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秋季的露水和寒风入骨。
看着眼前和师弟有八分相似的脸庞,李煞霎时间红了眼眶,那一个月以来,无数的烛火映照,照亮着他们涂抹了胭脂水粉的假脸,操纵这些骷髅是一大难题,但就是这五十多个人做到了。
“我竟然不知师弟还有一个弟弟,他从未同我说过。”李煞坐在椅子上,对面汪威被绑坐在凳子上,一脸凶狠,这便是不同于他哥哥的那两分长相气质。
“我兄长名唤汪凡,不是什么李贤。”汪威扯着唇角,不屑一瞪。
这杀气腾腾的怒气,顾景淮看他一身矫健的肌肉,不愧是从军营里出来的人,“你要杀了李煞,就是为了给你兄长报仇吧!”
“没错,就是他,连同他师父害了我兄长,我有证据,人证物证都有。”汪威扭了扭脖颈,双手忍不住挣扎,可那绳索越是挣扎捆得就越紧。
“你兄长和我可是被这武馆养大的,我杀了他,我怎么会杀了他,连同师父杀害你兄长,这狗屁话你也信?”李煞怒斥,大掌狠狠拍了拍那桌面,眼见他的内力深厚,那桌子竟然凹陷下去了。
只怕再用些力,就能换张新桌子了。
“好啊,你说人证物证都有,拿出来给我们看看,特别是人证,我倒要看看是谁要污蔑我师父,是谁要将脏水泼在我头上。”李煞起身,走至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同你兄长相识的时间也不短,你同他分离多年,我们俩的感情同你对比,不一定会输。”
汪威冷哼,“贼喊捉贼,演得一场好戏,你和你师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蒙骗我兄长,欺师灭祖,狼狈为奸,恩将仇报。”
他越骂越狠,李煞拳头落下,汪威眼睛未眨,直视他的冲动,一阵风忽停,那拳头就近在眼前,眼珠上转,徐念深握住李煞的手腕,“李老板,他这是故意激怒你的。”
李煞还想来一拳,但内力在徐念深之下,僵持了好一会儿,默默收了手,“故意激怒也罢,我打他也让我心里一阵畅通。”
“他是必死无疑,光是逃兵一项,便就是罪过,前方士兵在打仗,你领着五十多人做了逃兵,汪威,你是如何说动他们的。”
汪威仰天长笑,肩膀一颤一颤的,黄口白牙吼叫回道,“说动?拿我们这些蝼蚁的性命为你们这些做将军的铺路,铺出了美酒美人,荣华富贵,倒不如让我们苟活在这世上,不枉费来人间一趟。”
“若是国破,你们安能在世上苟活,做了别国的俘虏和奴婢,你甘心?”徐念深五指握成拳,又分开,“给你将军的名讳,你未必担当得起,若是因你们的疏忽,那场战争败了,你可知多少士兵沦为俘虏,多少士兵战死沙场,莫说你们口中的将军享受美酒美人,倒是先一步洒头颅见了阎王赔罪。”
汪威哑口无言,顾景淮眼眸微转,“汪威,你说你要报仇,那让你报仇的人证和物证何在?”
“物证在人证手上,至于人证.....”他默了一会儿,微抬下巴,“这不就来了。”
话落,外头就传来了一阵骚动声响,院子外头,忽现一道白色长衫的身影,寒光剑影,毛荷叶和周知棠守在外头,应对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
两人速速包抄,应对那人的招式,拳拳扎实,长剑如蛟龙盘旋,周知棠几个回合下来,知晓这人内力深厚。
毛荷叶又得到周知棠眼神示意,手中的剑划破了那系着骷髅的绳索,“咣当”的声响如炮仗响了一路,直至最后一个骷髅掉落到地上。
那人撩开黑色斗篷,骷髅被他拾起甩向毛荷叶,周知棠纵身一跃,挡在前方,一剑挥去,劈断了那骷髅。
黑色斗篷下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皱纹爬满了脸颊,内力武力却深厚高强,五指间弹射而来的石子,带着发亮的鬼火在几人周身围绕,火势擦身而过,将衣裳烧破出几个小洞口。
遂而,在他的操控下,一脚踢飞那鱼缸,瓷片破碎,咣当一响,周知棠懊恼没及时拦住,只见那水顷刻间哗啦啦流出来,只一秒,火势很快变大。
“走水了!”
“荷叶,小心!”周知棠赶过去救援,眼见她被火势包围着,那火落在她肩背上,毛荷叶躲闪不及,轻功一跃,还是感到了肩背的**,一阵浓烟也呛入鼻息,意识渐渐模糊,谢渊接住了她下坠的身影。
事先吩咐的沙土如沙尘暴落下,遮掩了那烈火腾腾的火势,周知棠松了口气,幸而自己早有准备,认为汪威能明目张胆的报仇,不怕他们大理寺的存在,必然是留有后手,果不其然。
这是想放火烧了大理寺,周知棠将手中的剑狠刺向那放火的人,徐念深从里出来,前方包抄,默契的配合,这一下擒住了他。
这便是汪威提及的人证了,李煞从里面走出来,见到被擒住的那人,险些踉跄跌倒,大惊失色,喃喃颤道,“师叔!”
这白发苍苍的老人是李煞的师叔,众人确实是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果真是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晓案子的真相。
沈倾倾将夜宵送过来,正是时候,顾景淮凑近了她耳畔,“这情节也是可以提供客栈里说书的人了。”
沈倾倾敷衍的点头,往毛荷叶和谢渊走去,毛荷叶如今被烟熏火燎致使昏迷。
那老人抬头,“别来无恙呀,师侄!”
