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爱红和金凤霞与吴萍基本上没什么交集,看样子现在是要消解吴萍的怨气才能阻止棉纺厂被拆除,可是吴萍老家在外地,孔蔓生他们不能离开芦花口。余春生一听就自告奋勇,他从前去过白花花村,要是吴萍真的死在白花花山说不定能从她的老家得到什么线索。
棉纺厂前头有家供销社,孔蔓生买了两斤鸡蛋糕一斤水果糖,薛神婆曾经说过让何金两位女工出现异状的东西很凶,看来还是只能从老太太口中撬出点什么。
薛神婆见是他们来了也不觉得意外,一张皱巴巴的面皮纹丝不动看不出喜怒:“进来吧。”怪的是明明已经到了深秋天不热老太太仍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扇子。
内屋的门一直虚掩着,黑漆漆孔蔓生状似无意往里瞧了瞧也没看出什么,倒是薛神婆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薛老太太,上次来得几咱们也没给您带点什么,还望您见谅。”秦乘鲤说着恭维的话,薛神婆眯了眯眼算是笑纳了。
“您上次说的致使何爱红和金凤霞发疯的东西和让吴萍发疯的东西,是同一个吗?”
“不是。”薛神婆闭着眼躺到了竹床上也不看他们。
秦乘鲤不以为忤,依旧好声好气:“那冲撞她们俩的,是不是就是吴萍本人?”
薛神婆眼睛一下子睁开了,她干树皮一般的面容上唯独一双眸子亮得可怕:“你们解决不了,你们镇不住她的。”
“这是为何?”秦乘鲤不依不饶,薛神婆却又重新躺了回去不再搭理他们,几人见杵着也是没趣就自行离开。
包甜甜摸了摸手背,薛神婆看她的时候她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毕竟一张老人脸上长着一双精光闪烁异常年轻的眼睛,任谁看了也会不舒服。
“这老太太也太难搞了,要是她一直不肯说那么我们怎么办?”
秦乘鲤笑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今天咱们不是知道了何爱红和金凤霞的死确实与吴萍有关吗?下次再来问问说不定又能得到新线索。”
“还来啊?”包甜甜很是泄气,但秦乘鲤却依旧乐观,“她今天还是松了一点口,虽然只有一点这就是前进的一大步。”
包甜甜看着秦乘鲤,不由得在内心感叹他真是一个为了目标绝不放弃的人。
“吴萍绝对不会是丽娟。”倪狻突然蹦出一句话来,秦乘鲤眉头耸动:“怎么说?”
“吴萍要是丽娟且早死在了白花花山上,嫁给山神的女子灵魂会被留在山里怎么可能又跑到这里来作祟?丽娟要是真没死一直活到现在还驻颜有术甚至不需要洗漱打扮,那她为什么又要吃饭呢?她的遗物里是没有个人洗漱用品,却有不锈钢饭盆和筷子。”薛神婆的态度越发证明了吴萍是在芦花口出事后才这样怨气冲天不肯放过同在棉纺厂的其他女工的。
昨天检查吴萍遗物的时候倪狻就注意到她的饭盆是个比茶缸大不了多少的圆形深桶,要是用这个当做口杯也不是说不过去。吴萍的旧衣服扒拉扒拉总不过十来件,与其说是她不需要梳妆打扮更不如讲吴萍是因为条件不好而省下了这笔开支。
“棉纺厂的女工们待遇不错,一般人都用现下时兴的袋装洗头膏,但吴萍未必用的是这个,她的脸盆里有块裂了口的土肥皂,上面有一根很长的黑发。”如果吴萍真的用洗衣服的肥皂洗头洁面,那就很容易理解她为什么总是不跟其他人一起进水房了。
“或许不用雪花膏痱子粉是很奇怪,但吴萍的遗物里不缺生活必需品,只不过她把它们都简化了,让我们想不到那是可以用在不同地方的东西。”
吴萍不爱脱衣服睡觉是因为她的被子薄,吴萍不跟其他人逛服装大市场但针头线脑又备得很全,吴萍有些独来独往是因为条件不好怕被人嘲笑,按照倪狻的说法吴萍身上的一切不合理似乎就都有了解释。
倪狻:“所以最初冲撞吴萍的东西就是她的死因,与白花花山神没有任何关系。”
但这一切推测要等余春生回来才能得到证实,皇明越的嗅觉仍旧没有恢复,临到晌午包甜甜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起来,柳宿莘忍俊不禁:“你不是早上才吃了一笼包子吗?”
