍,若是你受伤,我该如何是好。”
说着,他幽幽叹息,冲着崔停清挤出安抚的笑。
“不,”崔停清心神微晃,“不会的,我们先前都对好话了,能自圆其说。”
可能是两人的距离有些近,崔停清有些不太自在,面庞逐渐显露粉红色小云团。宇文柏双眸直勾勾地望着她的脸,见她不好意思地红脸,正想戏弄一番。
她猛地退后一步,脑袋撞到树枝也不在乎,“啊!我,我要去如厕……”
宇文柏鼻尖嗅到少女身上淡淡的花香,跟前突然消失的温度,带走他心扉的那一点点悸动。
两人离去后,回廊下才出现褚时和贺知凡的身影。贺知凡双手环胸,双眼阴鸷地望着远去的两人,“褚时,你觉得杜七郎的新妇,可疑吗?”
褚时面无表情,如同陪伴在许阳重身旁一样,回道:“查证过,此人确实自幼接触草药医术,对巫术毒药有涉猎,算是可信的。”
“嗯。”
“若是没有旁的事情,我去找许司马汇报此事了。”褚时说。
贺知凡转身,边走边说:“不急,方才杜七郎的新妇说,只要四个时辰便能知晓真相。你先去帮我查查,我们这边有谁与南边巫蛊之地有关联,莫让人跑了。”
路过月门,宇文柏这才悄然回首,确认方才看到的是不是贺知凡。崔停清注意到宇文柏的动作,轻声问道:“你这两日没有任何信号,可是因为此人将你看守过严?”
“是的,”宇文柏点点头,与崔停清并行,“这几日,我与他时常出入各种场合。西莲山另外一边的寺庙,竟与你猜测一般,里面蛇鼠一窝。”
“何时收网?”崔停清问道。
“我此番以身涉险,拿到了不少证据,但……”宇文柏顿了顿,环顾四周,“无处将消息透露出去。”
“我可以帮你。”
宇文柏摇摇头,“不可,按照贺知凡多疑的性子,你已经成为他怀疑的对象。”
崔停清闻言,赞同地点头,眼珠子一转,说道:“那你说如何办?我这边帮你。”
“四个时辰后,等他们确认死因就是金谷毒,我将计划告知你,你配合我即可,其余的事情,鲍津会处理。”宇文柏交代道。
转眼四个时辰到。
众人围在摆放死者尸体的厅堂内。贺知凡全程派人看着死者,不让任何人靠近死者。如果不是中金谷毒而亡,那就是崔停清胡说八道,贺知凡断然不会放过她。
一人将盖在死者身上的粗布掀起,死者的面色仍是灰白,没有任何变化。身上的衣衫被人褪去,除了细小的伤口,死者身上没有任何痕迹。
贺知凡看到这番情形,审视着崔停清。崔停清看了眼死者的上半身,没有看到任何东西,秀眉一蹙,“怎么没有?”
“是啊,这怎么没有你说的菊花纹。”贺知凡身旁的小厮质问道。
“会不会是弟妹你判断错误了呢?”贺知凡语气波澜不惊。
崔停清对上贺知凡的眼睛,面色坦荡,异常坚定地回话:“不可能,我不会验看错误。”
说完,她就往死者跟前走,却被人拦下。贺知凡朝拦人者使了个眼色,那人才肯让崔停清靠近死者。崔停清蹲下身子,眼眸微垂,鸦睫打下隐约在她脸上。
“可以给我一盏灯吗?”崔停清扭头对贺知凡说道。
贺知凡冲着身旁的小厮做了个示意的动作,小厮不情不愿地给崔停清递过去一盏灯。
橘黄色的灯光下,死者身体上的痕迹看得更加清楚。崔停清把烛灯靠近死者,烛火挨得很近,眼看就要烧到死者,急得贺知凡和其属下就要出言制止。
宇文柏率先开口稳住他们:“还请诸位给我家阿清一些时间。”
崔停清声音清脆,带着一丝丝欢乐,“出现了!出现了!”
