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上床的一刻孔蔓生仍觉得那股奇怪的挥之不去的感觉依旧围绕在他的心头,就像是有人在他脑中拼命想要塞进一些画面,他却看不清这些的场景具体是什么样子。
“西泽尔,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基地有什么不一样?”孔蔓生把被子拉到下巴上掖好,问同样已经躺下的室友。
西泽尔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能有什么奇怪的,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好吧,那要不你说说以前你在基地上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嗯,值得留意的事?或是说印象深刻的?”
他确实是在没话找话,既是想从西泽尔口中探听一点消息,也是想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气氛。从上船以后西泽尔就表现得极端不友好,虽然孔蔓生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每天都一样还要怎么印象深刻?这么晚了你不用睡觉吗?”听得出西泽尔很不悦,连口气都不自觉加重,或许是嫌孔蔓生吵闹,他把头扭向了远离他的另一边。
“是吗。”孔蔓生小心翼翼地低声回到,“可是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他用自己都快要听不到的声音轻声道。
他闭上嘴后休息室很快就陷入了寂静,连空气都充斥着一丝委屈的味道。西泽尔闭着眼睛皱了皱眉,他几次三番想要张口,最终却还是沉默不言。
孔蔓生压下心中的失落闭上眼镜,明明他自以为经过之前的共患难他和西泽尔已经成为了朋友,谁承想他还是这么疏离,甚至更甚。
原来只是他自己在一厢情愿啊,他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正准备翻身面向墙壁,另外一边却传来了西泽尔沉闷的声音:“早点睡吧,今天……不是潮汐。”
像是犹豫了许久,也像是鼓足了勇气。
这一夜睡的不算踏实,孔蔓生总是梦到一些零星的场景,但转头又忘得干干净净,这样不断消耗着脑力,直到醒来时他已经出了一身虚汗。
“去洗洗吧。”西泽尔递过来一条毛巾,却不正眼瞧他。
温水很快冲走了孔蔓生的疲惫,谁能想到明明是补充精力的睡觉都能让他如此辛苦。等出来的时候西泽尔已经换好了衣服,似乎在等他一起去餐厅。
孔蔓生又高兴起来,他迅速穿好衣服正准备跟西泽尔一起走,却发现他已经推门出去了。
“?”
这人真是,怎么脾气阴晴不定的。
深空之中没有白天黑夜,深邃的漆黑才是永恒的主题。如果不是电子显示器上的日历又跳了一天,对于基地上的人而言根本就没有时间流逝这个概念。
西泽尔已经打好了菜泥和肉泥坐在一旁吃了起来,孔蔓生赶紧端了餐盘邻他而坐。
“欸,怎么没有看到达利安?”孔蔓生环顾四周,周围净是一些不认识的面孔。
不仅没看到达利安,他的目光一直将整个餐厅扫尽,也没有瞄到徐非弋那堪称T台男模一样的身影。
191是一个非常有压迫感的身高,只要他出现孔蔓生不可能看不到他。话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孔蔓生觉得他最近似乎又变得更高了一些。
不止是徐非弋,孔蔓生甚至觉得最近连自己都在抽笋一样疯长。
西泽尔没有回应他,只是闷闷的吃饭,孔蔓生见他不语,也只能乖乖干饭。菜泥和肉泥口味真不算好,虽然还不至于难以下咽,但也是味如嚼蜡了。
吃着吃着忽然两声嗤笑传进了孔蔓生的耳朵,他刚抬头餐桌对面的椅子就被人一脚踢开,三个流里流气穿着跟他们一样军服的男人出现在眼前。
为首那个短发男打量了一眼孔蔓生,最后目光又落到了西泽尔身上。他居高临下以一种极其不舒服的口吻嘲讽道:“哟,我以为是谁啊,这不是我们的大英雄吗,怎么跟我们这些下等人在一起吃饭啊?”
西泽尔不理他,只盯着自己的餐盘,可孔蔓生却眼见地看到他捏着叉子的手紧了又紧。
随着短发男和他小弟的出现,餐厅中的气氛瞬间变了样,不少人伸长脖子斜眼望着这边,都在等着看好戏,还有好事者甚至发出了嘻嘻的笑声,仿佛都在等着看西泽尔笑话。
短发男见西泽尔不搭理他一下子火了,他扑到桌子前口气十分不善:“还真当自己有多么厉害了,不一样被赶到了Z区,你狂什么?”
