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君!”在浴室门外等着妹妹的姚苒诗见人许久不出来,便推门进入,随后一声凄厉的长喊回荡在走廊。
“怎么了?”姚清岩从床上一蹦而起,这几天的一惊一乍早已磨得他神经脆弱,此刻姚明苑也顾不上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大哥,四妹和七妹不见了!”
“这么说我们这次有两个人不见了?”姚清岩一下子清醒过来,冷汗从他下巴滴落,见姚明苑支支吾吾,姚清岩急道:“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是两个人,是三个,陈令仪也不见了。”
听到姚苒诗叫声时孔蔓生一个箭步冲到她们姐妹的房间,下一瞬他就躺在了冰冷的马路上,冰凉的雨丝打在他脑门上,视线从模糊到清楚,眼前出现的赫然竟是上次来过的圣乐酒店。不少人围着他窃窃私语,有人拨开人群对他伸出手:“这位夫人,您没事吧?”
又回到了这里,到底是为什么呢?孔蔓生任由其他人将他拉起,他定睛才注意到扶他的人是一名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脖子上还挂着一台旧式相机,一卷笔记本随意地别在裤兜里,看样子是个报社记者。
孔蔓生回过神,立即抓出眼前的记者问道:“你有见过两个女子没有,跟我一起来的,一个还才十六七岁,另一个跟我差不多年纪,她们应该就在我附近,昏倒之前我们应该是在一起的。”他们仨都是从现实世界来的,孔蔓生有理由认为他们会一起出现。
可记者接下来的话却泼了孔蔓生一大盆冷水:“夫人,您别急,我叫杜围,您叫我小杜就行。您说的这二人我没见着,据周围的人说您是自己一个人走到这里来的,然后才昏倒在了圣乐酒店门口。”
一个人走来的,这么说姚苒诗和姚芷君被分到了不同的地方?“你是记者?”孔蔓生问。
杜围点点头,“那正好,我要登报,就找这两人,她们是我小姑子。”孔蔓生试着描述二人的穿着打扮,可随后他意识到进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们不一定还穿着从前的衣服。果不其然,孔蔓生从玻璃的反光中看到了自己的打扮,又恢复到了上世纪二三十年底的女子装扮。
唯一不会变的是名字,“你就写姚苒诗和姚芷君,等我找到了她们俩一定有重谢。”杜围掏出小本本正打算记下,笔尖擦过纸面突然停了下来。
孔蔓生:“怎么?”
杜围:“夫人,您说的这两个名字,是姚公馆的小姐们啊。”
杜围一路将人带到姚公馆门口,看着高墙大院气派非常的西式建筑立在道路尽头,孔蔓生心中漫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姚家是不是有七个孩子?”孔蔓生盯着墙上的铭牌,道。
“是啊,这不是扈城人人皆知的吗,姚老爷是商业大鳄,姚老爷这七个子女也都是人中龙凤,各个天人之姿真是羡煞旁人。”杜围兴冲冲地介绍着,忽然他后退两步:“您刚才说姚家两位小姐是您的小姑子,那这么说您就是姚家少奶奶咯?”
孔蔓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你就当我痴心妄想天鹅想吃癞蛤蟆肉非要嫁给姚家三少吧,但我确实要找到这两个人。”杜围看他的眼神又多了一份晦暗不明的玩味,要知道像孔蔓生这样的女子扈城要多少有多少,谁不是想尽千方百计制造偶遇就妄图嫁进姚家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像孔蔓生大喇喇说出来的还是头一个。
两人正说话之际姚家大宅吱呀一声打开,年长的管家见到孔蔓生就是一顿:“三少奶奶?您怎么在这里,三少爷都要急疯了!”他快步走上前来,“您怎么能一个人往外跑呢,您身体不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怎么办才好。”他嘴上全是担心的话语,说出来的口气却是充满幽怨的责怪,仿佛孔蔓生一个人在外面行走是犯了多大的忌讳似的。
杜围睁大了眼睛:“原来你真是姚家少奶奶?”
事到如今孔蔓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听管家的口气这个时空里的姚珈络不仅没死并且还和陈令仪伉俪情深,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她的身体。陈令仪身子虚姚珈络是不允许她轻易外出的,所以管家看到孔蔓生一个人在外面才会这样大惊失色。
说得好听叫保护,说得不好听就是监禁。
意识到进入大宅后很可能就会与外界失去联系,孔蔓生赶紧转头向被驱走的杜围道:“我要去哪里找你?”
“城西报社。”杜围挥挥手,在姚家仆人的“目视”下离开了大宅。
“三少奶奶,请吧。”管家弯腰,随后就有丫鬟递上干爽的毛巾和衣服。孔蔓生深吸一口气,难道说姚家的所有人都被抓来了?还是说这个世界为了迎合他们三人特意打造出一场假象?
