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小姐,我们该怎么办?”文泓战战兢兢,他缩在办公桌下一方狭窄的空间内,哆嗦得不成样子。
办公室外,先前还可以称为同事的人们已经烂得连头盖骨都露出来了,但他们毫不自知疯了一样冲击着研究所的防护门,还发出令人齿寒的咆哮。每撞一下摇摇欲坠的办公室天花板就会落下一抔碎石细灰,苗鑫颤抖地看着那个强壮如两层楼高的丧尸版“巨石强森”扬起拳头砸向研究所,天花板顿时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墙体中断裂的钢筋如犬牙交错般龅了出来,咧成一张随时准备吞噬他们的巨口。
“你慌什么?”苗鑫强自镇定,她毕竟是美少女俱乐部的钱袋子,她们部长不会轻易让她这么死掉的。过去的无数场游戏中比这更加危险的时刻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蒋弥总会给她一些道具好让她在游戏中能保住性命。
苗鑫摸了摸鼓鼓囊囊的斜肩背包,厚实的手感让她感到心安。苗鑫虽不知道自己会进入哪个游戏,但俱乐部早就为她制定好了通关的方案。
屏幕外,之前与苗鑫接触过的那几人全都紧张地盯着屏幕,“巨石强森”每锤一次墙他们的心也会跟着颤抖一下。
“求求了,千万别让苗小姐出事,她可是我们的希望。”一个短发女孩吓得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不住祈祷。
为首的男孩也手心冒汗,他垂下手又抬起来,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才好。
“拜托,一定要通关。”男孩攥紧裤缝,在心中默默地向神明祈求保佑。
“巨石强森”终于击穿了隔板,它硕大的头颅从裂口边缘一点点挤进来,苗鑫手脚并用几乎是扯开了背包,里面的东西足以救她一命。
“!!!”看到内容物的刹那苗鑫像受到电击了一般,她短促而痉挛地转向文泓:“是你?!”
只可惜这时的文泓比她更为诧异,他大脑已经失去了指挥自己的能力,木头一样杵在那儿,任由腥臭到反胃的烂脸朝他们逼近。
……
细腻的雨丝无声落在地上又消失不见,任谁都会发现这雨不对劲得很,皇明越丢出一块棉布,雨丝滴在布上立马烫出一个个小洞,边缘焦黑跟腐蚀了一样。很快小洞边缘扩散连接起来,一片一尺见方的棉布也就两三秒的时间被溶解得干干净净。
孔蔓生很是忧虑:“这雨不会不停了吧?”
“不好说。”秦乘鲤眺望雨幕,不知是他眼花还是心有所想,白到发亮的雨水深处隐隐约约有个奇怪的黑影在有节奏地上下浮动,那黑影估摸着一人来高,并且感觉正在缓步向他们所在的厂房靠近。
“关窗户!”皇明越低呵,两扇木框窗迅速收拢,擦得锃光瓦亮的玻璃上映出了他们三……四人的模样。
无声的,静悄悄的,在三人身后不到两米的距离内怪女人撑开她的深渊巨口,正缓缓靠近离她最近的孔蔓生敞开在外的脖颈。
屋里一下子变得冰冷到刺骨,孔蔓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反应过来的,他手中绑着黄符的扳手脱手就往怪女人的嘴里塞去。或许是一整夜的一惊一乍已经磨完了他最后一点耐心,孔蔓生手下丝毫没有留情,扳手越捅越深,别着怪女人的牙齿就是一顿乱搅和。
怪女人惨叫着后退想要脱开,却被孔蔓生抓住动弹不得,扳手坚硬的铁皮刮过女人的尖牙,稍一用力就听到了“嘎嘣”的声音。断裂的齿根依附着牙床,猩红的牙肉被割出了一条条深可见骨的口子。
怪女人承受不住剧烈抖动起来,四肢融化贴住了身体缩成一个长条顿时矮塌得像只刚爬出地面的鼻涕虫,变形的怪女人趁对方不留神呲溜一下从孔蔓生手中一溜烟钻跑了。
孔蔓生拍拍手:“不好意思本能反应,对于背后袭击我一般脾气不太好。”他微笑着举起沉重的扳手:“开玩笑的。”
皇明越&秦乘鲤:“……”也不晓得到底是哪个更凶残了。
黑影越发清晰,腐蚀性雨丝落到他头上时如同穿过了一个没有实体的虚影。三人倒退着远离窗户,黑影的轮廓印在玻璃上,它越贴越近最后竟然直接变成了黏在窗户上的一块人形贴纸。
它好像进不来,一双没有瞳孔的平面眼白在玻璃上来回转动,最后落到了孔蔓生身上。孔蔓生眉心一挑,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个黑影比他还要高一些,隔着几垛纱线与他对视,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黑影扁平的嘴仿佛一个张开的黑洞,一开一合没有立体的起伏感孔蔓生很难分辨它在讲些什么,但黑影却自顾自重复了三遍。每一次它发出的语音都很短促,但尾音却格外长。
西——
一——
啊——
“西一啊,西一昂,香?”三次过后黑影倏然消失,雨幕依旧,仿佛它从未出现过一样。
秦乘鲤抽出三根倒插香按正的姿势重新插了进去,等他仰起脸时窗外的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窗外月光明朗,漆黑的厂子安静地待在夜色中,跟他们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墙头冒出第一颗脑袋时包甜甜就跳了起来,她激动地声音都劈叉了:“你们出来了?”倪狻也掀开眼皮瞄了一眼又重新闭上。
柳宿莘迎了上来:“里面怎么样?”