“要不要哥儿几个把你的光荣事迹在餐厅里广播一下啊?哈哈哈哈——”
西泽尔额头的青筋瞬间爆了起来,但他还是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不说话啊,那好啊,我允许你吃了吗?”短发男抢过西泽尔的餐盘“啪”一声反扣在了桌子上,看着被弄得更加没有食欲的菜泥和肉泥,短发男笑嘻嘻地凑近西泽尔:“现在可以吃了,就跟以前一样,像条狗一样舔着吃。”
西泽尔没办法再保持平静,可他放在桌子下方的手却被孔蔓生摁得死死的。
短发男看他不反抗更是起劲,他端起西泽尔的水杯从他头顶一点点把水倾倒而下,故意让水花冲着菜泥和肉泥溅了西泽尔一身。
“怎么,看不起啊?哦~是不是桌上的你都不肯吃,一定要丢到地上被踩两脚才——你!”
短发男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怒目看着孔蔓生,孔蔓生却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纸巾优雅地擦了擦手。
“不好意思,手滑了。”
“大哥,这小子分明是故意的,手滑怎么可能把整个餐盘滑到你脸上?”短发男身后两个小弟早已按捺不住,奔上来把桌子重重一拍。
“闭嘴!”孔蔓生面前的盘子已然不见,短发男的左脸红了一片,上面还挂着一些红红绿绿的食物残渣,他气得血压都升高了。
“你找死?”短发男笑着垂眸低视孔蔓生,他揪住孔蔓生的衣领把他从座位上直接拽了起来,狰狞的恶意从颤动的嘴角展露无遗。
“抱歉,抱歉。”孔蔓生忙不迭道歉,他摸到水壶倒了杯水端向短发男给他赔罪,“啊实在不好意思,请喝水……”
“啊啊啊啊啊——”短发男的惨叫响彻整个餐厅,滚烫的开水泼到脸上不止是烫红了那么简单,短发男脸颊上顷刻就起了一串透明的水泡。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个水这么烫。”
“也不知道是谁找死,既然我们都是平级,那这里就是用拳头说话的地方。”敛了笑意,孔蔓生的眼中凝结出寒霜。
短发男一怔,身后两个小弟也明显一愣,他们是没想到这个看着跟小白脸一样的男人竟然会露出如此威压的一面,竟然隐隐让他们觉得恐惧。
“都在干什么!”一声呵斥从餐厅正门响起,原先还在吃瓜看好戏的众人瞬间恢复板正的模样,都盯着自己的餐盘认真吃了起来。
“长官,就是他,这小子不仅把饭菜弄到我身上还用开水烫我。”短发男捂着脸愤怒地朝着进来的军官告状。
来人的军衔比他们都高两级,应该是这一片的管理人。军官看了看短发男,又看看孔蔓生:“他说的是真的吗?”
“报告长官,这位……不知道怎么称呼的兄弟先把我们的饭菜扣到桌上不让我们吃饭,又把我们的水倒了弄脏了军服,我只不过是制止他而已,周围的其他人都可以作证。”孔蔓生站得笔直,声音也十分洪亮。
“你们都看见了?”军官问四周,可周围的人都低下头不敢回答。
“你血口喷人!”短发男和他的小弟气焰嚣张,“谁不知道西泽尔干的那些好事?你跟他混在一起能是什么好人,长官别相信他。”
他们以为来人必然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脸上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神色。
“哦?”闻言军官却重新打量了孔蔓生二人,“你就是西泽尔?”面对一直一言不发垂头坐在一旁的男人,军官问到。
“是的长官,他就是。”孔蔓生替他回答了。
军官沉吟片刻,对跟随而来的下属道:“这几个人寻衅滋事,关押起来等候处理。”他瞟了一眼短发男三人,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短发男三人傻了眼,“不是啊长官,明明是他先伤害我,我们什么都没有干,长官冤枉啊,冤枉——”
可不管他怎么叫喊一群人已经围了上来,把他和他的两名小弟直接拖了下去。
“长官英明。”孔蔓生笑嘻嘻的,他一笑起来眼睛就会弯成一条缝,不管他自己承不承认,孔蔓生这副好面皮实在是讨人喜欢。
“你们俩处事不当,关禁闭吧。”长官并不吃他这一套,撂下一句话便走了。
“啊……”孔蔓生有些错愕,但想一想,禁闭总比短发男三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来的强。
“谁要你多管闲事?”众人散去西泽尔狠狠地剜了孔蔓生一眼,接着便头也不回自己走向了禁闭室。
孔蔓生无语,这人到底怎么了,跟个刺猬似的不管你对他好还是不好他都没有一点好脸色。
禁闭室里除了两张椅子什么都没有,打磨得十分光滑的墙壁上哪怕是壁虎也无法逃出生天,两人对坐无言,禁闭室里连个时钟都没有,谁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