换好衣服下楼的孔蔓生意识到自己两个猜测都跑偏了,除了姚芷君和姚苒诗,其他“姚家人”与现实中的长相完全不同。他们只是叫着一样的名字,身份性格什么的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见到孔蔓生姚芷君差点高兴地叫出声,被一旁的姚苒诗暗中拉住示意她不要冲动,三人交换眼神后孔蔓生走向自己的便宜丈夫姚珈络,这个男人看上去很焦虑,但看到孔蔓生后眼神中又闪烁着止不住的开心。
姚珈络:“令仪,你有什么想要的告诉我就行,这么冷的夜还下着雨,怎么能一个人跑出去呢?”
“哦,我就散步,散着散着也不知道怎么就出了大宅了,哈哈。”孔蔓生面不红心不跳地扯着慌,丝毫不在意姚珈络眸底的担忧。
这个人跟视频里的姚珈络长得完全不一样,但气质上却有些迷一样的相似,可能是他们在提到陈令仪时那种深切爱恋的态度,让这两个面貌身量都相去甚远的男人染上了一抹同样的温柔。
夜晚,陈令仪借口要和两个小姑子围炉夜话,在姚珈络惊疑的目光中溜到了姚苒诗的房间,姚芷君早早就等在了这里。
“三嫂!”见推门的是孔蔓生,两人一齐站了起来。
“你们是一进来就到了姚公馆?”
“算是吧,我在房间里醒的,四姐是在花园里。”姚芷君道,“这里的人姓名跟我们家的一样,但都是陌生人。”一醒来一群人围着她叫“七小姐”,可姚芷君一个都不认识,她惶恐地抱着娃娃远离众人,险些就要叫了出来。
“我们现在要怎么回去?浴室的浴缸可以吗?”姚苒诗道,刚得知孔蔓生也进入到了她们房里的浴室后才被传送进来,联系第一次老五被镜子中的黑影抓走也是通过镜子回去的,她有理有据猜测出口就在浴室中。
“可以试试。”孔蔓生点头。
浴缸放满水三人一起跨进去站定,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三人周边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办,回不去了。”姚芷君要哭,被孔蔓生和她四姐一个眼神就怼了回去。
“算了,先回各自房间休息吧。”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孔蔓生安慰两人,但转头他的脸色就变得古怪起来。
“那个,我能不能跟你们打个商量?”姚家姐妹住一个屋,自然就会空出一间房,孔蔓生挪去了姚芷君的房间,这样就不用和那个凭空冒出的来的“丈夫”睡在一个房间了。不过今夜他能以谈心糊弄过去,后面的时间呢?
“管他呢,不想了。”孔蔓生把心一横,裹住被子安安稳稳地睡了个好觉。
日上三竿时他才悠悠转醒,男人们早就离开家工作去了,只有两个纨绔还待在家中无所事事,好在他们虽然面貌不一但跟真老五老六一样缺乏脑干不造成什么威胁,孔蔓生也就任由他们去了。
真正难搞的是二姐姚明苑,这个“姚明苑”比现实中的还要尖酸刻薄,一见孔蔓生就夸张地嚷了起来:“哎呦喂,我当是谁起来了,原来是我们三少奶奶啊。听说昨天一个人偷跑出去,还是别的男人给送回来了?”
“这下全扈城都知道我们老三头上冒绿水了,自己的妻子在外面私会男人,他还没胆量休妻。更可笑的是有的人有脸在外面养汉子,怎么还敢回来的?要是我早就羞愤欲死了,被个男人给大庭广众之下拉起来,我都嫌自己脏。”她冷眼一瞟,支使两个妹妹赶紧声援,谁料今天四妹和七妹都变成锯了嘴的葫芦,任由她一个人表演也不接茬。
孔蔓生毫不示弱,他要帮陈令仪讨回这个场子:“一天到晚动不动就男人女人,一点男女之事成日里挂在嘴边,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没事干就找个班上,不行进厂拧螺丝也可以,这样就不会天天只想着男人男人的了。”
“不会吧,该不是你嫁不出去没人要,才没日没夜的想男人吧?”孔蔓生淡然一笑,“我看你也不用羞愤欲死了,城郊的白水庵正在招姑子,我看你挺行的。”乱世之下人心早已不古,不少尼姑庵打着出家人的旗号实际上经营着高级交际场所的生意,孔蔓生说她适合做尼姑,比骂她去做伎子还侮辱人。
姚明苑气得直哆嗦,她三两步走过来挥起手就要扇孔蔓生巴掌,指尖还没碰到皮肉就被人从空中捉住。姚珈络拽住姚明苑扬起的手:“二姐,当着我的面打我的夫人,这不合适吧?”
姚明苑脸都要气歪了,孔蔓生心里却是一紧,姚珈络没有离开家里,那刚才他和姚明苑的对话他都听到了。陈令仪大约是逆来顺受惯了才会一直被姚家人欺负的,断然不会像孔蔓生这样直接反击。
不会暴露了吧,孔蔓生咽了咽口水。