“回去再说。”孔蔓生示意他们得赶紧走,就在众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一股没来由的直觉侵袭孔蔓生的大脑,他几乎是下意识揪住了包甜甜的领子往后一拽。
空气中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向他袭来,那东西胡乱得没有任何章法,孔蔓生左闪右避,躲到第三下时他一个趔趄踩到凸出地面的砖头没站稳,虚空中那个看不见的长棍朝着他的手臂就打了过来。
被击中的感觉只停顿了一秒,随后那东西就穿过他的手臂往外划去。包甜甜如遭雷轰了一般脸都改了样子,她两颊的婴儿肥不住抖动,手一松防身的木棍应声落地。
“这、这是我打的……吧?”
听完包甜甜三人的话孔蔓生挠了挠头:“也就是说我们穿越了?你一小时前打了空气,我出来后这棍子就落在了我身上?”
“不是穿越,你拉包甜甜的领子和她抽你是同一件事,只是被分成了两部分。”倪狻扶了扶眼镜,“你说厂子里有供奉着余春生的生人牌,恐怕那不是什么祈福,而是要借他的运势。”
天亮时公鸡打鸣声一下子刺破了昏暗的天空,这一夜孔蔓生睡得很不踏实,梦里那个黑影一直在无声地对他说话,可惜他一句也听不清。
余春生风尘仆仆地赶到金河旅社,迎接他的却是专家们充满怀疑和不信任的目光。
“咋了这是?”余春生摸不着头脑,“我去白花花村问过了,他们那山里以前是有住人的,不过都是些猎户和赶山人,山上的小屋也年久失修,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几人表情仍然不是太好,等到包甜甜脱口而出他排挡污水时余春生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胡说八道!”气愤的余春生坐立不安,“你们可不能听他们瞎说,那芦花河的水整个芦花口都在喝,怎么就咱们厂里的女工出事了呢?再说了这可是咱们赖以生存的母亲河,我哪里敢往里面倒黑水啊!”
余春生说得情真意切,到了激动处还捂住了胸口,孔蔓生示意他坐下:“你别见怪,只是这几天看到的听到的都与你说的不同,我们自然有所疑问。”
“对了,你……得罪过什么人吗?那种会想要置你于死地的那种。”
余春生登时就泄了气:“您、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您是说我被人给下咒了?”
“还说不上是下咒。”孔蔓生把夜探棉纺厂的事略去一些细节讲给了余春生听,听完余春生是彻底瘫了。
“现在几点了?”倪狻突然发问,余春生还有点懵,片刻后他赶紧抬起手腕扒拉出手表指给倪狻看:“7:27。”
“下一个死的不会是我吧?”一看倪狻这爱答不理的样子他慌张得不行,要说谁对他有意见那芦花口的上上下下怕不是都多少带点不满的。当初修建棉纺厂投资大好多人等着看他热闹,后来厂子盈利了余春生摇身一变成了老板,一些泼皮无赖就坐不住了。
“那时候还有人敲锣打鼓过白事非要绕远路从咱们厂前过,专对着墙头撒纸钱,后来又说什么棉纺厂对着阴位不吉利留不得。”一些泼皮做得实在太过了被余春生和纺织工人们给吓唬过几次,普通人虽然不像他们这么坏透了水儿,但对棉纺厂的遭遇也乐见于在茶余饭后聊上几嘴。
“你看他们那个厂子,啧啧那位置,正路冲位,怪不得撞邪。”
“就是,都死了俩女娃了咋还开得下去啊。”
“前两年死的那个女娃子出殃可不就是对着他们棉纺厂的方向吗,说不定就是被殃给冲了。”
“要我说赶紧关了走人,兴许还能活命。”
余春生苦着脸讲述自己这些年的不容易,可孔蔓生却抓住了一点稍纵即逝的线头。
“等等,你说金河旅社那个去世的住客是死在吴萍之前的?”
“对啊,她是七月半之前走的,比吴萍还早上俩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