“都消耗在脑力上了,我为了努力听懂你们的话真的在飞速运转我的脑瓜子。”包甜甜有点底气不足,但孔蔓生还是与秦乘鲤打了商量:“老秦,总不急在这一时,不如先去吃点东西。”
秦乘鲤憋笑:“好的。”
到了饭点民生饭馆人声鼎沸,几人捡了张靠窗的桌子,不一会儿香喷喷的的肉片炖白菜就端上了桌,包甜甜猛吸一口锅上的白烟:“好香啊。”她想起皇明越没有嗅觉又赶紧改口:“香不香无所谓,好吃就行。”
为此还特别狗腿地给皇明越盛了一大碗:“你吃你吃。”她笑起来有俩小酒窝,看着让人特别舒心,白白嫩嫩的小脸长得跟奶黄包似的,皇明越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盐放少了?”
“不会吧。”包甜甜也夹了块白菜帮子,“挺好吃的啊。”
倪狻镜光一闪也吞了一口,接着很快放下碗筷,等到所有人都吃上一口后,倪狻顿了顿:“我没有味觉了,想来皇先生也是。”
孔蔓生坐不住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最先是皇明越失去了嗅觉,现在他和倪狻又失去了味觉,难道说接下来他们每个人都会失去一种五感?
“或许是规则生效了,也或许是一种平衡机制,皇先生评级过高为了限制他的能力,我们每个人会失去一种感官但他也许会逐渐失去所有。”倪狻推测到。
“失去所有感官会死吗?”包甜甜捏紧了筷子。
“不知道,按游戏的主规则,不会。但我们现在确实没有找到任何与五感有关的规则。”倪狻有点遗憾,嗅觉和味觉尚且不影响他们行动,但之后的听觉、视觉甚至触觉就真的会让人寸步难行。
“几位是刚到芦花口的吧,嗨呀怪不得呢,看你们在讨论嘴巴里没味儿的事,主要是这里的水不行,你看那个芦花河看着清澈得很,其实上水里头都不干净呢,咱这儿的老百姓喝了有不少人吃不着味也闻不着了,正常,过段时间就好了。”旁边桌几个大哥喝着二锅头停下来对孔蔓生这桌人说道,见孔蔓生回头大哥还举着酒杯隔空碰了一个。
“大哥,河里的水是怎么回事?”孔蔓生见机挪去跟大哥一桌,顺手给几人倒了酒。
“你们是来搞调查的不,听口音不像是本地的。”黄毛线背心的大哥团头大脑肤色黝黑,一看就是户外干活的。他压低声音:“你们调查调查那个宝华棉纺厂,有不少人看见他们夜里把黑水儿往河里倒呢,就是因为这芦花河的水都喝不得了,上头才说要把棉纺厂搬走的。”
孔蔓生瞪大眼睛:“不是因为闹鬼吗?”
“哎呀闹什么鬼,说不定就是那个余厂长自己传出来的,好让别人不敢动他那个棉纺厂。”黄背心大哥呷了口二锅头有点上脸蛋,话也变得多了起来:“那个余春生啊真不是个好人,前两年有个女工说他往河里倒黑水要不得,后来这个女工就失足落水了,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哦。”
孔蔓生赶忙问:“那个女工家里人没来闹吗?”
“哪里会来闹呢,听说那个女工家里只有一个六十五的老母亲了,中年得了这么一个女儿现在又没了,哎呦造孽哦。”大哥有些愤然。孔蔓生木着脑袋回到自己这桌把从大哥那里听来的消息又复述一遍,“如果说河水有问题那老皇最先中招是因为他喝了最多的水吧。”皇明越正向左拧保温杯盖子,闻言又往右拧了回去。
“至于老倪,是因为他是洗漱最多的?”倪狻爱干净,每天雷打不动要冲两个澡,就是到了游戏里也不曾改变,除非条件实在不允许。
包甜甜目瞪口呆:“还、还能这样解释?我……”一双杏核眼完全扑闪在状况之外,她咬了咬下唇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过于匪夷所思,最终还是压住了余下的话。
但秦乘鲤却笑不出来:“如果这个大哥说的是真的那我们对游戏时限的判断就要彻底改变了,我们没有三个月的时间,而是要在所有人中毒完全失去五感之前通关游戏。”
一顿饭吃得是味同嚼蜡,澡可以少洗水却不能不喝,芦花口几十万居民用水都是从芦花河里取的,孔蔓生他们也不例外。
深秋的日头落得早,七点后的宝华棉纺厂陷入一片墨色之中,几个黑影翻过墙跳入厂子内,包甜甜瓮声瓮气地贴着墙根道:“放心吧,没人。”
因着闹鬼的传闻入夜后也没有居民愿意靠近棉纺厂,余春生又远在外地,正是夜探纺织厂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