“师叔,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李煞不忍他跪在地上,搬来了一张凳子,虽气恼,但也扶着他坐下,“究竟是为何?要如此对我?对师父?”
“饶了他们吧,他们都是我诓骗来的,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人策划的,与他们无关!”他双手紧紧握着,白发苍苍散落在肩背。
李煞望着这失踪了六年的师叔,除了头发变白了,皱纹多了,其余的和记忆之中的没什么两样。“汪师叔!这些年你去哪了?”
"你师父死了没告诉你事情真相嘛?当年就是因为你师父,我才错失了成为武馆当家人的机会,没成想到了下一代,他依然如此。"
“师叔,你怀疑当年的比武有内幕,我不信,我师父能赢,完全是倚靠自身的本事。”
“自身的本事?你可知你师父的父亲就是你的师祖,也是我这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哥哥,这位置无论如何都应当是我的,他倒好,使用计策赢了我。”
“我既然做不成就罢了,可你师父口口声声的公平公正的说法他自己都做不到,我的能力在武馆是最好的,可我父亲还是让他接手了这武馆,说什么补偿,没成想到了你身上,再一次上演,若非你不是他亲生的,我都要怀疑这武馆是世袭制的了。”李贤是他最看好的徒弟,能力秉性哪样不必他李煞强,这明晃晃的保送让不公再次显露出来。
“你和李贤都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你们的一切我最是了解,你师父偏心拎不清,但我不一样,李煞,你自己几斤几两你都知晓,当年比武给李贤下药这一招是跟你师父学的吧,那药我最是清楚,让内力的运行迟缓那么一两个时辰。”他娓娓道来,见李煞的神色渐渐惨白,“反正李贤是死了,他也夺不了你的位置,究竟是如何死的,你心中清楚!”
李煞唇角微微一颤,师叔语气轻柔如小溪流水涓涓流向他内心,却似暴雨的威力砸落。
“李贤的尸体我挖出来让仵作验过,腹部发黑,显然是中毒死的,当年那仵作验尸的笔录我还有呢,”他偏头,望向顾景淮,“顾少卿,崔兆仵作可是认得。”
“认得,是大理寺告老还乡的仵作,也是沈仵作的师父。”顾景淮实话实说,捏着手中的扇子。
“不可能,他就是病死的,什么下药我不知晓,我猜想是我师父一人所为的,与我无干。”李煞强忍惊慌失措,冷静回复。
“你师父的事情确实死无对证,谁下药也只有你们师徒两知晓,但李贤的命,是你杀的。顾少卿,徐大人,若是不信我的话,你们可以掘坟一探究竟,笔录可以作假,但尸体不能。”他道,扯出一抹苦笑,李贤是他最爱的徒侄,怎么能让他不明不白的死去。
李煞身子不稳,徐念深及时出手扶住了他,“李老板,这真相还望如实道来!”
李煞师叔李源的身份不难证实,那些比武的往事随风散去,但尸体却能证明一切,是枉死还是老死,人会骗人,但尸体不会骗人。
沈倾倾将她的衣赏脱下,那后背红一片,更是被火镣铐脱了层细皮,小心翼翼给她撒上烫伤药,“有些疼,荷叶,你需忍一下。”
毛荷叶意识迷迷糊糊应着,拽着旁边的床单忍疼,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门外,谢渊因着男女有别,坐立不安来回踱步候着。
毛父趁此便道,“谢公子,你可要对我女儿负责,她是为了保护你才受伤的。”
“毛叔,你这话不在理,她是为了捉拿凶手受伤的,不是为了救谢公子受伤的。”周知棠反驳道。
“伯父,如今荷叶身体要紧,这些事情待之后再说。”谢渊心里面焦灼,面上细声细语。
毛父以为他这是要故意装傻,嫌弃自己女儿了,又怒斥,“谢公子,可不能过河拆桥,生辰贴都给了你,总不能不对我女儿负责。”
“毛叔,这生辰贴给了谢公子,荷叶知晓这件事吗?”周知棠惊讶这个大瓜,震惊的望向谢渊,等着他的解释。
毛父瞪了一眼周知棠,“周捕头,这有你什么事,自古儿女的婚事都是由父母做主,你是捕快,我可没听说捕快还管着别人家的闲事,你自己也成亲了,总不能阻拦手下的婚事吧。”
周知棠被怼得哑口无言,秉着尊老爱幼,她深呼吸没骂回去,但还是据理力争,“毛叔,这房子可都是她买来的,若非当年你的逼婚她不出逃,你可是住不上那么好的房子的。”
“你.....”毛父看着这小丫头片子,年纪轻轻但却不是省油的灯,“我家荷叶就是跟着你学坏的吧!”
“是学好,伯父,周捕头能胜任捕头的位置,可不是坏人能当的。”谢渊拦在中间,以免他们争吵。
安抚毛父坐下,谢渊这才凑到周知棠耳畔解释,“这生辰贴,是她父亲给我的,我私自保管了几日,怕他父亲回头又给了别人,荷叶确实未知此事。”
“是呀,她恐怕都不知晓生辰贴这东西,否则出逃时也会戴在身上的,谢公子,我也提醒你一句,还是尽快物归原主,在谁的手上都不如在荷叶手上来得安全。”周知棠抱臂,深刻怀疑谢渊的动机。
“是,周捕头教训的是,我就是有这贼心但还没这贼胆,我会物归原主的。”
周知棠挑眉,没这贼胆是因为家中的阻拦和毛荷叶可能会拒绝的想法。
大概还有两三个案件就完结了,案件都是小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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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