众人凑过去,乍眼一看,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定睛一看,竟真的发现死者胸膛慢慢出现菊花纹,逐渐蔓延全身,虽说颜色很浅,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颜色逐渐加深。
宇文柏松下一口气,将崔停清拉到自己身旁,压低声音问道:“金谷毒一旦到了时间花纹不显现,就再难以出现,你是怎么做到的?”
崔停清笑意正浓的眼对上宇文柏,嘴角露出狡黠一笑,朝着宇文柏动了动左手手指,引宇文柏弯腰听她说话。
“金谷毒显现菊花纹,是因为死者在中毒的时候使用了内力或过度运动。如果死者在死前什么都没有做,死后很难出现菊花纹,如果用火烤尸身,能让其毒快速显现。”
确定死者真的是因金谷毒而亡,贺知凡暴怒,立即吩咐身旁的小厮:“将那个混球给我带上来!”
不一会儿,一个身形瘦弱的男子被人拖着上来。瘦弱的男子瑟瑟发抖地望着贺知凡,“贺,贺老大……怎么,怎么了?”
贺知凡转身到自己身后的桌案前,将桌案上摆着的一个金属小罐子丢到瘦弱男子面前,大声问道:“你说怎么了!”
瘦弱男子看到地面上的金属小罐子,身躯一震,双腿一软,连忙跪在地上,额头朝地砰砰磕了几下,“贺老大,我,这我真的,我……”
结结巴巴半天,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此物是什么?”褚时问道。
瘦弱男子微微抬起头,目光落在金属小罐子上,那个木质的塞子最顶部,还刻了别样的图纹。他抖着身子回道:“是,是我随身携带的一个念想。”
贺知凡冷哼一声,“何人随身携带一瓶毒药,当作念想?”
“贺老大,我从未拿过这个东西去祸害任何人啊!”瘦弱男子哭嚎道,“旁人都不知道我这个罐子里装的是什么,我也从未和任何人说过……”
说到这里,瘦弱男子忽然不哭嚎,灵光一现,“我想起来了,大虎来问过我,我的小罐子里装的是什么。我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告诉了他,这是毒药。肯定是他,是他害死的阿庄!”
他指着站在一旁的大虎,斩钉截铁地说完自己的猜疑。大虎闻言,虎躯一震,这种被人攀咬的感觉实在不好,立即上前欲要撇清关系。
看着贺知凡的手下狗咬狗的模样,宇文柏的心情大好,双手负背,静静地看着这出戏。依他的判断,今日借崔停清的掩护,送出去的情报估计已经到了该到的人手里,接下来,就是崔停清关心的收网之事。
收网最好是在寺庙,宇文柏嘴角难以察觉地上扬。今日崔停清还和他说,西莲庵那边有一份名单,拂尘住持还去找了一个人。看来,西莲庵拂尘住持这边,能够把那条大鱼钓起来。
许阳重知道贺知凡这边出现内讧,很是生气,给贺知凡加大压力,让他两日内查清事情真相。
这两日,贺知凡没有时间来试探崔停清和宇文柏。正是这段时间的松懈,才让宇文柏有机会接到情报。
崔停清是个本着身宽不如心宽的原则,在贺知凡的府上吃了睡,睡了玩,愣是当公费享受了。
府上伺候的侍女见崔停清是个话多的女娘,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伺候,到后面搭话,也给崔停清去掉些许无聊感。
经过聊天,崔停清才知道,原来府上的侍女隐约听说,西莲山上的尼姑庵不太干净。崔停清问出自己的不解,为何会是不太干净呢?若是有什么邪祟,那还是很多信徒去上香呀。
一个侍女羞于开口,“听闻看门的阿嬷说,她见过西莲庵里的尼姑和家主……在马车里,那个……那个过。”
起初,崔停清还未反应过来,问道:“哪个?”见伺候的三位侍女神情皆是羞耻,这才反应过来。
入夜,崔停清把得知的这个信息告诉宇文柏,宇文柏坐在窗边望着黑漆漆的外面,“此事我知道,他看着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崔停清面对宇文柏,不想感慨过多。
半夜,她睡着了,感觉有人轻轻拍她的面颊,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瞧见宇文柏衣冠楚楚,凛然清臞,“怎么了?”
宇文柏神秘地问她:“你可愿意去看如何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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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片片凋零贰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